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长城展:50件长城文物

时间:2022-10-06 05:37:36

虚拟长城展:50件长城文物

随着长城工事在规模上的发展和组织形式上的改进,林赛将要研究两幅相关却不相同的地图:一幅是明代中原北部边境九个重镇的分布图《九边图》,另一幅是描绘重镇之首的《蓟镇图》。

37《九边图》

《九边图》是在明嘉靖年间由许论绘制的长城地图,以九处边镇地区(从东到西分别是: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和甘肃)的建置、山川、卫所、关塞、边墙等为内容。它规模宏大,青绿重彩,乍看上去不像地图,更似一幅山水画。不但不一目了然,甚至有些地方令人摸不着头脑。长城用棕色画出,时隐时现。沿着长城路径走上一段,好像在追踪一条蜿蜒前行于草丛里的蛇。

作为一个半文盲的“老外”,对《九边图》的研究我分成了两步:第一步,忽略文字,仅看标识;第二步,“借”读文字,搞清用语。

我首先要搞清的问题是:这幅地图覆盖的是哪一块地域?因为它既没有写上地图名称,也没有标出比例尺。我无从知晓地图的长和宽所代表的实际地域的大小,只能从海岸线来寻找土地的大致方位。我在《九边图》的右下角找到了海与陆地的交汇处。尽管海岸线不够长,也不是我头脑中固有的形状,但我仍能看出,这是一幅放大了的局部地图。

地图的色彩还能给我一些线索吗?地球表面的颜色也是留给人类视网膜的另一种印记。制图者往往直接将风光景致和地形地势的实际颜色,用他们所掌握的方法复制过来。尽管我已经考虑到随着几个世纪时光的推移,绘画褪色、纸张泛黄、翘曲变脆等,都会对《九边图》的体貌产生影响,但是这幅地图的制图者似乎并没有使用“调色板”。黄色的沙漠、棕色的山脉、蓝色的海洋、绿色的平原或草原,通通都不存在,在他笔下只有“青山”和“绿水”。

另外,地图上大大小小的正方形和长长弯弯的两条曲线又表示什么含义呢?在墨绿色的山峰之间或山脉旁边,是一些大小不一、貌似城镇一类的人造建筑,大约500多个,而且越靠近海岸线,这种建筑布建得就越密集。地图的左手边,有一条上下弯曲、深棕色的“宽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黄河。另一个线状的标识,就不太容易跟踪。从右到左,横跨整幅地图,一部分好似人工建筑,还有一部分时隐时现消失于崇山峻岭之中。而且它还不止一条,时而分开,又时而合体,烽火楼似的图形以一定的间隔点缀其上。

然而,最震撼我的是整幅图的尺寸。我们经常使用的地图也就是这本杂志跨页大小,再夸张一些,也不过是办公桌上方或者教室墙壁上的挂图尺寸。而当站在《九边图》面前时,我深感自卑,我形似一个发育不全的小矮人。我把手举过头顶、伸直才能够着它的顶部;我横跨五六步,才可以从一头走到另一头。这幅《九边图》是一幅长城地图。以前研究过的《华夷图》上的长城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地标,而这幅地图长城标注要精确得多。它是一幅实用的、机密的明朝军事地图,纯属“兵部内刊”。

好,到解读文字的时候了。妻子是本文的翻译,又研读过历史,她帮我在左起第二幅地图上找到了许论的自序,共14列文字,并被框在最大的方框里。翻译成白话文后大意是:我愿用微薄之力报效国家,可总得不到机会。瞬间年过四十。恰巧去年调到职方司做主事,又开始经管军务,每每涉及国家军事要务和策略。我把过去积累的见闻整理出来,并根据当下的形势编著了《边论》九篇。虽然不足国家民生大计之用,但可以作为多变事态的参考。由于国家边境区域广袤,山高水险,道路曲直,城堡多寡疏密,而且要根据地形考虑时局,根据优势抓住制胜机会,没有地图也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我又绘制了《九边图》。

许论的生平在《明史》中有专门记载。他能绘制出《九边图》,除了因为从小喜好兵法,早年跟随在兵部做官的父亲出入边界地区,还得益于身居职方司主事,负责保管各式地图的“近水楼台”条件。许论的原图上献给明朝廷之后,不但受到嘉靖皇帝的赞赏,还传令摹绘多幅,供各个重镇研究使用。

