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解码人

时间:2022-10-04 07:23:56

一、病入膏肓

当医生告诉我“拯救你生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活体肝移植手术,但是如果三个月之内再没有配型合适的肝脏捐赠者为你捐献,你的肝神经坏死症将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期”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原本捐献器官的人就寥寥无几,更何况还要配型相同呢。我的心就像落入了万丈冰窟。我仿佛已经看见死神睁着那双令人惊恐的眼睛步步向我逼近。

而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想死也就只有求助罗从远教授这一个希望了。

罗教授是中科院的高级导师,我跟他学习已有5年的时间,我们情同父子。罗教授一直在研究的关于破译人体DNA密码的课题已经初步完成,只差实验阶段。这个课题理论上是将人体DNA的密码通过特制的解码复制仪重新排列组合,从而将人体的各个细胞和组织复制出来,而且简单到只需血液。如果实验成功,这项成果将会是国内,甚至是世界医学史上的一次绝无仅有的突破,也将挽救更多像我一样需要器官移植却苦等不到捐献的人。

但是,罗教授说这种实验汇报审批至少也要三两年的时间。我心里那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三两年?自己恐怕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

肝部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我仿佛已经看见死神正张着血盆大口一点一点地将我吞噬掉。

二、初入罗宅

或许罗教授对我情深,视我为亲人,或者他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当一星期前罗教授告诉我他已经在偷偷做实验时,我除了激动万分,更多的是从心底感激这位和蔼可亲的长者。

在罗教授的私人实验室里,我终于看到了那台神秘的解码复制仪。透明的椭圆形盖子连着一米高的台面,边缘有几个按钮赫然醒目。

一盏远红外灯照在解码仪上,给这个实验室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幽暗。罗教授掩饰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脸上流露着兴奋的表情。他一边说孟飞你看这就是我用自己的心血制造出来的第一个解码人,一边按下了旁边那个绿色的按钮。随着透明的盖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嘭’的一声弹开,一个跟罗教授一模一样的人进入了我的视线。他蜷缩着身体紧闭着眼睛,那浓浓的眉毛高高的鼻子和那花白的头发俨然是罗教授的翻版。

我无法言说此刻的心情,听见罗教授说虽然这个解码人的情况还有待认真观察,但是他身体的各个器官发育正常,功能完好。也就是说解码人完全具备为病人移植的条件。所以孟飞你有救了!我高兴得热泪盈眶,紧紧地握住罗教授的手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教授抽了我的血,告诉我解码人的制造只需要一周的时间便可以完成,一周后就是我孟飞重生的日子。

三、再入罗宅

掐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今天刚好过了七天。来不及等到罗教授的电话,我就满怀喜悦和期待的心情来到他的家。

这是一栋独立的别墅,仿佛与闹市隔绝。

大厅的门没有上锁,显然罗教授在家。客厅里空无一人,卧室里亮着台灯也不见他的影子,一个蓝色的笔记本躺在地上,我随手捡了起来看是罗教授的笔记,见本子上还有几滴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怎么会有血呢?我知道这个别墅只有罗教授一个人住,老伴早年去世,只一个儿子在美国生活。我喊了两声也无人应答。奇怪,罗教授去哪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穿过一楼长长的走廊,来到通往地下实验室的楼梯前。楼梯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凭着上次的记忆,我摸索着楼梯扶手一阶一阶地向下走,手上触到了黏糊糊的东西,有一股血腥味。那种不祥的预感,此刻越发的浓烈,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终于下到楼梯的最底层,凭着感觉我摸到了那扇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黑暗中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那盏远红外灯照在解码复制仪上,让人感觉有几分诡秘的色彩。我心里有些紧张,迫不及待地走近仪器,透过盖子我清楚地看见里面的解码人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那不就是我么!我掩饰不住惊喜,双手放在盖子上不停地抚摸着,仿佛那就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两行热泪不觉流了下来,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吗?

这时仪器后面传来低微的哼哧哼哧的响声,那声音有种异样。我转到仪器右侧循着声音看过去,幽暗的红色灯影下罗教授坐在地上,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看见他正拿着一把刀在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上一下一下地用力划着,每划一下喉咙里就发出哼哧哼哧的响声。我的心咯噔一下蹦到了嗓子眼儿。我的天!罗教授这是怎么了?我该不是眼花了吧?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清楚,罗教授手臂上几道深深的刀痕里鲜血咕噜咕噜的直往外冒,那血腥昧顿时窜八了我的鼻孔。只见他将手臂放入嘴里滋滋地吸吮着,血顺着他的嘴角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我听见每滴血掉在地上那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像是滴在我的心上,每一滴都惊心动魄!

