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兽易小星 纠结于当那个和立牌坊之间

时间:2022-10-06 06:06:36

【前言】叫兽易小星 纠结于当那个和立牌坊之间由文秘帮小编整理而成,但愿对你的学习工作带来帮助。易小星定义《万万没想到》的观众:具有都市年轻人的惆怅、喜悦和愤怒,但又心态积极,对未来抱有希望。 他并不满足。两次接受《人物》采访时,坐在沙发上的他都会把手伸到半空中的一个高度,告诉记者自己的审美其实“在这儿”,然后把手垂到大腿位置,说大众的审美“...

喜剧导演的笑点

在《万万没想到》第二季拍摄现场,“叫兽”易小星先生饰演老板,一个下属给他递咖啡,对着他和名模张亮的合照夸“像老板这样的美男子”。易小星假笑,“哈。哈。哈。哈。”每一个“哈”清晰而夸张。白客饰演的男主角王大锤看不过去了,主动提出帮老板修图。回放镜头里,白客嘴巴微张,目光呆滞,面瘫表情逗乐了所有人。

作为一个制造欢乐的喜剧导演,易小星精准地把控着亿万中国网民的笑点。自2013年8月上线以来,每集5分钟左右,总计15集的网络迷你剧《万万没想到》至今在优酷的总点击量已超过6亿次。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倒霉事儿嘛。”演员白客在《万万没想到》中饰演主角王大锤,他穿越古今,一会儿是低成本武侠剧组里的小演员,一会儿是“蓝翔技校手扶拖拉机专业”毕业的求职者,以一张“面瘫脸”和倒霉的遭遇制造笑料。

从播出平台优酷提供的数据分析上看,这些“倒霉事儿”牢牢抓住了时代的年轻人:30岁以下的观众超过80%,北上广深占据了观众城市分布的头4位,学生和年轻白领是其中的生力军。北京地铁1号线,上下班的白领拿着智能手机看;中国传媒大学,每周二晚上几间相邻宿舍会同时响起《万万没想到》的主题曲。它还抚慰了许多中国留学生,他们称《万万没想到》为“周指活”:一周就指着它活了。

易小星定义《万万没想到》的观众:具有都市年轻人的惆怅、喜悦和愤怒,但又心态积极,对未来抱有希望。

他并不满足。两次接受《人物》采访时,坐在沙发上的他都会把手伸到半空中的一个高度,告诉记者自己的审美其实“在这儿”,然后把手垂到大腿位置,说大众的审美“在这儿”。

“我把我的口味降低了,说白了就是为了让更多大众能接受,所以就会有后来《万万没想到》爆发。”易小星瘫坐在沙发上,每当思考问题,眼珠就转得飞快。

他本人的笑点与众不同。《万万没想到》的笑点最终能否出现在剧集里的重要标准之一是主创开会时讲出来,大家有没有笑。“如果你自己都没笑的话,那观众也很难笑。”编剧柯达说。而易小星总是对让自己发笑的内容充满警惕,“我会觉得说,,这个笑点是不是设置太高了,观众可能看不懂。”

他举了一个例子,有一集射日的后羿假装自己是爱神丘比特,朝人射了一箭。中箭者用了整整1分钟在地上打滚叫唤着“要死了要死了”――这个被射中然后死去的过程被后羿解释为爱情。

易小星完全被这1分钟迷住了,他说打滚里满是纠结的情绪,“我看几遍我都会笑得停不下来。然后大家都说这个好没意思啊,干吗让他滚那么久啊?”易小星最终妥协地将此1分钟剪成20秒,但这个桥段仍旧“没有人有任何共鸣”。

易小星再一次用手上下比划,我在这儿,《万万没想到》在这儿。

所以回到开头,表演完假笑之后的易小星坐在导演沙发上看回放,他光脚踩着皮鞋,戏服是一套黑西装,化妆师趁着这空当给他的光头去油补粉。所有人都被演员白客的面瘫表情逗乐了,于是他也配合着,稍微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了他长期保持的那种郁郁寡欢的神情。

