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寻常的存单密码

我想,那组神秘的数字,肯定于她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星期日,我到邮局取稿费,人很多,排了很长的队。左侧的储蓄窗口,人更多,有人因等待时间过长,开始不耐烦地抱怨起来。偏偏轮到一位中年妇女时,她又忘了存单密码,连输了两遍都不对。后边有人喊:“怎么回事?磨磨蹭蹭地还让不让人提钱了?”那妇女手捏存单苦苦思索,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营业员是一位小姑娘,显然跟她很熟,说:“王姐,这存单上是韩哥的名字,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他?”小姑娘的语气有些犹豫,似乎有所顾虑。

我细细打量了那位妇女一眼,认出来了:是镇上开超市的韩老六的前妻。韩老六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他白手起家,从开小卖部开始,一步一步拥有了自己的超市,还有一个加油站,是镇上数得着的暴发户。当年他家由于弟兄多,穷得丁当响,却因为能说会道,人也长得体面,将当年高中时的班花娶回了家。又得益于在村里当支书的老丈人的扶持,他的生意几乎是一年一个台阶。

正应了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话,韩老六在暴富之后,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有一天居然将情人领到家里,结果被妻子堵在了床上。大闹一场后,妻子一气之下提出了离婚。韩老六先是不肯,但后来见妻子态度决绝,也只得同意了。这事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当年在小镇上曾轰动一时。

见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看,那妇女很尴尬,脸色也有些阴沉,看了看营业员未置可否,只盯着那张存单出神。“要不,我替你问问吧?”小姑娘见她并没反对,知道是默许了,就在一本电话本上翻找起来,然后打通了韩老六的电话,顺手在纸上写下一行数字,从窗口递了出来。那妇女接过纸,瞅了一眼,突然愣住了,屏住呼吸久久地盯着那行数字,脸色慢慢凝重起来,随即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了眼眶……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不知她为何情绪失控。

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在涌动。

我在想,那组神秘的数字,肯定于她有一种特殊的意义:或者是她的生日,或者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或者是他们孩子的什么……总之,那应该是一组爱的密码,留存着他们共同生活的气息,让她想起了从前的那些美好时光。

既然爱过,就总会留下爱的印迹。比如此刻,一组外人看来很寻常的存折密码,对她而言便很不寻常。这样的爱,我们都曾经有过,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顿可口的饭菜……这些都是爱的密码,被完整地保存在我们的记忆中,会温暖或者折磨我们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