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岁未婚妈妈的泣血抉择

时间:2022-10-03 04:46:30

她被“婆家”赶出了家门,

和她一同被驱逐出去的,

还有刚两个月大的女儿。

从那以后,

这个名叫柏立莎的24岁未婚女人,

一边品尝爱情的苦酒,

一边学着坚强地做一个母亲……

2010年10月23日晚上10点,北京地图上根本搜索不到的一个地方―大兴区魏善庄镇魏庄村,一间崭新却也阴冷的平房里,24岁的柏立莎正准备做晚饭。刚辗转来到这里的父亲,看着床上的外孙女问女儿:“朵朵睡着了吗?她眼睛怎么还睁着⋯⋯”蹲在地上择菜的柏立莎没有出声,“吧嗒吧嗒”掉落的眼泪是她的回答。

柏立莎的母亲没有发现女儿在哭,她坐在床边,远远地看着裹在大被子里的外孙女暗自垂泪。这小小的女婴,看起来很不真实:不会哭也不会笑、无论睡觉还是清醒都睁着眼睛、还有一个堪比5岁大孩子的大脑袋。

朵朵出生时严重缺氧,出生后又因颅内出血延误治疗,两个月大时患上梗阻性脑积水,头围陡增至56厘米成为“大头女婴”。虽然过去4个多月,朵朵得到无数好心人的帮助,在北京世纪坛医院成功进行了手术。但是,她被撑大的脑袋无法缩回去,视神经萎缩以致视力低下,不会哭不会笑而且智力严重受损。尽管女儿走过生死劫,但柏立莎仍无法绽放笑容,因为,这位24岁的年轻妈妈从此以后的人生,注定会更加举步维艰⋯⋯

朵朵的爸爸呢

每一个去探望或者打电话给柏立莎的好心人,都会问她:“朵朵都这样了,她爸爸呢?”

柏立莎的回答,也从2010年6月的“他在老家,过几天就来”,到8月初的“他已经不要朵朵了”,再到如今的“别提这个畜生,我要跟他离婚”!

说出“离婚”两个字,往往是一个女人悲哀到极点的选择。但对柏立莎来说,说“离婚”也异常艰涩。因为事到如今,她还没有跟朵朵爸领结婚证。两人的爱情曾经羡煞旁人,但是,那个曾携着她的手体验过怦然心动的男人,可能永远给不了她一纸婚书了。

2005年夏天,在邯郸一家酒店做了两年服务员的柏立莎,和温雅文坠入爱河。刚初中毕业的温雅文只有16岁,但模样看起来和柏立莎差不多,他在邯郸一家公司做保安。这场“姐弟恋”来得汹涌,交往近两年后,柏立莎跟父母说,和一个邯郸男孩恋爱了,但没有告诉他们,男友比自己小了3岁。

温雅文的父母对嘴巴甜、手脚麻利的柏立莎很满意。他们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受尽了家人的宠爱。找一个比他大的妻子,就能继续受宠爱、被照顾。

两人携手走过了4年岁月,先后换了好多工作,都是月薪不过千元又很辛苦的体力活。温雅文尤其换得勤,他有点小孩子气、不爱做家务,但好在对柏立莎一心一意。所以她从不抱怨,一心等候着2011年温雅文22岁生日那天,和他举行期待许久的婚礼。

但是2009年8月,柏立莎意外怀孕。20岁的温雅文兴奋地抱着她转了几圈:“我要当爸爸了!”犹豫着是否要流产的柏立莎,顷刻间被男友的兴奋感染了。尽管父母和两个姐姐都让她去流产,但她最后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大难不死的孩子会有后福吗

得知未来儿媳妇怀孕了,温妈妈给柏立莎打电话:“孩子出生后,我们就把五金店转给你们;你们想出去打工的话,孩子就交给我们。”婆婆的承诺让柏立莎坚定了做母亲的决心。而随着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她喜滋滋地憧憬:和温雅文的幸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预产期在2010年4月底,但是3月中旬柏立莎却有了生产的征兆。家人将她送到医院时是凌晨3点,当时她已经破水,羊水流了很多,她希望马上就进行剖腹产,但值班医生说,这么晚医生都下班了,早上8点再剖。柏立莎很不安,接下来的6小时,她的腹痛竟然越来越轻。剖腹产生下的女儿,因为早产和长久缺乏羊水出现了严重缺氧症状,经检查还有轻微颅内出血。

医院要求转院,但公公说,凑不到5000元医疗费无法出院。接下来的治疗时断时续,但朵朵似乎有顽强的生命力,她离开了保温箱,哭声清脆。爷爷奶奶看到孙女粉妆玉琢又脱离了危险,便将她和妈妈接回了家。