神剧是怎样炼成的

《万万没想到》开拍时,预算“几乎接近于没有”。主演白客过去为《搞笑漫画日和》中文版配过音,创造过“坑爹”、“给力”等网络流行语,但没真正演过戏;演员葛布的主业是客户经理,她更擅长跟记者聊如何维护客户关系,谈起表演却兴味索然;因反串各种女性角色而被许多网友奉为“女神”的孔连顺其实是特效师;就连在剧里出镜的狗(吉娃娃)也是员工的宠物。为了让镜头捕捉到它愤怒的表情,会有同事在镜头外假装揍它的主人。

观众们被剧组的“渣特效”逗得乐不可支。《万万没想到》第一集就讲低成本武侠剧组拍片的故事,当王大锤使出绝招“冰火九重天”,后期就直接把“冰霜效果”四个大字和“火焰效果”四个大字分别加在了他左右手上。

孔连顺回忆,他曾为此做了六七版特效,但易小星看完的意见是,能不能“再low一点”。按孔连顺的理解是,“大家大片看太多了,都麻木了,我们索性反转,把这个做成一个像是一个梗一样的这种笑点,来逗大家玩儿。”

最终,两大武林高手的生死决战变成一张白屏上两个简笔画小人来回跳动,各种绝招的名字以弹幕形式挤满了整个屏幕。

易小星寄望于这种丝气氛能与观众共情。他谈到白客的长相,“不饬就是个路人脸”,“你可以说他丝也可以说他是小人物”。

倒霉蛋王大锤能给人们提供一种自己过得还不算太差的感觉。他为了讨工钱绑架老板,被老板怂恿对赌最后输得衣服裤子都没了;他是正直的小妖怪,拒绝绑架唐僧,孙悟空一不小心把唐僧勒死了最后拿他剃光头冒充;他还是“每天从5万多平米的床上醒来”的富二代,爱上了公司的保洁小妹,父亲出来一番阻挠,小妹最后成了自己的后妈……编剧柯达曾经在知乎上写道:“如果你细心看的话,你会发现,王大锤永远不会成功。”

“每一个故事都是悲剧,但是我们却笑得那么开心。” 网友在豆瓣网上留下这样的评价。

易小星还善于解构权威,他将之归结为伴随互联网长大的一代人的天性。《万万没想到》有一集里举行了一场选秀,专门讽刺“比惨”原则。一具尸体被运上舞台,金发评委感动坏了,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呢?”随后他又请尸体演唱,尽管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几位评委和观众都如痴如醉,起立致敬。

中国传媒大学大四学生冯菲每周二都会追最新一集的《万万没想到》,这个“90后”姑娘觉得,和她一样的年轻人能接受嘲讽,但不接受说教。“我不想听直接说的,又不是听不明白,又不是不受教,我在跟着嘲笑了的同时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懂了,可以了。”

易小星是一位在喜剧领域自学成才的导演。他曾是长沙一家石油化工企业的监理工程师。无趣而典型的一天这样度过:早上6点半去工地的食堂抢窝头咸菜和粥,白天盯着工人打混凝土砸钢筋。工作毫无乐趣,他就寄情猫扑论坛。等他买了第一个笔记本,第一个摄像头,他把自己打游戏的过程录下,配上解说传到网上,莫名其妙地“火了”。

他开始研究如何剪辑,并在随后几年时间里制作了一系列打着“叫兽”名号的恶搞短片,用“猥琐”的言语嘲讽社会,笑点直指下三路。他担心被熟人认出来,所以从工地项目部拿了一张A4纸,对着自己的照片画了个面具戴在头上。面具眉心写着一个大大的“”字。易小星解释,用繁体字是因为“逼格高”。

