斯诺登在俄罗斯靠什么生活?

俄罗斯成了大赢家

现年30岁的斯诺登原为美国防务承包商雇员。今年6月初，他通过媒体曝光了美国国家安全局两大秘密情报监控项目，包括主要针对海外目标、代号“棱镜”的网络监控项目，在国际社会引发轩然大波。斯诺登6月23日由中国香港飞抵莫斯科，此后一直滞留在谢列梅捷沃机场中转区。7月16日，斯诺登正式向俄方提出临时避难申请，8月1日获批准。

对于斯诺登这个“烫手山芋”，俄方再三考虑后决定主动出击，这让美国多少有些始料不及。分析人士认为，俄罗斯决定向斯诺登提供临时避难，主要有三重考量。

首先，顺应民意。最新调查结果显示，超过半数的俄罗斯人对斯诺登表示支持，没有把他当作叛徒、罪犯，而是认为他是敢于和美国对抗、能够揭露美国阴暗面的小伙子。

其次，提升国际形象。俄罗斯收留斯诺登，可以展现出其不畏美国压力的强硬姿态。俄国际政治专家克拉舍宁尼克娃说，批准斯诺登的请求将让世人看到莫斯科在保卫人权、信息自由方面的决心，也让人们觉得“俄罗斯是值得信任的”。

第三，抢占先机。收留斯诺登，俄可以保留利用其与美交涉的后手。俄联邦移民局法律咨询处前主任瓦尔沙夫斯基说：“俄方的立场以及采取的措施都是基于他曾是美国情报部门的雇员。”

此外，美国也没有拿出像样的东西与俄罗斯进行交换。更让克里姆林宫恼火的是，10天前美国施压立陶宛引渡俄罗斯人乌斯季诺夫，他被美司法机构指控非法携带军民两用品出境。美国不给“面子”，普京当然会反戈一击。

分析认为，俄方在处置斯诺登事件时巧妙掌握着三条线的平衡：一是尊重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二是遵循国内法和国际法，三是防止俄美关系严重受损。以这些为前提，俄方找准了“法内施恩”的关键点，既顺应了国际上对斯诺登的同情，又考虑到斯诺登对美国体制的背叛性质，拒绝引渡，但也没有无条件地提供庇护，而是妙用莫斯科机场国际中转区作足文章。

俄罗斯已经成为大赢家。俄罗斯长期以来一直是美国及西方大规模监听行径的主要对象，俄政府在网络安全与自由问题上同样承受着美国及西方的政治压力。斯诺登事件给美国造成的道义、情治、军事被动，同样可以为俄罗斯所利用。

同意收留斯诺登，对俄罗斯还有其他好处：可以保留“利用斯诺登事件与美交涉”的后手。尽管斯诺登表示“自己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但分析认为，他手中很有可能仍掌握着令美国难堪的猛料。

俄罗斯只给了斯诺登一年难民身份，这留下充足时间用来做文章，掌控主动。一旦美国能拿出像样的筹码，莫斯科“变脸”也并非不可能。

“五种生活”召唤斯诺登

斯诺登的俄籍律师库切列纳8月1日说，斯诺登当天获得避难许可文件，随后离开俄首都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中转区，进入俄境内，前往一处美裔俄罗斯人的私人住宅暂住。

据央视报道，外国人如果在俄罗斯滞留，一般有三种方式：临时避难、政治避难和申请加入国籍。临时避难办理手续最简单，时间最短，办理成功后可以获得一年的居住许可。政治避难办理时间非常漫长，另外还要获俄罗斯总统的签字才能成功，若办理成功，可获得5年的居住权限。至于加入国籍，条件是必须在俄境内居住5年以上。综合考虑，对斯诺登来讲，申请临时避难是最现实也是最可行的办法。获准临时避难后，斯诺登享有跟普通俄罗斯人一样的权力，行动、居住不受限制，甚至于可以在俄罗斯打工。

斯诺登这一年内将如何渡过？目前人们已经提出了五种生活可能。

其一，总部位于圣彼得堡的俄罗斯知名社交网站“VKontakte”创始人之一佩维尔·杜罗夫向斯诺登发出了口头工作邀请。杜罗夫表示：“我们邀请斯诺登来圣彼得堡，如果他加入我们的程序员星级团队，我们会很开心的。”杜罗夫在自己的个人网页上写道，“保护我们数以百万计用户的个人信息安全，可能会是斯诺登的志趣所在”。

VK是欧洲第二大社交网站，也是俄本土著名的大型社交网站，被誉为俄罗斯的Facebook，该网站拥有多种语言平台，但在俄语地区拥有最大的普及率，其用户遍布俄罗斯、乌克兰、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等。

其二，库切列纳说，“不排除”斯诺登将效仿遭美国驱逐出境的俄罗斯美女特工安娜·查普曼，在俄罗斯主持电视节目。查普曼2010年在俄美交换被捕特工后回国，获得一家银行聘用，同时主持电视节目。她先前经由微博客网站向斯诺登“示爱”。

其三，在社交媒体上，不少俄网民也“力荐”斯诺登接受查普曼求婚。当他还在机场时，俄媒就邀请过律师讨论过这一问题。如果斯诺登和查普曼结婚，斯诺登就有了申请俄国籍的法律依据，也会因此获得俄罗斯公民保护。

