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族的桃花运

时间:2022-10-09 04:27:43

蚁族的桃花运

one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是个老旧的小区,旁边有大片未完工的工地。小区里不安静,人杂,吵吵嚷嚷的,永远像是大杂烩。

这房是我新租的。我是这城市的蚁族,没钱,没房,没车,貌似还没什么远大、光明的理想和前途。可既便这样,我这家还是有贼光顾。

最开始我还不确定,我习惯下夜班到楼下的时候先抬头看一眼自己那层窗,那里面通常黑黢黢一大片。旁边住的女人是个流莺,她的屋子里总是点一盏暧昧肉感的粉红色小灯,有时一亮就是大半夜。

这房子不大隔音,女人晚上有了收入通常会撤了欢儿地叫,把我也叫得心猿意马。但我却从未找过她。我有自己卑微的爱情打算:期望找个正经姑娘,不用太好看,不用太能干,彼此相爱,熨贴一生。哪怕此后岁月是我耕田来我织布也好,总之,纵然我是个蚁族,也要找个清白的母蚂蚁。 母蚂蚁没出现,母夜叉先行一步杀到。在楼下时我便发现自己屋子里的异样,隐约有光晕闪现。我以为是自己太累有点眼花,赶紧上楼把钥匙往防盗门里一插,我便知有诈。那门我平常锁三道,可我才转了两圈儿,就听叭嗒一声,门开了。

我有点儿紧张,现在报警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时刻,我忽然想起电影里曾经演过一个女人装成个瞎子,逃过―劫的桥段。于是打算试一试。

two

我半张着嘴,嘴里咕咕哝哝地开始混淆视听。我刚迈进去,就被一个藏在门后的人一把给拽了进去。我的眼睛被一双温凉的小手给轻轻地遮了起来,然后,耳边响起了一个柔软的、甜腻的、令人耳酥心麻的女声:你猜猜我是谁?

她的双手很有劲,死死把我箍在怀里。我能闻得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女人香,能感触得到她胸前那片柔软。我甚至有意识地使劲往她身上靠了靠,但很明显,她并不介意。她仍旧执著地捂着我的眼睛,用意不明。

意识到只是一个女飞贼,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假意跟她周旋,轻笑着说出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女飞贼显然并不满意,她甚至在我身后小女生似的跺了两下脚。然后轻启朱唇:不对,再猜。

我猜她一定是在拖延时间,以便把到手的东西运出去,或者掩护同伙。反正这出租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这样一个可人儿温玉温香抱满怀,也算是社上往来吧。

为了引女飞贼入戏,也为了能成功骗她以为自己的小伎俩得逞,我假做思索,甚至还对她小轻薄了一把,我回手摸上她的腰,笑嘻嘻又吐出一个名字。她本能一躲,这一躲,她放在我眼上的手便也一下跟着弹开。

我听见她轻轻低呼,惊讶声中透着可爱。我随手扭亮电灯,我的眼前,只剩下一个女人。

three

女人桃花眼,粉腮,眼睛大大的,有点像某部偶像剧里的女主角,穿一件带夸张英文字母的短T恤,牛仔,牛仔裤很瘦,显得她的腿修长,浑圆,胸挺,腰纤,标准的美人胚子。

这么标致的女人居然做起贼来,世道还真是不妙。我不免心里慨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但我没做声,我甚至有点享受看她无处躲藏的尴尬。

女人竟然害起羞来,微低着头,两只脚像个犯了错儿的孩子似的立正站着,后背紧贴着墙,两手交错纠结在一起,不停地互相揉搓。

意识到危险已远离的我,此际无疑反客为主。我戏谑地看着她,静观她的进一步动作。很久,女人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挺胸正视着,挑衅地望着我,怎么样?我就是来了。是你在网上说的,你随时欢迎我来找你。而我,发现你大半个月都没上网了,我耽心你出事儿,害怕你是不是又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所以……

女孩儿说到这儿又恢复了刚刚的羞赦,又低垂下头,长长马尾沿着她胸线的弧度很好看很有质感地垂了下来,她小声地、含糊不清地说:所以,我就找到这儿来了。

随后,她又像只找不着家的小燕子一样扑过来,抓住我两只胳膊,怎么样?你是不是轻视我了?觉得我不要脸?你会不会把我撵回去?你是不是跟别的女孩儿好上了? 你倒是说话呀!

four

我想我应该要理顺一下自己的思路。难道一开始这就是场单方面的误会?可是我工作的繁忙程度绝对不允许我成天在网上泡着,然后兼职把妹呀!更何况,这房子我不过才租了一个礼拜而已,即使真的存在这么个网友,我留的也应该是上一个短暂停留的地址呀。最重要的是,她是怎么进来的呢?这房子我租的时候一共就一把钥匙,房东甚至告诉我,锁有时候不太好使,不行你就直接踹开,或者再换一把锁好了。

我因为懒,也因为实在贫穷,所以莫说锁,这屋子里我住到如今,里面的灰尘都还是从前留下的,我连抹都没抹过一次,难道她会穿墙术?

