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开遍红杜鹃

吉林集安的高句丽贵族古墓群被称为东方金字塔，那个地方山清水秀，与朝鲜隔江相望。由于地处偏远，估计旅行的人不多，五一长假，我与老公踏上旅途。游完集安，意犹未尽的我们干脆取道桓仁，去看更古老的高句丽古都城――五女山，还有一路上早春的风光。

从集安到桓仁，乘大客有四个小时的车程。路两边杜鹃花盛开、一坡坡紫色祥云一样，间以杨柳的嫩绿，桃花的粉白，令人目不暇接。唯一的不如意就是车不大理想――它多小的站都停，只要有人招手，没有站也停。如果不这样的话，这段路肯定用不了四个小时。

车从集安刚开出来，就有一中年男人站在路边招手。车停后，他接连扛到车上四大袋子化肥，与乘务员说了几句什么就下车了。走过几站后，一位中年妇女拎着一大筐小葱和野菜交给乘务员，说她家亲戚在铅矿等着。又过了一会儿，在一个小站，车停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直接走到司机旁边，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说给凉水（地名）的爷爷捎点儿钱。司机说，你把钱数和收钱人的姓名写上。女孩照着做了，然后怯怯地道声谢谢……一路上，捎东西，取东西成了除上下车外又一个重要内容，我忿忿地想，这司机可真会赚钱。

车加油的时候，老公下车吸烟，跟乘务员闲聊，问：“捎一袋化肥多少钱？”答：“不要钱。”“一筐鸭蛋呢？”“不要钱。”“捎信也不要钱？”“对。”先生以为他有顾虑不想说，就说：“这些都是允许收钱的，比如，一袋化肥应该买一张同等里程的票，捎钱捎信就更是了，一封特快专递至少要20元呢。”乘务员笑了：“我知道。”见老公困惑的样子，乘务员补充说：“总跑这个线，人家信着咱了，咋好意思收钱……”

乘务员没吃早饭，老公把我的好丽友派送给他，他也不推辞，接过去就吃，边吃边聊。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这条线上的车都这样，常给乘客捎东西，包括贵重物品和钱，没有任何交接手续，却很少出错。

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们之间如水般透明的信任在城市已不多见了。“信任”这个词离都市人的生活已越来越远。去年，清华大学两位老教授的小女儿乘公交车时因被怀疑逃票而被乘务员活活打死，虽然凶手得到了严惩，可事件留在人心中的阴影却久久不散――那令人心寒的猜疑、冷漠和残暴折射出当下社会美好人性的缺失。认定天下无贼的“傻根”是那样可笑，但他却携带巨款从贼窝里安全归来，毫发无损，他的信任感动了贼。“傻根”的经历并非童话，任何人（包括贼）身上都有美好的一面，而信任就是开在人心上最温暖的花，足以溶化坚冰。

我望着窗外的杜鹃，对乘务员说：“我单位院子里也有两棵，每年早春都有许多人前来照相。”旁边的乘客大为不解：“那叫光腚子花，满山遍野的，有啥稀罕的。”他们没有想过，在堆满钢筋水泥的都市里，看到两树花的喜悦。更不理解信息时代的城里人，多么渴望跳出一组组生硬的数字，在美丽的花朵间品品阳光的味道和大自然的馨香。

社会总是发展的，我们向着自认为美好的地方越走越远，但每一次心灵小憩的时刻，我们都看到了心底的思念，思念那满山遍野的红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