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的伦理悲剧解读

时间:2022-10-07 05:58:21

《狐火》的伦理悲剧解读

内容摘要: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的《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生动再现了一幅美国少女在社会夹缝中艰难生存的图景。以长腿为首的主人公们置身在各种伦理身份混乱的环境下,面临着个人道德选择与社会伦理道德规范的冲突,纠缠在伦理意识的觉醒与丧失中,最终走向了不可挽回的结局。她们的悲剧实际上也是一出伦理悲剧,作者以此呼吁大众给予弱者人文的关怀,呼吁社会应建构良好的伦理道德秩序。

关键词:《狐火》 伦理悲剧 伦理意识

美国作家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的《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一经问世,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小说充斥着暴力和色情的场面,讲述了五位生活在纽约北部小镇的白人少女歃血为盟的成长历程。起初她们以自我保护为目的,最后发展到向周围世界疯狂报复而走向极端的结局。《休斯顿邮报》称《狐火》是“对逼迫其最弱小的成员把法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社会的有力控诉”,并且指出“小说还探讨了帮派生活的悲剧性特点以及受压迫的年轻女性是如何相互关联的”。它生动地展现了一幅现实主义的画卷,其内涵意义深远。

“文学是特定历史阶段伦理观念和道德生活的独特表达形式,文学在本质上是伦理的艺术”,因此,“狐火”少女的故事实际上也是一出发人深省的伦理悲剧。本文拟从文学伦理学的角度,阐释这出悲剧的本质,欧茨用残酷的笔锋描写了一个道德缺失伦理混乱的社会,而以长腿为首的主人公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她们周围的人伦理身份或缺席或失衡,自我的道德选择又为社会规范标准所不容,在伦理意识的漩涡中迷失了自我,她们的悲剧也由此造成,最终沦落为当时社会的牺牲品。

一.伦理身份的缺失与混乱

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血缘关系最初决定了人们的伦理身份,因此每个家庭成员在伦理身份的要求下都要承担相应的权利和义务,无论缺少哪一种身份都可能使其他成员受到影响甚至造成悲剧。故事的讲述者马迪是个没有自信的女孩儿,其原因就在于马迪生活在一个父爱缺失的环境下,作为一种伦理身份,父亲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子女,但马迪却无法感受到父亲身上所特有的阳刚和勇气,这也造成了马迪会盲目崇拜长腿那种不顾一切的“美国性”。而“狐火”帮的精神领袖长腿更是在混乱的家庭关系中迷失自我,她自幼丧母,父亲又“脾气暴躁、性情多变、好打架、酗酒”而且女朋友,不但没有尽到抚养子女的义务,还在未成年法庭说出夸大的证词把女儿送进管教所。从道德哲学层面出发,他的行为触犯了骨肉相残的禁忌,破坏了正常的人伦关系,父女亲情至此完全泯灭。然而,当长腿得知一直憎恨的父亲并非亲生时,她又产生了伦理身份上的困惑,给尚未成熟的心灵留下了阴影,她的父亲之后则选择逃避责任,再没有出现,这使长腿彻底崩溃,最终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深渊。

不难发现《狐火》的主人公们,她们“每一个人都与或曾与自己的家庭有过矛盾”,都是在不健全家庭中成长起来的。父母伦理身份的缺失,造成了她们性格上普遍存在缺陷,为其走上极端提供了内在动因。

除了家庭伦理身份的缺失影响了少女们的人格发展,社会伦理身份的混乱也是造成她们走上极端的重要外因。教师作为其中一种伦理身份,本应要求有良好的道德品质,才能履行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的义务,但在小说中,“令人畏惧,受人钦佩”的数学老师却对女学生丽塔进行性骚扰,他违背为师之道,做出与自身伦理身份不符的极不道德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他的兽行,“狐火”帮才宣告成立,展开首次报复行动。而正当这群少女们在犯罪的边缘上徘徊时,校长对长腿的开除更是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作为一校之长,他看见学生打架便不问青红皂白,只想开除学生了事,他的做法与校长该有的职业操守相悖,胆小怕事又推卸责任,全然不把学生放在眼里。不仅如此,校长还做出“滥用公共基金”的骗子行径,连起码的道德都不具备,社会大众对校长有较高的标准,而这样一个人更是方方面面都不相符。

学校本该是青少年的庇护所和培养皿,是一个道德高尚秩序井然的地方,但长腿等人所在的学校里充满了诸如此类的肮脏勾当和把她们视为异类的蔑视眼光。“长腿因在学校打架出名而被校长沃尔先生开除,因而永远改变了她一生的道路。”可见对于“狐火”女孩们最终走向犯罪,扭曲的学校教育和畸形的师生关系都难辞其咎。

二.个人道德选择与社会道德规范的冲突

纵观整部小说,一直都充斥着两种力量的对峙,一种是“狐火”少女的个人道德选择,另一种是整个社会规范的要求。当两种力量不能兼容甚至互相排斥时,那么个人的结果只有或妥协或反抗。

