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虐与受虐

时间:2022-10-03 02:44:46

[摘要]《呼兰河传》中“胡家婆婆”这一形象,作为封建社会生活中的一种重要角色,在扮演着凶狠与残暴的施虐者的同时,也承担着受虐者的苦与痛。由于深受传统文化与习俗的影响,她表现出害人而不自知,害己而不自醒,最终,人财两空。

[关键词]《呼兰河传》胡家婆婆受虐施虐

中图分类号:1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78(2011)10-106-01

受传统的封建儒家纲常伦理的影响,针对儿媳,婆婆就会潜意识中产生一种由“父权”衍生的“婆权”。封建社会中的“婆权”的力量是绝不可小觑的,它在家庭中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在《呼兰河传》的第五章,萧红用了占全章五分之三的篇幅细致地刻画了胡家婆婆这一形象。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既是封建礼教的维护者,即施虐的女性;同时她与其他女性一样都是封建礼教下的受害者,即受虐的女性。“施虐与受虐”的二项对立,旋转出一系列惊悚的场景。

一、施虐者的形象

在封建社会中,女性完整的人生扮演着女、妻、媳、婆、母诸种不同的角色,做女儿,她难以受到父母的重视;做妻子,她是丈夫的依附者和从属物;做媳妇,她的处境苦不堪言;而做母亲或婆婆,她才能得到尊重和满足。而“婆媳”关系中的婆婆充当伦理之母的角色,作为父权意志代表、执行封建礼规的“恶婆婆”形象,她们是封建父权意识“恶”的展示。

胡家婆婆花了很多钱把小团圆媳妇从外地买回来。在她到婆家的第一天,人们竞相赶去围观,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对:“见人一点也不害羞”“头一天到婆家吃饭就吃三碗”。因而小团圆媳妇不符合人们心目中“女人”的样子。于是胡家婆婆便说:“给她一个下马威。你听着吧,我回去还得打她呢!”婆婆需要的是树立一种权威,一种绝对的毋庸置疑的权威,于是就给刚过门的团圆媳妇一个下马威――暴力。打小团圆媳妇后,还振振有词地说:“她来到我家,我没给她气受,哪家的团圆媳妇不受气,一天打八顿,骂三场。可是我也打过她,那是我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我只打了她一个多月,虽然说我打得狠了一点,可是不狠哪能够规矩出一个好人来。我也是不愿意狠打她的,打得连喊带叫的,我是为她着想,不打得狠一点,她是不能够中用的。”她认为不打不骂是不会“规矩”出一个好人来的,所以对小团圆媳妇用鞭子抽,铁烙烙脚心等。在封建传统的等级制度下,婆婆就是君,媳妇就是臣,“君为臣纲”,“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因此,在封建的传统文化中,婆婆在婆媳关系中充当长者的角色和体现长者的意志。

从这些情节来看,胡家婆婆的行为直接造成了小团圆媳妇的悲惨命运,她既是封建传统愚昧文化认同的产物,也是封建陋习和惯例杀人的忠实执行者,还是“愚昧而不自知,麻木而不自醒”的集中体现者。

二、施虐来自于受虐

鲁迅曾指出:“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别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别人”。由于男权的桎梏和礼教习俗的奴役,胡家婆婆是父权制和封建礼教下的受害者。

小团圆媳妇生病后,胡家婆婆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治病。如:找偏方,请胡仙,跳大神,抽贴画符,用大缸盛上开水为其当众洗澡,烧“替身”等。一个吝啬得连花一吊钱买红花为自己治病都舍不得的婆婆,最终却如此慷慨的为媳妇治病。这能说她不善良,不是个好婆婆的形象吗?这正如茅盾在《(呼兰河传)序言》里写的:“我们只觉得这婆婆也可怜,她同样是‘照着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考而生活’的一个牺牲者。”

在父权制下,女性的地位很低,而且受教育程度严重缺乏。即使受教育,那也是根据男性的原则来制定的。所以,女性始终被限制在劣等的文化圈内。掌握话语权的父权制文化经过强权的手段和文化的熏陶,使自己对女性的要求内化为女性本身的自觉要求,使女性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在无意识中加强,并成为自己基因的一部分。因此,“女人是压迫女人的制度的产物;她所受的教育,正规的和非正规的,都是为了永久性地延续这个制度。”父权制压迫她,她又在这个压迫女人的制度中去压迫比她更卑弱的女人。这是压迫制度下,中国女性最残酷的命运轮回。胡家婆婆,不打猫、狗、猪和鸡,却唯独打小团圆媳妇,是因为她既不能跑掉,又不能丢了。这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可怜的老妇人,由于受封建男权意识的长期浸染,已经内在化了男性中心文化,一方面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男权中心体制的帮凶、刽子手,另一方面又成了男权意识的受害者。女性作为被动的受虐者,是由于传统文化对女性的塑造,而作为承载这种文化的女性,又将这种恶俗传递和转移,从而,进行着从受虐者到施虐者的现实转换。

胡家婆婆是集施虐与受虐于一体的人物,其本身存在离不开封建社会所孕育的厚壤沃土。萧红细致入微地表现了女性挣扎在传统伦理之网中的不幸,表现了根深蒂固的封建积习的巨大残害性,揭示了女性悲剧的深层文化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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