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心,母亲的心

【摘要】我们彻底吵崩了，亚平一天没回家，我躺在床上一天没吃饭。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就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亚平回来了，一开门却见婆婆站在门口。婆婆一只手提着早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

和亚平结婚时，我向他提出的惟一要求是：不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亚平很为难，说父母当初买下现在这套房子，就是为了我们结婚后和他们住，现在突然提出我们要单过，他们会怎么想呢？我固执地说：“你大哥结婚搬出去住时，他们是怎么想的，现在也可以那么想。”

我知道，其实一开始二老是准备与亚平大哥住一起的，可大嫂玉梅坚决不同意，一是嫌和老人住不自由，二是二老的房子是以前的老房子，她嫌房子的地段不好，结构也不好。（后来我得知，大嫂还有一个担心，就是两位老人若今后有个大病小灾，会全靠着他们，其他的儿子一推了之）大哥大嫂在别处按揭了一套房子，二老给了两万块钱。亚平的姐姐结婚后也搬出去了，现在，他们当然就顺水推舟地说准备和我们一起住了。我可不想因为贪那套旧房子，就担上伺候两个老人一辈子的事。再说了，一到周末，亚平的哥哥嫂子、姐姐姐夫都拖儿带女地回来了，十几口人吃吃喝喝一整天，然后一拍屁股走了，吃之前的采买蒸煮，吃之后的收拾洗刷，他们可是没一个人动手。现在是亚平爸爸妈妈的事儿，我和亚平结婚后如果住进这套房子，虽说不都是我的事，可我也在劫难逃，我的周末不是全毁了吗？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亚平和我婚后在外租了一个小套房，我们对老人的解释是，父母家离我们工作的地方太远了，上下班不方便。看得出来公公婆婆有些伤心，可当着我的面却说：“怪我们当初买房子没考虑周全，委屈你们租房子住。”

我和亚平婚后的两人世界温馨而平静，和婚前没什么大的区别。早晨匆匆起床，被子也不叠就上班，下班后找个地方吃饭，逛街，找朋友玩，近十一点才回家，周末总是睡到近中午，然后被婆婆的电话叫醒，洗一把脸去婆婆家，进家门时桌上已是热气腾腾的一桌菜……如果当初不是我坚持要出来单过，哪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可生活并不像我所期待的那样一帆风顺。结婚后的第二年，我因为和上司闹了矛盾，一气之下辞了职。我心想，凭自己的本事又不是找不到事做，何必要在这个人手下受气。辞职后回到家，亚平一开始也没说什么，还似乎挺享受一回家就有饭吃的日子，可三个月过去，见我还没找到工作，他急了，开始数落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意气用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一点小事就逞能，结果弄得让他一个人养家，不知有多辛苦……我听着听着就和他吵了起来，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对待父母的问题上，他说我没有尽到一个媳妇的职责，对他父母不孝顺，我则说他父母偏心，他大哥买房父母给钱，他姐出嫁父母给嫁妆，就我们结婚，他父母没什么大的表示……

我们彻底吵崩了，亚平一天没回家，我躺在床上一天没吃饭。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就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亚平回来了，一开门却见婆婆站在门口。婆婆一只手提着早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保温瓶和一袋子菜，一见我就急忙说：“我给你买了早饭，趁热吃吧。”她从厨房拿来碗筷，盛好热腾腾的豆浆，递到我手里。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婆婆说：“别跟亚平一般见识，昨天我把他好好批了一顿，他小子能娶到你这么能干的姑娘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他还敢那个样子对待你。再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男人养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婆婆的一席话差点让我掉眼泪，我忙说其实亚平说的也有道理，我当初不应该那么一时冲动就把工作辞了。婆婆拍拍我的手：“别急，慢慢来，你有文凭又有工作经验，哪会找不到工作？这找工作和谈恋爱一样，也得凭缘分，说不定明天你就会找到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呢！”婆婆临走交待说，保温瓶里是她熬好的鸡汤，这两天的菜也为我买下了，一定要好好吃饭，吃饱了饭才有精神找工作，然后又将一叠钱交给我：“钱不多，你先用着，不够再给我说一声。”不容我说话就转身走了。

