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兹观览闲话

时间:2022-10-04 10:25:22

作为国内“卡通一代”代表艺术家的高应本刊之邀撰文谈论他作为“80后”艺术家对艺术名利场弗雷兹艺博会的亲身体验。

10月飞赴英伦,去凑了回弗雷兹的热闹。以往每每听人提起盛会之名,奈何无知无识,于之不胜了了,此去也未做什么功课,只得云里雾里,走马一路观花。

弗雷兹隐在摄政公园葱茏之内,岛国秋色,未见萧瑟,反觉深沉间透着活泼生气。所见艺术亦如是。东鳞西爪见沙场头牌定格定调,天南地北看六十四路烟尘各显英豪。然艺术一业,譬之怒海,多少艺术家衮衮而奔。各有各的道行,各有各的活法。两日逛下来,所见虽丰,但转头之后,又记得几行名姓?不能尽表,只得点兵点将,挂一漏万。

进门不远处,就被两件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的不锈钢作品晃花了眼,其巧妙利用了镜面曲度,令人直视之下,头晕恶心,相当精巧有趣。此公于规矩之间,琢之磨之,其古典精神有如阿尔卑斯冬天里的瑞士表匠,或如西湖岸边方寸间得天地的金石大家,风生水起自有其道理。

往深处去,意外得见一张西格玛・波尔克(Sigmar Polke)名为《西伯利亚陨石》的半透明作品,颇为欣喜。尺寸不小,虽看似大师信笔之作,但天外飞仙,孤石几块,自觉有古人意趣。表面以树脂厚涂,透明发黄,质感喜人。比起当年战友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在中国拥趸无数,波洛克大师似乎推介甚少,未尝不是错失珠玉。想来作为一种绘画样式,里希特的样本对于通过印刷品来了解的大多数中国艺术家来说,更易于模仿学习吧。而依个人脾胃,波洛克在画布上展现的杂耍般的丰富技巧与视觉体验倒是更加引人入胜。信步疾行,自在法度之内,挥洒间点石成金,确也不是三两日可习得皮毛的套路活。

正如大师们当年开画展讥讽资本主义,如今却贵为拍卖行之至宝一样,那些带着反体制姿态出道的涂鸦青年们,也一步步地画进了博览会。现场有件考斯(Kaws)的解剖雕塑,其同款玩具在青年亚文化圈内深受追捧,早已赚够宣传。作为一个美国艺术家,考斯的历程与很多HIP-HOP歌手类似,从街头挑衅到开展商业合作,再到开设潮牌,其后登堂入室,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江湖渗透庙堂的路数。

当年草莽,今日王侯。亦可换言之:当年反到底齐天之大圣,今日施施然雷音一尊佛。兜兜转转总跳不脱窠臼。孰得之?孰失之?在高度资本化的时代里,艺术家却又要如何生存?隐逸南山不过掩耳盗铃,匹夫又岂可力扼狂流?学专诸刺王僚,混迹筵宴,以下进上,以画笔而为鱼肠之剑,以全艺术家之自由尊严可乎?此可谓“潜伏”,进入游戏,遵循规则,以图反之。市场宠儿村上隆有言,大意自己一直都在和资本主义作斗争云云,联系其一路言行,未知是否此用意也。

至少某德国艺术家摆在场内的崭新大游艇就是要开个挑衅的玩笑的。游艇一个价,加盖艺术家签名一个价,丰俭由人,明码实价。未知最后如何成交,但猜想签名版还是很有市场的。在债务都能被层层打包出售的今天,艺术家的一个签名早不是一把虚空,为之多掏点银子,还是大有人在的。你以为是以空换有,调笑度化,哪料别人却是以空对空,顺水推舟呢。

艺术博览会本就是艺术裸的角斗场,以力博利,断分高下。简单粗暴,刺激明了。较之双年展之类为精英学术话语与国家意识形态所裹挟,窃以为,未来博览会此类以市场为导向,以资本决高下的艺术品展销方式在当代艺术史的书写中将承载很大的份量。至于由此浇下什么水,结得怎样果,却不可知。是平湖秋月,还是洪水滔天,我为业者,也只得笃定前行了。

暮色中散场而出,但见展场之外,野草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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