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希法国远东政策的研究

第一章欧战前之法国远东政策

第一节法国远东利益简述

各国在制定其内外政策之时,首先所要考虑的,必然即此一点,此已成为国际关系学中的一条定律。本文所讨论的,乃是法国,特别是二战时期维希法国所推行的远东政策,延伸开来,此问题所谈论的,实质就是法国所推行的对华及对日政策,而我们首先所要了解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法国在远东地区的国家利益所在,即法国在远东地区所苦苦追求或急于保护的,究竟为何,它又在何种程度上影响着法国在远东与中日两国之间的竞争与合作关系?

法国在印度支那的殖民统治

自18世纪以来,法国陆续在亚美非三大洲各地建立了地域广阔的殖民地,成为继英国之后的第二大殖民帝国。对于法国来说,近东以及北非的各殖民地固然重要,但远东地区的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因其独特的战略及地理位置,同样也是其所一直致力保护的一块重要领地。

1887年,法国建立了法属印度支那联邦,此后的1893年,法国通过法暹战争最终吞并了老挺地区,1899年,法国又与清政府签订条约,获取了广州湾地区,由此完成了其在远东地区的最后一块殖民拼图。法国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牢牢抓住印度支那这一领地,与后者丰富的自然资源及优越的经济与战略位置显然是分不开的。法属印度支那的总面积达到74万平方公里,比法国本土的总面积还要大1/3,其人口在20世纪上半叶大约有两千万,煤铁含量较为丰富,森林资源尤其富饶,且其气候适宜种植各类农作物,尤其是大米,这也使得它成了亚洲数一数二的产粮区。此外,印度支那地区北接华南,西连泰、缅,而东南部则靠近大海,北部的海防和南部的西贡都是有名的天然良港,使其成为沟通东亚与东南亚大陆之间的重要交通枢纽。20世纪中期的远东问题专家汤普森曾认为:“印度支那将有可能在未来远东地区的政治与经济发展中起到次要(指相对中日来说)但绝对是极为重要的作用。”

印度支那地区的森林面积覆盖率极高,占其国土的2/5,约达3110万公顷。在上世纪初可算是世界范围内森林资源最为丰富的地域之一,其种类也较为繁多,尤以柚木居多,只是由于交通基础设施方面的落后,致使其可利用率相对较低。而法国政府仍采取措施,以限制普通民众过多砍伐林木为借口,意图独力享有这一资源的开发与使用权。尽管印度支那的林木业在法兰西帝国内受到非洲法属殖民地的竞争而难以达到垄断地位,但在亚洲范围内,印度支那出产的木材无疑拥有极为广阔的市场,成为法属印支当局财政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

不过对于法国来说,更为重要的农业资源无疑是大米。大米的产值约占印度支那农业总产值的2/3,占其对外贸易出口总值的3/4。对于大部分印度支那民众来说,大米是其维生的主要食物来源,同时也是其养家糊口的重要经济基础。因此,稻米的价格即反映了这一地区的繁荣程度,说大米产业是法属印度支那的经济支柱所在毫不为过。也正因此,法国自十九世纪末开始,便逐步加大其在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投资,兴建大量的水坝和灌溉工程,在南部交耻地区,法国主要以幵通沟渠,挖凿运河为主,而在北部红河三角洲地区,法国则延续了越南人的一贯做法,巩固和架设了一系列的水坝以防止河水的泛滥对农田的破坏,同时也辅以开通渠道以扩大耕地面积。这些措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不管在交祉支那还是在东京和安南地区,耕地面积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同时,水渠河道的幵辟,还扩大了各地的运输交通能力,南部西贡港的水路运输能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1930年时,在印度支那的全部可耕地中,大米就独占了221万多公顷,而第二位的橡胶则只有万公顷,可见大米种植对于印度支那的重要性、显然,法国殖民者希望通过大规模的种植大米,以获取最大限度的经济利益,同时也可满足本地对大米的需求。法国殖民者对印度支那农业发展进行的改造也使印支百姓受益颇多,尽管此段时期的人口也增长迅猛,但相比之下,稻米的产量增加更多,而这无疑为法国殖民者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第二节二战前法国的远东政策

法国远东政策的本质,便在于其不惜一切之力,希冀保卫其在远东的诸多利益,而其中则以印度支那为重中之重,中国地区的殖民租界等则为其次。为此,日本便自然成了其潜在的对手,法国与日本看似毫无利益之争,然而整个世纪上半叶,法国都对日本抱有一种警戒心理,尽管事实上直到抗日战争爆发之前,日本都未对印度支那有过非分之想,但这并不妨碍法国将日本视为其在远东的最大竞争对手,日本始终是法国的一大担忧。而另一方面,中法之间尽管在租界问题上存在不少争议,但同时中国对于法国的合作需求也时时不断,这也使得二战前的中法之间虽争议不断,但基本保持着较为友好的关系。

法日关系之演变

法国文化对近代日本的影响由上可见一斑。明治时期的日本学者出于对西洋文明的憧憬,因而往往选择游学海外,以吸取先进的思想,为己所用,而日本政府也十分重视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这些因素促使这一时期的日法之间在文化层次上的交流较为频繁,但与日本对法国的看法不同的是,法国对日本的崛起却抱着一种警觉的态度,这其中经济因素是否起到作用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认的是,早在世纪初,法国已将其视为远东地区的一个威胁。

20世纪初,法国学者亚利山大于拉尔曾撰写一篇短文,其题为《泛蒙古主义》,很明显这是一篇旨在叙述亚洲新兴的民族主义思想的文章。而其矛头所指的便是日本。在其文章开头,作者便指出了日本的野心,“日本这个披着议会主义的羊皮,骨子里却尽是封建阶级的腐朽思想,她的野心今日已为人所知……《巴黎之声》近日刊载了一篇报道,指出日本大山地区的总司令鎌田大将向东京递交了一份提案,认为日本应该与法国在远东争夺印度支那殖民地……以使日本在中国地区拥有更大的余域,使日本在对俄战争之时能够更好地控制制海权……日本应在远东地区掌有绝对的权力。”不管这一报告是否属实,但该文的作者可以说是对此极为确信。因为他感到“无须怀疑是否这是白种人为了对抗黄种人所捏造的文件……事实证明了日本所提倡的‘亚洲人的亚洲’这一观念(当然是在日本霸权之下的)很能够激起亚洲人民,例如北京宫廷的民族主义情绪。”

然而对于该报道所提到的日本将有可能与法国在印支开战这一点,于拉尔却并不以为然,因为他认为日本目前尚无能力进行如此规模的战争。印度支那并不仅仅关系到法国一国的利益,同时也会牵动英美等国的反应。日本决不会愚到会为一个目前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利用价值的殖民地冒险。且日本在朝鲜和满洲地区与俄国的争夺乃是重点,因此法国无需对此无稽之谈多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