我捏着那叠带着婆婆体温的钱，看着她的背影，只能一叠声说：“妈，你慢走”。由于我和亚平对待薪水的态度一向是花光、用光、吃光，手里根本没什么储蓄，这几个月的房租还欠着，婆婆给的这笔钱真可算是及时雨了。下午我拿着婆婆给的钱去找房东，房东却说：“你妈妈上午来帮你付了。”回身朝自己家走去，我的眼眶湿润了。

借婆婆的那句吉言，两个星期后我真的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工作地点离婆婆家不远，婆婆便让我中午去她那里吃饭。我不好意思也更不愿麻烦他们，可婆婆一再打电话给我，说外面的东西没什么营养，回家吃又干净又热乎，哪儿不好呢？我于是开始到婆婆家吃午饭。婆婆本来就有一手好厨艺，午饭更是变着花样让我吃舒服。吃完饭，婆婆不让我收拾，而是让我去午休，一个小时后又叫醒我上班。我在娘家也没这样悠闲过！

我和婆婆的关系融洽起来，两个人一起去菜场，逛街，宛如一对亲母女。正当我为这种和谐感到高兴时，没想到平地里却起了一场风波。

那是个周末，一大家人照例聚在一起吃饭。席间亚平姐姐问我，现在是不是每天中午都在妈妈这里吃饭，我说是。亚平姐姐哼一声对嫂子说：“我们这里就数郑妙精，每天中午在家里蹭一顿饭，多的不说，一天至少节约六七块钱，一年算下来，也节约出一个月的工资了吧？细水长流，郑妙可真会过日子。”嫂子则在一旁说：“百姓爱幺儿，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就别指望别人了，一切还得靠自己。”姐姐和嫂子说这话事出有因。姐姐想买车，找老人借钱，老人没借。嫂子呢，则是想和同事合伙开个小店，找老人借钱，结果也没借到，因此觉得老人把钱都给了我和亚平，心里自然不平衡，平常就阴一句阳一句地说个不停，这次就说得更明显了。他们的话让我生气，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不吭声。婆婆生气了：“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是我叫郑妙来的，我愿意做给她吃，况且她又能吃多少？再说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每个人我都给了两万，郑妙和亚平结婚，我们只给了五千，郑妙倒没说什么，可我却觉得对不起她，她来吃顿饭就让你们眼红了？”婆婆说到这里，眼泪禁不住淌了下来，饭也不吃就回屋躺下了。

那天，一家人不欢而散。

过了两天，婆婆把我们几个都叫去了，她说，她和爸爸商量了，有些事情得趁早交待清楚，免得以后闹得风风雨雨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说着便拿了一张单子和几张存折出来。

单子上写着：

１９９４年１０月１日，亚安结婚，给两万；

１９９６年５月１日，亚玲结婚，给两万；

１９９８年７月９日，亚安生孩子，给五百；

１９９９年２月１１日，亚安住院给一千；

２０００年月８月４日，亚玲考驾驶执照给一千五；

２００３年２月８日，亚平、郑妙结婚，给五千；

……

一张单子在我们几个小辈手中传递，看完，一个个都低下头沉默着。

妈妈叹一口气说：“我和你爸现在手上还有一万块钱，你们谁突然有个大病小灾，需要救急就拿来用，玉梅开店不算急事，亚玲买车也不算急事，所以我都没给。如果没什么急用，我就存着，等满了两万，就给亚平和郑妙。不管是儿子还是媳妇，是女儿还是女婿，你们都是爸妈的孩子，绝对要一碗水端平……”

婆婆和公公辛苦几十年，不但养大三个儿女，到现在还为他们的未来一一谋划，他们两人的工资并不高，居然存下这一笔笔钱，他们平常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真是想象不到！看着婆婆手中的单子和存单，再看看她灰白的头发和有着深深皱折的面孔，我真正读懂了婆婆的心，那是一颗炽热的母亲的心啊，只知付出而从不求回报！

从那天起，我开始交伙食费给婆婆。一是让自己知道这也是一种孝敬老人的方式，其次也真是不想增加婆婆的负担。

看着婆婆，我偶尔会想，等我老了，也做了婆婆，该是个什么样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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