从“叫兽”系列开始,易小星就关注自己视频下的每条评论,数千条无一遗漏,“现在看来就是收集大数据的一种行为”。观众要什么乐子,他就制造什么乐子。

这些喜剧经验促成了后来《万万没想到》的火爆: 平均5分钟一集,等地铁的工夫就看完了,像微博一样适合打发碎片时间。每集50个包袱,每6秒钟抖一个,当然,每个观众笑点不同,能对其中10个有反应就算成功。

尽管易小星喜欢的是那种需要在脑子里转几下的笑点,但他提供给观众的却是“不动脑子的东西”。他曾有一段自述,“我们对观众的思维是碾轧式的,以我对观众的了解,对他们进行一种疯狂的反扑,让观众跟着我控制的节奏走。别人拍喜剧可能是挠痒痒,我拍喜剧一定是直接朝脸上打拳的效果,我一定要这样的效果。”

但他的心态又有点复杂,他不希望自己的喜剧最后成了“闹剧”。所以在《万万没想到》里,同样的歌词,片头曲是欢乐中嘲讽,片尾曲则是悲伤中励志。他想许多年后有人再翻出他的片子,欢笑之余,能看到这个时代年轻人的心里是什么样子。

一笑而过

2011年末,辞职从长沙来北京的易小星是冲着“转行”去的,摆脱“叫兽”符号,正正经经做个电影导演,证明自己的审美。创业前半年,他编剧或导演的微电影大多走温情路线,其中《叫我爸爸》干脆就是他自己的故事,背井离乡去北京打拼,女儿见到爸爸都不会叫了。

这些作品虽然颇受好评,但易小星曾在日志里写,“居然有观众指着我骂说:我们只需要你的搞笑!不需要你的感动!这话真的很刺人。很刺人。”

那时候的他们没有“自己的东西”,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为客户定制的商业广告和微电影,“你是很难想象到,就是被客户操来操去那种感觉。唉,就是没尊严,就是真的没尊严。”

2012年端午节,易小星与他的两位合伙人柏忠春、范钧去给广告客户送粽子。客户来了,也没收粽子,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走了。他们走出来,站在一个废旧仓库门口,易小星踩着水,柏忠春在不远的地方打电话,范钧上了车。开车回去的时候,三人一言不发。

优酷出品总经理卢梵溪告诉《人物》记者,“(那时候)他自己有一个误区,就是我要去做这种正经的、煽情的、端庄的。”

不久后,易小星去台湾领一个视频奖项,抽烟时遇到卢梵溪,那时卢正在大力推行适合在移动智能设备上播放的“迷你剧”,“我跟他聊,其实每个导演有自己的风格,你要把你自己的特点,喜剧搞笑拿出来。”

“这个是立牌坊,这个是当,看你选哪一个。”易小星说,“关键就是说,这个社会是这么一个样子了,对吧,立牌坊呢,你就没有办法带着这么多人一起来往前走了。”

他及时回归喜剧。《万万没想到》的出现改变了易小星此前的窘境,它在获得亿万观众追捧的同时巧妙获得了商业成功,广告商们爱它。同时获得观众和广告商的爱并不容易,但他做到了。

还没火的时候,剧集开头一本正经地写,“本集由韩国宇航员协会赞助”,或是“本集由未成年卧底协会赞助”―未成年卧底指爱打小报告的学生。等到点击量飙高,真有广告商找上门,虚拟的赞助商就被实打实的广告主替代。

玩法也升级换代。以前的植入广告大多是生硬的品牌露出,但易小星活生生把广告做成了笑点。他监制的另一部网络剧《报告老板》得到了手机游戏“雷霆战机”的赞助。一集刚开始,戴着领结、穿着背带裤的影视公司老板就向下属们举出手机,语调阴阳怪气,“咱们这次的客户啊,是雷霆战机,是一款‘打飞机’的游戏……”

“与其让观众吐槽,不如自己吐槽。”葛布解释他们的商业逻辑,“我都已经把植入这一点吐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再吐吗?而且观众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会把这个当做一个笑点去看。”