“狐火”帮就是反抗的典型代表。虽然长腿触犯了法律不断地被劳教被通缉,但她的身上其实散发着众多闪光点,汇聚着很多优良品德。她重情重义,为人善良,正是因为这些才促使她做出个人的选择,而把自己陷入社会不容的困境。由于一群弱者同病相怜,需要一个自我保护的盔甲,长腿才提议成立“狐火”帮,但在大众眼中只要是帮派就属邪魔歪道,是有违社会行为规范的,因此无论她们做过什么,人们都会带着有色眼镜去评判,也会抱有嗤之以鼻的态度不愿接近。其实“狐火”的每一次行动都是个人在“善”的指导下进行的。为了让丽塔摆脱数学老师的魔掌,她们才涂鸦他的汽车以示警告;为了阻止小动物继续遭受虐待,她们才公然在宠物店门口抗议;为了帮助那些穷困潦倒的人,她们才开始筹集“狐火”慈善基金。长腿曾说过:“人类生活的根本就是乐善好施。意思是你要将你的爱给那些你并不怎么认识的人。”这群少女一直本着这样的原则即人与人之间相处要寻求“善”,她们在个人的道德选择上是圆满的,只是当时的社会道德出现了扭曲,才致使她们采用了极端的方式。在当时以男权为主导的社会里,人们普遍歧视女性,男人只是把女人当做商品可以通过肉体来交易,女性的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摧残。马迪满腹理想希望得到一台打字机进行写作,却遭到老男人温陂的阻挠和猥亵,而长腿原本想找工作养家,经理却图谋不轨。她们都曾尝试把个人的选择融入社会,结果失败了。当时的社会伦理环境使她们没有立足之地,在身心皆受压抑的情况下,终于爆发要反抗整个社会的道德规范。

虽然“狐火”少女在个人道德的选择上是圆满的,她们遵循了“善”的选择,但作为社会底层的一员,她们的行为与整个社会的道德规范相冲突,最后终究违抗不过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标准,采取了极端的方式而受到法律的制裁。她们的悲剧与社会的伦理环境是脱不了干系的。

三.伦理意识的丧失与觉醒

“正是人性因子的出现,人才会产生伦理意识,使人从兽变成人。伦理意识的最重要特征就是分辨善恶的能力……没有伦理意识,就不能分辨善恶,不能分辨善恶,就不能成为真正的人。”由于长期生活在压抑扭曲的伦理环境下,又面临着各种艰难的伦理选择,长腿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受到非理性意志的支配,从而使她丧失了基本的伦理意识,对善与恶的界限开始模糊。正如马迪多年后在记录中写的那样,“就像我们当年是为了恶,为了复仇而作恶似的。”这群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建立“狐火”帮的初衷是为了拯救弱小、惩恶扬善,但随着一次次成功的袭来,随着对金钱的欲壑难填,她们已经忘记最初的目的,完全丧失了理性,被非理性的意志所控制。最终长腿带领着她的姐妹们把魔爪伸向无辜的人,为了赚取百万赎金,她不惜冒着死刑的危险绑架富翁作人质,这种从受害者到害人者的转变正是长腿及同党丧失伦理意识的过程。

而在故事的最后,马迪的结局与长腿截然不同,“她很幸运,马迪·沃茨在这之前早就被逐出‘狐火’帮,从法律的角度说,这拯救了她。”马迪拒绝成为长腿的同谋,既是因为她不愿伤害任何人也是因为惧怕犯罪,她尚保留着一丝理性,才不至于像长腿一样疯狂。她的伦理意识及时觉醒,因而能明辨是非,做出悬崖勒马的决定,避免自身的不幸,从而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

由此可见,无论是马迪还是长腿都是纠结在伦理道德的漩涡里,挣扎于善与恶的边缘上。当人一旦失去伦理意识,就不能再明辨善恶,那悲剧的结果也就成了必然。

《狐火》是一部帮派的兴衰史,是一段少女的成长历程,更是一出引以为鉴的伦理悲剧。欧茨描写这群少女因为受虐待而走到一起,在伦理身份混乱的环境下成长,面临着个人选择与社会的冲突,艰难生存于夹缝中。她们作为社会底层的弱者,其实都是伦理道德混乱社会里的牺牲品。因此,就整个社会而言,只有建构出良好的伦理道德秩序,给予弱者重视和关怀,才能避免类似更多的悲剧发生。就个人而言,每个人也应拥有基本的伦理意识,正如长腿因丧失伦理意识而误入歧途,马迪因残存伦理意识而幡然醒悟,具备正确的伦理意识,提升自己的道德素养,无论对个人还是对他人乃至全社会都是至关重要的。

参考文献:

1.Frieman,Ellen G. Joyce Carol Oates.NewYork:Frederiek Ungar Publishing Co.,1980.

2.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外国文学研究》1(2010):12-22.

3.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 闻礼华,林金鹏译. 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

(作者单位:青岛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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