我被眼前这忽然的情景吓傻了,这不就是电影里演的吸血鬼吗?可是吸血鬼是吸别人的血,而他却是吸自己的血,他难道不觉得疼吗?我感觉喉咙发干,呼吸困难,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按钮,“嘭”的一声,解码仪的盖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地弹开了。

这声音惊动了罗教授,他站起身来慢慢地扭转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仪器里的解码人。啊!那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眼球大而突兀,就像马上会流出眼眶外面,白白的眼球周围一圈红色的血痕,在灯光的照射下那眼球机械地转动着,眼睛下面血糊糊一片,那是他的鼻子吗?一片鲜红的血肉模糊之中,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吸着气。啊,他的鼻尖已经没有了,却仍凑到仪器里使劲地嗅着,那呼哧呼哧的声音让我的心咚咚乱跳。他那刚吸完血的牙齿还在往下淌着鲜血。他伸出血淋淋的舌头在仪器里那个“我”的脸上一下一下地舔着,每舔一下就低下头来看一眼,伴随着鼻腔里那浓重的呼哧呼哧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舔在我的脸上,我几乎窒息。

罗教授应该不会伤害这个解码人吧。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命啊,心底深深的感激着罗教授为我做的一切,可是现在他的行为真让人不可思议,我想大声喊罗教授您到底怎么啦,可是喉咙里像堵了一块东西,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此时他停止了动作,红色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这张脸,记忆中罗教授那张温和慈祥的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中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在耳边来回摆动,啊,那是什么?是耳朵,可是那耳朵分明已经脱落,只连着一丝皮肉。当他抬起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臂,将自己的耳朵揪下来放在口中咔吱咔吱地嚼着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作魂飞魄散。

还好刚才摔倒的地方被仪器遮住,他看不见我。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生怕一松手就会叫出声音惊动了他。我屏住呼吸,挪动身体,想悄悄站起来,但是腿却像压了千斤巨石动弹不得,心里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罗教授低下头捡起一样东西放入口中,那血淋淋的嘴唇一下一下地嚅动着,每动一下就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响声,在这特殊的环境和我特殊的心情下显得格外的震耳欲聋。

我终于壮着胆子看清楚被他含在嘴里露在外面的竟然是一截手指。可是那露在他嘴边的手指上有个东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那是'戒指,啊!这是人的手指吧,不然怎么会戴着戒指,这戒指……这不是罗教授的吗?没错,我肯定这就是他的戒指,一星期前也是在这里,我还感激地握着他的手,那么这手指也是……

呃,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眼前的这个不是真正的罗教授了。怪不得行动这么诡秘。那么真的罗教授呢?我不敢再想下去,这个地方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哪怕只是一分钟。

我心惊胆战地一点一点向门口的方向挪动,两只胳膊也不停地打战,离门口只有几步远,可此刻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四、罗教授的日记

终于逃出了罗宅,肝部又剧烈地疼痛,忍不住用手去捂,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一样东西在慌乱之中竟没被丢掉。

是从罗教授卧室里捡到的那个蓝色笔记本。

方才发生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旋。我稳了稳不安的思绪,心情万分复杂地打开本子。终于从罗教授的日记里明白了一切。

罗教授将用自己的血制造的首个解码人称作解码人A,同时那天抽了我的血将其命名为解码人B。解码人的身体各器官健全。功能正常,外貌特征保留其标本的原生态,因此解码人A的外貌头发都跟罗教授一模一样。解码人表面上跟人类没有区别,能模仿人类简单的语言和肢体动作。会饥饿但却拒绝任何食物和水,罗教授判断解码仪在生成过程中保留了血液的原生态,因此解码人以血肉为食,而且对血腥味特别敏感,解码人的饥饿频率较人类要频繁许多,因此当罗教授再也没有家禽给他吃的时候,他就情绪急躁地吃光了罗教授做实验用的小白鼠。

再后来当他吞噬自己鼻子和耳朵的时候,罗教授才知道解码仪在生成过程中过滤掉了神经系统各部分的功能,所以他们不会感觉疼痛,并根据这一缺点对解码人B的程序做出修改。

饥饿似乎是罗教授随时要面对解码人的一个难题,由于过于饥饿,解码人不但吞噬自己的肢体,而且继而对罗教授发起攻击。罗教授说解码人A对B无任何敌意却差点要了他的命,因此解码人A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

但当罗教授将一桶放了毒药的猪血送给解码人A并紧盯着让他喝的时候,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却将那桶猪血一脚踢翻,并且用那双突兀的眼睛死死盯着罗教授,以至于让罗教授感觉红光刺眼,头痛剧烈。

放下本子我大体明白了,刚才在罗教授的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个就是解码人A。他那大而突兀的眼球,没有鼻尖的鼻子,还有自己吞掉的耳朵,跟罗教授日记里记录的一模一样。还有他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出伤口的时候竟然不会觉得疼痛,这不是解码人又会是谁呢?那么真正的罗教授难道被他饥饿时吃掉了吗?