“雷霆战机”的游戏品牌经理对《人物》记者称赞这次合作“观众好评率极高”。至于剧情中对客户,也就是对他们自己的吐槽,“可以一笑而过。”

手机通讯软件“易信”也是《报告老板》的赞助商之一,“易信”公关团队的陈孑琼认为易小星团队最大的魅力之一是“能把品牌主调侃得大众都喜欢,有把硬广告做得大家都笑着看完的能力”。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

易小星觉得自己混得还不够好,因为很多人还把他看成“网络红人”。连《人物》记者采访提纲上写的是想采访“视频制作人”而非“导演”也被他认作是混得不好的标志之一。他反复强调自己从小到大“只有两个职业”,监理工程师,导演。

《人物》第一次采访他时,他说每年除夕仍会认认真真地收看春晚,从小品到歌舞,几乎一个节目不落,完了还要再看好几遍重播。他不觉得春晚难看,相反春晚给了他导演生涯里一个重要的灵感,一个名字:演员黄宏2005年在春晚表演小品《装修》时叫“黄大锤”,于是《万万没想到》的男主角叫“王大锤”。

第三次采访时,这位80后喜剧导演再次谈起为什么会看春晚。他说自己的赌徒父亲曾欠下巨额高利贷,还逼着奶奶卖掉正住着的房子还债。这使2011年的他决心逃离长沙。一年中,只有春晚那几个小时是全家人能够平静坐在一起的时刻。

一篇名为《谁抢了赵本山的饭碗》的报道曾写道:“赵本山也看过《万万没想到》,觉得很有意思……但‘叫兽’易小星觉得上春晚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不适合。我或者白客都不适合晚会的表现方式。再说,上春晚又怎样呢?我不care。’”

他少年聪颖,写“公知范儿”的文章全校传阅,高中的班主任曾经告诉他“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天下闻名的人”,他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想等到自己真正到了“一个比较厉害的高度”才会回去看老师。

现在易小星的目标“就是电影导演”,标杆是周星驰。周星驰的电影陪伴了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使得喜剧对他来讲成为“植根于你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基因里面的东西”。但他又有点怀疑,“如果我真的能成为电影导演,我一步步继续走下去的话,我可能也会进入一种想当大师而不得的状态。”

卢梵溪提到过一个细节,《万万没想到》刚出的时候,比起点击量和微博转发数,易小星更加在意豆瓣评分―一套被文艺青年频繁使用并且也更能代表作品口碑的评价系统――在意到去豆瓣留下了自己唯一一篇影评,驳斥那些关于《万万没想到》的“中二评论”。

易小星清楚自己的定位,戏外严肃沉闷刻薄,戏里仍然保持逗趣。他知道如果人文价值和市场价值二选一的话他只能选后者。他也开始坦然接受人们普遍忽视喜剧导演的人文关怀,不像几年前的那个易小星,会写出自己的愤懑,“就像观众看到小丑的翻滚会哈哈大笑,却看不到他脸上的那滴泪。”

“留给创作者的永远是这个问题,你到底是要当,还是要立牌坊。现在当当得挺爽的,是吧,钱也来了,什么都来了,但是立牌坊吧,可能是一个永远立不起来的一个过程。”易小星说。

“你觉得有可能你这辈子都立不起来?”《人物》记者问。

“有可能啊,那我就当一辈子那个什么了。”易小星回。

真甘心吗?《万万没想到》里有一句流传很广的台词,“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人物》记者在采访的最后问易小星,这个句式如果放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样。

易小星反反复复琢磨着自己的答案。出任CEO?我现在差不多已经是CEO了。拿奖?可能这辈子已经没奢望了。拍电影?其实我没有想一心拍电影,但是必须拍,对,必须拍。但拍砸了其实无所谓啊,我要干吗呢,我拍了电影能干吗呢。

喔对了,我就会把我电影的蓝光碟送给高中班主任,然后去给他的学生上一堂公开课。

上一篇:这一切,只为更远 下一篇:黄鹤楼文化旅游景区数字化传播发展对策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