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歌堂 第7期

每年农历十月十六日的“盘王节”，是瑶族各个分支共同的节日。在这个节日里，居住在广东省连南瑶族自治县境内的八排瑶，一般都要举办“耍歌堂”活动。“耍歌堂”是八排瑶纪念祖先、追忆历史、庆祝丰收、酬谢还愿、传播知识和群众娱乐的民间集会。

今年农历十月十六日，是个风和日丽、枫叶飘红的日子。八排瑶的“耍歌堂”已在今年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连南瑶族自治县在南岗千年瑶寨举办了“耍歌堂”复办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活动，以此庆祝这一全民喜事。这次活动让我记忆犹新，并将永远地留在我的脑海中。

这天，我们早早地赶到了八排之一的南岗排（当地比较大的一个瑶寨），在指定的地点等待“耍歌堂”的开始。上午十时，半山上的瑶寨里响起了三声土炮，紧接着牛角吹响起来，铜锣声、唢呐声、火药枪声和人们的哟荷声此起彼伏，整个瑶寨都沸腾了起来。一支身着盛装，手执各种道具的队伍，在先生公的引领下，从山寨的路口，穿越山坡，绕过田间，向我们缓缓而来；随着人群的不断加入，队伍越拉越长，连绵1000多米，有如一条巨龙盘旋在瑶山的大地上，让人叹为观止。

在“出歌堂”的仪式中，“先生公”(汉语中的法师或道师)是“出歌堂”的带头人，是“耍歌堂”里的灵魂人物，也是族中的长老，极具威望。通常地“耍歌堂”的具体日子由他们选定，在“出歌堂”时由他们领队，先生公们一袭红袍披身，头上缠着红头巾，插上白色的雏鸡羽毛，戴着一顶硬纸质绘有特殊图案的“神冠”，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着铜铃，在出游的路上，时不时地将铜铃摇响，并念上几段别人听不懂的瑶经，让人瞩目。先生公后面是一个大汉高举的“蟠竹”，“蟠竹”实际上是一枝十多米长带有枝叶的毛竹，竹枝上挂着玉米、稻穗，还有各色纸条和红绸带等。“出歌堂”是全村老少男女都参与的，因八排瑶以血缘宗族集团群居，每个寨子的人都比较多，他们将人群分为抬神像的队伍以及长鼓队、铜锣队、唢呐队、男歌队、女歌队、小孩队和扛着长矛、猎枪的狩猎队等，这些队伍随着“蟠竹”有序前行。出游队伍在先生公的带领下，到全寨各条村巷巡游，每到转弯拐角的地方，都有村民准备好酒和糯米糍粑供神游的人饮用。神游的队伍到达歌堂坪后，要在插成九排的竹子间穿游，意即怀念先人经过九个州府才到达连南，得以定居下来，也是体验先人艰苦迁徙历程的一种方式。

面对这些情景，让我有许多感触。八排瑶是一个笃信祖先灵魂不死的族群，每隔几年就要抬着祖先的神像举办一次“耍歌堂”活动，以纪念自己的先人。八排瑶又是一个感恩敬老的族群，每凡重大的活动，以及活动的各项内容，都由寨中极具威望的老人们确定。八排瑶更是一个团结协会的族群，就是“耍歌堂”这样隆重的活动，不用经过任何演练，只要长老们带个头，大家就会齐心协力去办，而且没有任何纰漏，这是一个让人崇敬的群族。

出完歌堂，到达歌堂坪后，接下来就是跳舞、唱歌、追打黑面人，以及送神等各种程序了。

八排瑶能歌善舞，在节庆时使用长鼓。长鼓既是八排瑶歌唱的伴奏乐器，也是他们舞蹈的道具。他们的鼓和舞是相生相随的，鼓在敲击的时候，舞蹈也张扬了起来。八排瑶的长鼓有大长鼓和小长鼓两种，大长鼓约长100厘米，小长鼓约80厘米，两头大中间小。鼓是用沙桐木掏空内心，蒙上牛皮或是黄猄皮作鼓面，再用六至八条染色的麻绳把两端连接紧，涂上红黄白等色彩精制而成的。节庆时用的大多数是长鼓。跳长鼓舞时，将一条红绸带系于鼓的两端，挎在左肩上。长鼓的鼓身横靠在腹部，成左边稍高右边稍低姿势。舞蹈时，左手腕紧贴左方的鼓面边缘，并用拇指和食指夹一竹片敲击鼓面，右手腕则扣在另一鼓面的边缘，以掌部击鼓。舞蹈的动作主要是描摹各种生产的动作和与各种动物搏斗的情形，长鼓舞蹈套式粗犷刚劲，体现着八排瑶的豪迈、奔放、刚强和勇敢的民族特性。