回家后不久,小朵朵开始频繁高烧、呕吐,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去省城大医院看。一心想抱孙子的爷爷奶奶的脸又阴了:“趁着还没培养出感情,送到福利院算了。”他们表示没有钱,柏立莎让男友去借钱,他却劝女友:“治孩子的病可能要花很多钱,而且未必治得好。我们还年轻,还可以要孩子⋯⋯”男友的情绪起伏不定,刚刚还欢天喜地给女儿取名,突然又讨厌她了。柏立莎听完之后放声大哭,她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一切。跟父母打电话借钱,他们也无奈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医院都让转院了,朵朵的病肯定很难治,到时人财两空不划算啊!”面对“狠心”的父母,柏立莎在电话里跟他们恨恨地说:“要是当初我出生也有毛病,你们是不是就把我扔了啊?孩子是妈妈的心头肉哇!”

得不到帮助的柏立莎只好不停地去医院给孩子开退烧药、消炎药,朵朵的病情也时好时坏。柏立莎无能为力,唯有祈祷朵朵能奇迹般地康复。尽管柏立莎落下了严重的月子病,但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饿了会大哭、会不耐烦地“哼唧”,这个23岁的女孩觉得:再过两年,当她和温雅文走进结婚礼堂时,聪颖可爱的朵朵会在后面托起她长长的婚纱裙摆。

这个年轻的母亲根本不会想到,她和女儿刚刚经历的难关,不是被攻克了,而是正蓄势待发变成更大的难关。

爸爸要抛弃的孩子是妈妈的天使

朵朵40天大时,柏立莎发现她的头比一个刚过完百日的婴儿的头还要大。她开始忐忑不安,胡思乱想,女儿的颅内可能又出血了,血液得不到排解从而撑大了脑袋。察觉出女儿的异样,温雅文不再殷勤地伺候妻子,孩子的爷爷奶奶从早到晚都在五金店,柏立莎坐月子时就开始洗尿片、给自己和男友做饭吃。

朵朵的头一天天变大,两个月时,她的头围由出生时的36厘米陡增到53厘米!柏立莎上网查看后和女儿的症状对比:出生时严重缺氧,出生后又颅内出血导致头围突增,这些症状都和婴儿脑积水很相似。很快,她从电视里上海某知名儿科医生的讲解中,证实了女儿十有八九患上脑积水。“脑退行性变、脑发育障碍、四肢中枢性瘫痪,尤以下肢为重。常有智力改变和发育障碍。视神经受压萎缩,可致失明。”网上关于脑积水宝宝可能导致的后果的介绍,让柏立莎如坠地狱。

男友和他的父母看着头部一天天长大的朵朵惊恐万分,他们很快统一了意见:放弃。第一次看见外孙女的姥姥,也被头大如斗的朵朵吓坏了,她苦口婆心地劝女儿:“你跟小温还没拿结婚证,他们家肯定不想要这个孩子,把她悄悄放到医院门口吧!”

也许会有母亲因为孩子的残缺、疾病而狠心地抛弃孩子,再孕育一个健康的新生命。但是,总有很多女孩在成为母亲后,突然生出了无比坚强又执拗的心,即使做乞丐也要陪着孩子走下去,因为做母亲的没有资格给孩子判死刑。柏立莎就是如此。所有亲人强烈反对拯救朵朵,相反激发了她内心深处强大的母爱。

2010年6月10日,柏立莎在“摇篮网”、“天涯论坛”上发帖求助:希望网友能施以援手,救助她的女儿朵朵。那如气球一样被撑得快要爆了的脑袋,以及相比之下那么瘦小的身躯,柏立莎贴出的女儿照片让网友震惊、怜惜和感伤。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天使妈妈基金”很快答应为朵朵捐款3万元。

但男友和他的家人,却觉得那点钱救不了孩子,即使救活了又能怎样?肯定是一个傻子!2010年7月,柏立莎“众叛亲离”,一个人抱着女儿去上海。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托着女儿巨大的头,火车上有很多乘客都来看朵朵,他们忍着泪水夸她漂亮,也安慰柏立莎:“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治好的!”想起离开时男友说:“把孩子放在教堂门口吧,然后你回来,我们结婚,好好过日子。”柏立莎觉得这就像一场梦。

带着朵朵住进了上海的一家医院,找到了电视台隆重推荐的那位治疗儿童脑积水的专家。检查结果是:朵朵脑袋里有个大囊肿,囊肿堵住了脑脊液回流的通道,从而形成了脑中“堰塞湖”,脑组织被日益增多的脑脊液挤得薄如纸片,头部随之被撑大,重度梗阻性脑积水。手术难度很大,成功率极低,而且费用不菲。柏立莎到哪里凑钱呢?婆家不会出一分钱,弟弟刚刚又遭遇骗婚,父母多年的积蓄被骗得一干二净。