他那血糊糊的嘴里含住的那半截手指和手指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似乎看到罗教授被害时那悲惨的情景,心里掠过一丝疼痛,眼里忍不住噙着泪水。罗教授遭遇不幸都是因为我,我要替他报仇,我要报警抓住那个吸血鬼将他碎尸万段。

不行,等等,原本解码人的实验就是法律所不允许的,如果警察知道了解码人的一切,那么解码人B肯定会被他们抓走处理掉,那样我就真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不,不行,不能报警。可是我该怎么办?一想到自己随时都会死亡,顿时感觉一个黑暗幽灵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过来。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

五、夜入罗宅

天黑了,妻子苏晓婉和女儿已经睡了,我偷偷地走出家门。

解码人A依旧守在仪器前对着B的脸颊呼哧呼哧地嗅几下,又用血淋淋的舌头舔几下。

我悄悄将一挂沾满猪血的大肠扔在他的脚下,腥臭味立即弥漫了满屋。我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看他一口一口地贪婪吞噬着,心中一阵窃喜。

他不知道那串大肠里我已经放上了毒药,只需一口便可以叫他一命呜呼。

我悄悄地走近复制仪,谢天谢地,解码人B毫发无损,他的眼睛已经睁开,身体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没有时间多想,我将他扛在肩上就走,顺便回头用眼角瞥了一下那个罗教授,此时他已经变成了一摊血水。那摊血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浓烈的血腥味让我忍不住皱着眉头。虽然灯光不是太亮,但我还是看见了那血堆中的那双眼睛,左右转动的同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要找我报仇一样,我的心一哆嗦,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六、千万别盯着他的眼睛看

已是午夜,苏晓婉和女儿睡得正香。

我将解码人B放在另一问卧室的床上,心还在咚咚乱跳着,虽然刚才自己杀了人,但是解码人不算人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罗教授家中的那场大火应该正在烧得肆虐。明天那个地方就会成为一片灰烬,任警察怎么查结果也只会是实验室里化学物品自燃起火。而罗教授所做的这项实验和解码人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心里亏欠地想着真是对不起罗教授,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你命丧黄泉。而我还放火烧了你的房子,但是求生的欲望让我瞬间就不再内疚,我要活着,不惜一切代价。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他,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活脱脱就是自己。慌乱的心中止不住有一丝兴奋,这就是我生命唯一的希望,明天他的肝脏就会植入我的体内,我就可以重生,开始新的生活了。而他也将会化作一摊血水神不知鬼不觉。当我想着的时候,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忽然感觉一道红光刺眼头疼欲裂。

我虽然很疲惫,但仍无睡意。罗教授的本子还是摊开着放在桌子上,依然是我走时的样子。我随手翻过一页,竟然有~行字:解码人通过眼睛可以知道人类大脑的思维,千万不要盯着他的眼睛看,否则……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而且否则的则字最后一笔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后面就再没有点滴字迹,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这好像不是故意写的,很显然罗教授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应该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就是这个时候解码人杀了罗教授吗?

我的肝又开始疼得要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面颊直往下淌。我用手捂着腹部却丝毫不起作用,努力转动身体想回头看看床上的解码人B,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觉得颈后一阵疼痛昏死过去。

七、借户还魂

当苏晓婉温柔地靠在我怀里问我饿不饿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而我恰巧刚刚将嘴边的最后一滴血舔干净。

苏晓婉的脖子白皙修长,这要是在昨天,我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可是现在我的胃里只剩了恶心。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一切对我都是那么具有吸引力。

当苏晓婉惊叫“孟飞快来看新闻,罗教授家着火了,房子和人都烧成灰了”的那一刻,我手中的水果刀没有削到苹果,而是不偏不倚削在自己手指上,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钻心的疼。

总是在苏晓婉抚摸着我的腹部说“罗教授真行,没用手术就治好了你的病”时,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咬牙切齿地想起那个该死的孟飞。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他把罗教授变成了一摊血水时的情景,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想切去我的肝脏放入他的身体,然后将我也变成一摊血水,这样的他还不该死吗?哼!现在的他才变成了一摊血水早已进入了我的肚子。

我渐渐地习惯了苏晓婉每天做的饭菜煮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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