不过，俄罗斯媒体报道称，斯诺登希望他的律师代为感谢那些愿意与之结婚的俄罗斯女性，他强调自己非常思念自己的女朋友。

其四，俄知名犯罪心理学家维诺格拉多夫分析称，斯诺登唯一的出路就是留在俄罗斯，他可以在侦查机关谋得一职，譬如讲师。这名专家还认为，人们会逐渐淡忘斯诺登。“根据从其他国家逃至我国定居的间谍情况，他们会在高校给间谍们授课。而当人们对他们手中掌握的机密不再感兴趣时，他们就会平静地在俄境内迁徙、买房。斯诺登的命运可能也是这样。”维诺格拉多夫说。

其五，了解俄罗斯秘密机构的美国安全专家安德烈·索尔达托夫称，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斯诺登将会受到俄罗斯特殊机构的全面监管，他根本无法对反对派媒体或者自由派媒体自行发表言论。但是，俄罗斯政府可以让斯诺登在亲克里姆林宫派的“今日俄罗斯”电视台露面，参加一些官方会议或者电视访谈秀节目。

一年过后，斯诺登会怎样？根据俄罗斯法律，他可以再次申请难民身份，继续待在俄罗斯。他也可以选择去另一个国家。一年中变数也很大，但一年后斯诺登肯定不会无路可走。

美国还能抓住斯诺登吗？

分析认为，俄罗斯将斯诺登视为一般临时避难的外国人并不现实。有俄罗斯联邦移民局的官员早前指出，斯诺登需要和俄罗斯移民部门、边防部门共同确定自己的居住地，“这样才有利于他的安全”。换句话说，斯诺登最后会在哪里停留、去哪里工作，可能不仅仅是他个人能决定的，受到俄罗斯有关部门一定程度的“保护”，看上去不可避免。

这样看来，对于美国来说，在未来一段时期，从俄罗斯引渡斯诺登已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任务”，也让美国更难处理与俄罗斯的关系。

目前，美方除了通过官方渠道与俄罗斯交涉，似乎并没有其他更好的交涉途径。斯诺登之父朗尼·斯诺登7月31日表示，FBI曾与他接触，希望他到俄罗斯劝其子回国。这显示美国官方已没有太多余地，只好尝试利用斯诺登的家属。

军事专家尹卓认为，美国对斯诺登绝不会弃之不管，会继续寻求逮捕他，甚至肉体消灭，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另外，美国也防止他再转到拉美或其他国家长期隐藏。

普奥化解怨恨难上加难

对于俄方“收留”斯诺登的决定，美国国会参议员麦凯恩当天就发表声明称，俄方此举是有意让美国难堪，犹如“打在所有美国人脸上的一记耳光”。

籍参议员舒默也发表声明称：“俄罗斯已经刺中了我们的后背。斯诺登被允许在俄罗斯逍遥自在一天，刀子就在我们的后背上要转一下。考虑到俄罗斯今天的决定，总统应取消出席G20峰会”。

美国《华盛顿邮报》认为，俄罗斯给予斯诺登临时避难权的决定给业已受损的俄美关系留下了一道新的伤口。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目前已跌至冷战时期的那种低水平，奥巴马“重新设定”或改善美俄关系的努力事实上已经失败。

分析人士称，这件事的确会给美俄关系留下长期阴影，加剧两国对彼此是潜在敌人的战略认识。美国曾对普京再度当选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反感，导致了普京和奥巴马相互缺席在对方国家的重要峰会。现在莫斯科公开庇护美国高调追剿的叛逃者，美国当局同普京政府化解怨恨将难上加难。

有评论称，美国的确受到了羞辱，这是因为他把本国霸权的标准定得过高。美国不断庇护非西方国家的反叛者，但自冷战结束以来，鲜有其他国家收留美国的反叛人士。美国把这种一边倒的叛逃和收留看得天经地义，它很难承受相反的刺激。

美国共和党籍联邦参议员约翰·麦凯恩和林赛·格雷厄姆敦促政府报复俄罗斯，包括完成全部在欧洲部署反导系统的计划和把俄罗斯邻国格鲁吉亚纳入北约组织。

暴怒的奥巴马理论上能采取的不友好举动清单如下：取消原定于下周举行的两国外长和防长会谈，取消原定于9月在莫斯科举行的俄美峰会，拒绝出席在圣彼得堡举行的二十国集团峰会，抵制索契冬奥会。

不过，真正令俄罗斯伤心的可能也只有第四个抵制冬奥会的措施。第三个措施可能也会让克宫有一点儿难过。不过包括取消两国总统莫斯科会晤在内的其他种种措施，莫斯科当局看起来都准备漠然置之。

俄总统助理乌沙科夫就此事表态，试图淡化事件影响。他表示，斯诺登命运的问题不具备足够影响俄美关系的特点。“斯诺登事件相对次要，不会影响两国政治关系，”他说，“我们了解美国国内围绕这一事件的噪音，但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奥巴马可能取消赴俄参加二十国集团领导人会议）的消息。”

分析人士认为，华盛顿大概不愿为赢得区区宣传分而损害与俄在任何实际问题上的现有合作，如向阿富汗运输物资、伊朗核计划和反导问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