八排瑶跳长鼓舞是为了纪念先人的。相传很久以前，瑶山上住着父子三人，老人临终前，把财产平均分给了兄弟俩，可哥哥贪财，将弟弟那份占了，弟弟冬比只好外出替人打工过日子。而王的女儿房莎十三妹看见冬比人品好，便偷下凡间与其结为夫妻，冬比的哥哥看到十三妹年轻漂亮，又想霸为己有，结果这事被王发现，在惩罚了冬比的哥哥的同时，也将十三妹带回了天庭。十三妹在临别时告知冬比，南山有一棵琴树，将它砍下来做成长鼓，在十月十六日时跳长鼓舞，就可上天与她相会了。冬比依计而行，当他舞起长鼓且连续飘旋36圈后，果真像鸟一样飞上天庭与十三妹团聚了。为了纪念这一对恩爱夫妻，八排瑶在每一次的盘王节都要跳长鼓舞。

现在八排瑶的长鼓舞接纳了许多新的东西，已从原来的单人舞，双人舞发展到了集体舞和鸳鸯长鼓舞了。我想只要不断有现代艺术因素的加入，八排瑶的长鼓舞定能更加厚实，更加光彩。

八排瑶的歌和他们的长鼓舞一样，也是不可多得的。“耍歌堂”要唱“歌堂歌”，歌曲都是歌颂祖先和庆祝丰收的内容，各村寨大同小异，但在演唱风格上，就有差别了。而最特别的是一种叫做“弹指歌”的，“弹指歌”的歌词是祖传的，不能随意改动，随意编造，“弹指歌”是男性的专利，女性是不沾边的。“耍歌堂”时，先由老人们起唱，然后是小伙子们自由结伴合唱。小伙子唱时，向着站在场边排成排的莎腰妹（未结婚的姑娘）们唱，他们边唱边舞，并将拇指和中指弹响，发出“啪、啪”的声音，以显示自己的舞姿和弹指功夫。舞蹈动作是极其舒缓、极其轻柔，和长鼓舞截然不同，像是有意展现男性阴柔温情的另一面。那些站在场边的莎腰妹们，身穿盛装，配戴着各式饰物，手里拿着油纸伞，表面上只静静地观看小伙子们的演唱，而暗地里却在用心物色自己的心上人。

“耍歌堂”为年轻人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提供了绝好的机会；再加上“耍歌堂”经常都不会一天就结束，其他村寨的人也会趁机来凑热闹，这就为年轻人提供了更大的机会。年轻人在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后，就到另一个山岗上去唱另一种歌了。

“追打黑面人”是八排瑶“耍歌堂”的高潮所在。

当人们跳完长鼓舞，唱完歌后，他们请出“法真”大人（神的化身——由一年轻健壮者扮演），让七八个汉子用木架子抬着，他高高地站在木架子上，左手拎着一只活的公鸡，右手拿着一把宝剑，在歌堂坪上游行示威。这时，代表妖魔邪恶势力的“黑面人”也出现了，他们由三个人装扮，分别在脸上涂上黑、黄、白的色彩，衣衫不整，胸前挂着一斤多猪肉。只见“法真”大人用口将公鸡咬死，随手扔出，一声令下，“追打黑面人”就开始了。“黑面人”被身后拿着刀斧、棍棒的群众追杀，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只好往人群里钻，群众与“黑面人”相互打闹嬉戏，引起全场轰动。

相传，三个“黑面人”原来是威武的将军，只因他们好游山玩水，一次在南岗排游玩时遇到山洪暴发，死于非命，成了冤魂，冤魂在黑面冲住了下来，不仅如此，还经常将南岗排的人作弄。后来南岗人请先生公作法，并将他们请进了庙里供奉，他们便成了好鬼，还帮助过南岗人脱险。

看来，“追打黑面人”的初衷是表现八排瑶战胜妖魔邪恶势力的信心和决心的，但发展到现在，已完全是群众的娱乐活动了。

八排瑶做事，历来讲究“有头有尾”，任何一件事都要把它做完，且尽可能做得完美一些。像“耍歌堂”这类重大的祭祖活动更是如此。

其实，在耍歌堂的前一个晚上，德高望重的先生公们就已聚集在盘王庙里念瑶经，祭祀列代祖先了。在出歌堂前，他们又齐集在庙里，摆上鸡、猪肉、牛头，以及酒、米等物品再次祭祀祖先。同样地，耍歌堂结束后，他们将神像抬回庙里，并由先生公和长老们进行一番祭祀活动。通常地，重大的祭祀活动结束了，老人们的心也放下了，接下来就是喝酒，快乐地喝酒，直到大醉，从中获取一份舒心情怀。

旅游小贴士

广东省清远市连南瑶族自治县，位于广东省连南县城南部11公里处风光绮丽的三排山脉半山腰上，它是一个集中反映排瑶族源历史、文化艺术、生活习俗、居住建筑、服饰特色、民间歌舞、体育娱乐等民族风情最为丰富、最为全面的旅游景区。走进瑶寨，松涛阵阵，歌声缭绕，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景区电话： 0763-8515233，门票30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