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之间玩手工

清早的前门步行街没有白日里的喧哗，宽阔的石板路两边，青砖灰瓦的店铺挂着洋品牌的招牌，从开店时人满为患的H&M前门店到已经遍布中国的星巴克咖啡，古色古香的中式店面，内里却是商业化时代中的品牌比拼。转个弯，就是大栅栏的街口。相比安静整齐的前门步行街，狭窄且商铺林立略显杂乱的大栅栏有一种生活的烟火气。内联升的总店在大栅栏的深处，三层店面，只可惜最早由清朝状元冯珏题写的匾额早已在“”中被付之一炬。

内联升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何凯英师傅和小徒弟赵爱国穿着整齐的白色对襟短袖绸衫等在三楼。何师傅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看上去和气又透着精干，脚上穿的正是内联升最经久不衰的小元口布鞋。“就是这普通的夹鞋，鞋底贴脚的这面也是絮棉花的，棉花起到隔热的作用，布鞋冬暖夏凉，吸汗、透气、养脚。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穿布鞋越穿越舒服。”何师傅指着脚上已经穿了有些日子的布鞋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语气中透着骄傲。

内联升从做朝靴起家，后来走入寻常百姓家，不变的是其传承百年的手工技艺。制鞋师傅手工做一双布鞋得花上一个星期的时间,其中光是纳底子就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手工技艺的精湛,正是在针脚之间传承了百年。何师傅20岁的时候来内联升当学徒,跟着师傅,先看,再打下手,到最后自己上手制鞋,差不多要两三年的时间。如今已年过半百,何师傅却依旧耳聪目明。

接待过那么多定制鞋的客户，何师傅说除了慕名而来的客人之外，定制鞋主要还是一些有脚疾或者因为生病，手术没法穿常规的鞋子的人。“有个客人，刚做完手术，脚不能平放，后跟得高，但普通的高跟是没法穿的，就找内联升定做。医生的意见是后跟要加高，三天内逐渐降低高度，直到病人双脚能平稳着地。”何师傅说，“我就琢磨啊，这后跟加高倒是不难，但是要逐渐降低高度，底子就不能完全做死了，得是活的，这个活，还不能让底子出溜出去，还得固定好，保证走路时是稳的。然后根据病人恢复的情况逐次撤去后跟的层数，直到跟普通的平底布鞋一样”。一双布鞋，朴实无华，对于有需要的人而言，有时却是莫大的助力。

赵爱国是何师傅最小的徒弟，小伙子人很精神，话不多，何师傅说话的时候他就垂手站在一边听着。问他怎么想到学做布鞋，赵爱国挠挠头说：“当时就是想找个工作，就来了内联升当售货员，后来就跟着师傅学做鞋，觉得还挺好，越来越喜欢。”最初赵爱国并不是跟着何师傅学徒，何师傅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继承人，比一般的师傅收徒要严格，赵爱国熬了三年，最终拜了何凯英为师。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赵爱国比划一下怎么绱鞋。赵爱国从随身带的布兜里拿出护指的皮套，就着桌上展示用的刚绱了几针的鞋一句话不说就开始接着绱鞋了，锥子从帮子外面进去，透过底子出来，还不能把底子扎透，扎的深度要在底子的三分之二左右，把鞋帮子给勒住。记者听何师傅讲绱鞋的各种讲究，聊了半天一看，小赵师傅还跟那儿绱鞋呢，一针完了就用锥子把儿把针脚锤平，一双鞋，差不多已经快绱好了。记者笑问他怎么没停手，小赵师傅手里的活没停，闷着头说闲着也是闲着，多练练手呗。于是想起何师傅说起收徒时说的话：“得看他有没有悟性，能不能踏踏实实地干活儿，还要看人品，看技术，一般都得学上个两三年，这两年，能熬走不少人。技术这东西其实很枯燥，掌握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东西，要求还挺高。还是个人爱好、喜欢，爱干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