38 《蓟镇图》

1987年我“轻装上阵”独步明长城。不但尽量减少随身携带的行装,甚至连将要踏勘的长城区域也来了一番“修整”。打开一张巨幅中国地图,我剪下长长的一条——大约表示200公里长的地区,长城的雉堞线就蜿蜒穿越其上。尽管这幅经过剪裁的地图曲里拐弯,然而与原图相比,它的体量只剩下了二十分之一。

那些喜好独辟蹊径的徒步者们都会对折叠式地图带来的好处感激不尽。这种地图常以连环画形式出现,只标出一次行程的线路,剪掉了那些毫不相干的地域,而且折叠起来体积小,伸缩自如,经济实用。这种形式的地图源远流长。早在公元4世纪,就有Peutlinger Itinerarium 6米长的古罗马道路图;1250年由圣本笃修会修士马太·帕理仕制作的英格兰征战以色列的路线图也属精品。这本中国明朝的《蓟镇图》也属于此类,折叠后呈竖版,全部展开通长125米!

这本《蓟镇图》自万历十一年(1583年)绘制之后,历经磨难。明代武官康应乾为万历甲辰(1604年)进士,是辽东镇的重要官员。1621年在清朝先祖努尔哈赤(1559~1626)进攻辽东镇时,康应乾担心这本地图落入敌人手中,便将其悄悄带回家收藏起来。三个多世纪之后的1967年,因为怕被破四旧的红卫兵抄走,康应乾的后人把它藏在柳条筐里,又躲过一劫。直到1982年,他的第14代孙辈康俊香让人将它用包袱皮裹着,从河北鸡泽县的一个小村庄几经辗转,送到了中国国家博物馆。当时地图的状态惨不忍睹:纸张变黄曲翘,装订多处断裂,页码也不能相连。尽管如此,博物馆研究员杨文河立即开始了对它的研究。2006年,经过整修后的地图在澳大利亚悉尼展出。

我从这本地图里挑选一部分页码,将它们复印,再一张张粘接起来,地图轮廓就立刻变得清晰了。蓟镇长城东起山海关,西至慕田峪,共600多公里。《蓟镇图》实际上是由蓟镇的“长城修建工程图”和“长城守军驻防图”两部分组成。前者使用的是“地势法”,后者是“图标法”,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蓟镇长城鸟瞰图。

“地势法”部分,黑灰色的山脉是用笔墨画上去的。外侧画有不规整的石头与白灰砌起来的作为长城前沿设施的“虎皮墙偏坡”;敌楼又细又高,顶上有“铺房”,还插着小旗。这些敌楼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事先刻好印章后加盖上去的。蓝灰印表示已经建成的敌楼,红印表示该敌楼还未建成。这部分图的内容主要与长城修筑有关,如:敌楼的个数和编号、敌楼之间间隔的距离;敌楼和墙体建成的时间,修建的人数;长城北侧的坡长,辅助设施的结构等。

《蓟镇图》“图标法”部分,实际上是“长城守军驻防图”。在这里,长城成了一条直线,敌楼也按等距画出。主要信息都和驻防有关,如主兵守台(常年戍守长城敌台的守士)人数、帮空(临时顶替的军士)人数、客兵(临时从外地换防的军士)人数等等。

特别使我好奇的是,这个地图没有遵循常规的上北下南的制图法,而是上南下北,也就是站在长城的外侧朝里面窥视。我想这也许是一种换位思考,用敌人的视角来审视自己的防御工事。

像《蓟镇图》这种分镇的长城地图,存世的少之又少。今年春节期间,我专程前往意大利地理协会,查看了另一本重镇图册《甘肃全镇图册》,它是传统的山水画实景形象画法的绢本色绘图。与其相比,《蓟镇图》是目前为止存世的分镇长城图中最为详细的有关长城的修建和驻防图。它是研究明代蓟镇长城建置和驻防的实用地图,但遗憾的是,由于地图的“身体状况”不佳,不能满足公众一睹为快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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