女人,噢不,女孩儿,显然看出了我眼睛里的疑虑。她轻轻笑着向我解释,是你在网上告诉我,你家门口的地垫底下,永远留着一把备用的钥匙。我来了以后把那垫子掀开,一摸,发现真的有,就自己进来了。

她又猛然间抬头,眼神无辜且热切地望向我。我可不是图谋不轨呀,是你在网上跟我说的,你说我可以随时随地来,你等着我,你还说,那把钥匙,就是为我准备的。

女孩儿说到最后声音又自顾自小了下去,雪白的颈子一低,脸色如同桃花儿盛开一样绯红一大片,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我回了头,顺道目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除了窗明几净,有几件刚洗的衣服滴着水,物品被井然有序地摆放外,说实话,我还真的就没看出自己有什么损失。我想这年头不流行狐仙报恩,或者真的有无缘无故的田螺姑娘吧。而且我既非大富豪的私生子,也没有传世的奇珍异宝带在身旁,我甚至连个青年才俊都算不上,每个月的工资勉强糊口。我估计这般的美女贼,即使真要找人下手的话,也决计不会打我这样的人的主意吧。

我忽然间就想起前房主在跟我签租赁协议时顺道提过的一句话,他说,从前租他房子的也是个小伙子,长得特精神,特能侃。

five

既然她非要黏上我,那我何必要装君子呢。这样的美人,又是个良家女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我已然暗地里打定主意,先来个冒名顶替,跟她培养培养感情。网络毕竟虚拟,我就不信凭着我活生生有血有肉一个大男人对她的好、对她的真心,到最后,她会计较我曾经的权宜之计。

最好嘛,最好再生米煮成熟饭,不是我有多卑鄙,关键是我决计不会对她不负责任。更何况,这女孩儿那样好,从样貌到性格,又这么痴情,她完全符合我心目中母蚂蚁的标准。如今像她这样的好女孩儿已不多见,现在但凡有点儿姿色的莫不奔着食有肉、出有车的奢华生活而去,还有的不惜就此当了人家二奶。

而她不。她千里迢迢,直奔爱情而来,而我这儿这样一种贫穷的景象都没有把她吓跑。这样的姑娘我若再不出手,估计真得天打雷劈。

于是,我试探着问了她,做恍然大悟状,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

脑门儿,说,啊,原来,是你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

女孩儿没等我说完,早雀跃着蹦了起来,拍着手,兴奋地笑着拉过我,我是小贞呀,你的小白呀。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把我忘记了。

小贞管我叫阿强。小贞说,阿强,不洗澡身上黏粘的,你帮我找个大点儿的盆好不好?小贞说,阿强,你帮我再加点儿热水好不好?小贞说,阿强,你帮我拿条大毛巾好不好?

小贞的身体在我狭小的卫生间里泛着莹白的光。我把毛巾递过去,手一松,毛巾掉进洗澡盆里,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喘着粗气,手胡乱在水盆里摸。我发誓,我是真的只想把掉了的毛巾捞起来给小贞而已,但我摸着摸着,摸到了她的脚,她的腿,她的腰,她的胸。

我像捞面条一样把她从水盆里捞出来,我们短暂地对视,然后彼此进攻,再然后地下,床上,小贞的身体仿佛是开启我全部欲望的马达,我只想跟我的小贞就这样,拥抱着,做到老,做到死。

小贞很勤快,自从有了她,这个破屋子就越来越像个家。白天我上班,她就在家打扫卫生,然后做好饭等我回来。小贞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母蚂蚁。上班的时候,我连想想她,都觉得甜蜜。

可惜这样的日子持续时间并不长,大概一个月后,小贞不见了。

屋子里的一切还都有迹可寻,可是我的小贞已不在。我以为她一定是发现了我的冒名顶替才离开的。可是她怎么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呢?我是真的想好好爱她呀!

十天,二十天,三个月,我再没见过小贞。偶尔我被隔壁的欢叫声惊醒,便会无休止地心痛,想我的小女,想她涨满的桃花眼。

我依然没有去找过隔壁的女人。那天,房东来收房租,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他刚刚买的毛片。隔壁女人再叫的时候,我就把毛片放进了房东那破旧的VCD。才刚刚打开,我就惊呆了,画面上分明是小贞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而那个紧紧抱着她的,就是我。我翻遍了整个屋子,在小贞留下的毛绒玩具后找到一个洞,里面有个东西一闪一闪的……

小贞一定是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针孔的,否则她不会刻意把毛绒玩具放在这个地方……

一周以后,新闻上说,警方抓获一批以租房为名,偷拍他人隐私的犯罪团伙。为首的就是我的房东。

亲爱的小贞,你看到了么?那真的不是我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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