柏立莎跪在医生面前央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您可以把她当实验品,不成功我不怪您,我无路可走了。”医生的话很委婉:“先去凑手术费吧。”

丢掉孩子,就跟你结婚

凑不到手术费,但得进行辅治疗,否则朵朵随时有生命危险。每隔几天要进行一次痛苦的腰椎穿刺,这样一项连成人都恐惧的手术,把4个多月的朵朵折磨得更加不成人样。她的头围依然大得吓人,但身躯和四肢仿佛停止了生长。

因为病魔折磨,朵朵的大脑严重受损,她似乎不能感受疼痛,也不会像普通婴儿一样笑和哭,因为颅内高压导致视神经萎缩,她的视力也几乎为零。病情似乎没有大的改观,捐助的钱马上要用完了,每当女儿在手术室内接受痛苦的腰椎穿刺手术时,柏立莎就问自己:“是不是要放弃呢?”但一看到术后的女儿,她没有表情、动作和声音,那么小那么无助,而且每天都有陌生人来帮助和鼓励她,柏立莎哪忍心丢下女儿?

柏立莎给朵朵爸打电话,他永远是那句话:“把孩子丢掉,你再找我。”一对上海夫妻看到柏立莎租住在炎热的小平房,便腾出了一间客房收留了她们母女。得知朵朵爸的意思后,他们给柏立莎“支招”:跟他撒谎说准备放弃朵朵,让他到上海来接她回家。大伙的意思是,先把朵朵爸骗到上海,一起劝他和柏立莎齐心协力,陪女儿熬过难关或是生命最后一程。

其实只要女友放弃孩子,温雅文还依然爱着柏立莎。他很快来到上海,甚至也接受了好心人的劝解,答应不再放弃女儿。但大家都走后,他却大骂柏立莎是骗子,他也拒绝去医院看朵朵。两天后,温雅文愤愤而返。回到家后,他给柏立莎打电话:“尽管你骗了我,但只要你把孩子放在上海,我就跟你结婚。”

朵朵脑袋内的囊肿没有摘除,辅助治疗对病情没有根本性作用。医院建议柏立莎带孩子回家,但是她能回哪个家呢?男友有言在先,自己的父母在多次劝说放弃孩子无果后,也对“忤逆”的柏立莎不闻不问了。

2010年8月底,柏立莎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让她带着朵朵去北京世纪坛医院,那里曾治愈过多例脑积水患儿。柏立莎就像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带着女儿从上海辗转到了北京。

纵使世界一片滩涂,妈妈依然还抓着孩子的手

2010年9月16日上午9点,北京世纪坛医院,头围达56厘米、颅内高压极高的朵朵被推进手术室。医生用手术刀打开朵朵薄薄的头皮,通过神经内镜将巨大的囊肿破除,然后在三脑室底造漏打通了脑积液回流通道。朵朵的手术很成功。

但是,朵朵被撑大的头部不可能复原,脑神经遭到严重破坏,智力注定比同龄孩子低下,视神经遭到压迫也严重萎缩。摆在柏立莎面前的难题太多太多了,多得让她根本无暇去想自己和朵朵爸爸这份经不起考验的感情最终又会怎样?

朵朵度过了术后并发症的危险期,脑脊液不再被堵塞,脑组织也渐渐恢复正常。2010年9月底,“爱心妈妈”组织的工作人员按照柏立莎“房租不能超过150元”的要求,在南六环外的大兴郊外,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名叫魏庄的地方为母女俩租了间平房。没有暖气,风从单薄的墙壁透进来。

尽管半岁的朵朵的智力永远停在了两个月大,尽管她的头依然大得离谱,让柏立莎的手臂每天都托得生疼,尽管朵朵不会哭不会笑,但是,她的生命在此刻是如此真实鲜活。

2010年“国庆”晚上,柏立莎在一个好心大姐的“怂恿”下给男友打电话:“朵朵的手术很成功,你能来北京看看吗?”男友愤怒地接过话:“我说了多少遍了?不扔掉孩子,就别想再跟我过了!”接到陌生的问候电话、看到网友为朵朵祈福、当初被男友骂时,柏立莎都会哭。但这一次,她心平气和地挂了电话,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躬身给女儿换尿布。

已经有3个多月没搭理女儿的父亲,在10月10日给柏立莎发了短信:“我和你妈过几天去北京。”她欣喜若狂地拨通了家里电话,欢呼雀跃地叫着“爸爸”“妈妈”。长这么大第一次,柏立莎跟父母说出了“我爱你们”!有了父母的陪伴,在北京飘荡的日子不那么难过了。

柏立莎未来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和朵朵爸爸打官司,带女儿去最好的眼科医院治好她的眼睛,等朵朵的身躯和四肢都强壮到能和大脑袋般配后,再带着她找一个宁静、房租很低的地方,打工养活朵朵和自己⋯⋯(温雅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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