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卸任 第12期

老妈原来是个小学教师。尽管今年都60岁了，可她一直不服老。这种不服老不仅表现在她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自信，还常常表现在她对自己从事过那份职业的自豪。每当在某个问题上我的意见与她相左时，她总是说：“别跟我顶牛了，我好歹当过几十年的教师！”于是，不曾当过教师的我，通常便无心恋战败下阵去了。

记得５年前我儿子刚上小学一年级，老妈便当着我以及妻子的面说：“调教培养孩子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以一个有着多年实践经验的教育工作者的名义向你们保证，我一定能够将我的孙子送进名牌大学！”打那以后，老妈果然一丝不苟地充当起家庭教师的角色来。儿子如今已上５年级，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这里面便有她的一份功劳。

只是，随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我发觉他对老妈的指导和管教不那么言听计从了，时不时还听见他嘲笑老妈“过时了”、“落后了”、“跟不上潮流了”等等。上月底，轮到我们家计算电费。当老妈戴着老花镜拨弄着算盘珠子越算越糊涂之际，儿子放学回家了。儿子对她说：“奶奶你别瞎折腾了，上机吧！”说完打开电脑，将有关数据噼里啪啦地输入后，计算结果马上便打印出来了。老妈在一旁看得顾不上眨眼，忍不住问一声：“就这么简单？”我儿子说：“就这么简单。”事后老妈告诉我：“你儿子笑话我瞎折腾了。”

这个星期天，儿子正躺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电脑方面的课外书，看着看着忽然问我：“爸爸爸爸，这话什么意思？”当时我正看着意甲联赛的实况转播，便不耐烦地对他说：“问奶奶去。”老妈听到了，也说：“又碰到什么问题啦？拿来让奶奶看看。”儿子便坐了起来，逐字逐句地念道：“ＣＰＵ的块头比火柴盒还要小―――这话什么意思？”老妈伸手从儿子手里接过书本，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说：“ＣＰＵ？这个词好像从哪里看到过。”儿子说：“连ＣＰＵ也不懂？ＣＰＵ就是中央处理器嘛，是电子计算机的心脏。”老妈遭到抢白，不高兴了，把书本扔回给我儿子后，说道：“既然明白了，为什么还要问？存心让奶奶难堪吗？”这时候我忍不住往儿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放老实点！”儿子说：“你们这是怎么啦？我只是不明白什么是火柴盒！”老妈问他：“还想耍我？”“那你说，火柴盒是什么？”“火柴盒就是包装火柴的盒子呀！”“可火柴又是什么？”我认定儿子是在诈傻扮懵存心耍人，便又要揍他的屁股。儿子一转身躲过了，嘟着嘴唇说：“我就是不知道什么是火柴嘛！”

我想了一下，便对老妈说：“这家伙自打出生以来，极有可能真的从未见过火柴呢，多年来我抽烟就一直用的是打火机嘛！”老妈也点点头说：“那倒是那倒是―――你给他解释一下。”我便搜肠刮肚地解释说：“火柴嘛，火柴不就是粘附着易燃混合物的一小根细木棍吗？易燃混合物一经摩擦便会着火，着火后我便可以点燃香烟了―――简单地说，火柴就是引火用的玩意儿！”儿子好像明白了，但仍然问：“那火柴盒究竟有多大？”我便用手比划了一下，说：“大概５厘米长３厘米宽吧！”儿子吐了吐舌头说：“哇塞！在不到５厘米长３厘米宽的ＣＰＵ里，怎么可以集成上千万个晶体管呢？”我说：“感到不可思议？接着往下看嘛。”儿子又躺下去继续看了。

那天晚上儿子睡觉以后，老妈对我说：“看来调教孩子的任务该你来承担了。我呢，实在是老了，知识过时了，方法落后了，观念也跟不上潮流了。你儿子今天提出的问题，先别说什么ＣＰＵ，就是火柴我也解释不清楚―――除非能找着一盒火柴当教具。而你，却有办法。”

说实在话，在儿子面前，我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