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床 第22期

时间:2022-10-01 05:36:29

世界足坛宿将马拉多纳曾说过:“是人世间最深重也最苦难的地狱。”少不更事,我很是不以为然。

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白岩松在《痛并快乐着》这本书中对失眠的残忍描述,我还是不以为然,失眠还值得去自杀吗?

天下人都怎么了,神经兮兮,把鸡毛当令箭。可是看完《痛并快乐着》这本书的第二个月开始,我便经历了一次空前残酷的失眠,死去活来、痛不欲生、撕心裂肺……那绝对是对一个人心理、生理上的忍受极限的一个挑战。

去年四月份,我心爱的男人背叛了最初的誓言,我的单位又解散,人生的凄风苦雨终于来了。父母年事已高,我不想惊动他们,绝望又倔强的我便开始了在京城漂泊、动荡的生活。虽是大学毕业,但由于长年坐机关,生存的基本功很差,我曾经被不下100个应聘的单位拒之门外。

每每在人流涌动的街上疲惫地行走时,想起家中嗷嗷待哺的儿子,我肝肠寸断。我从没想过依赖父母,于是开始在无端假想的黑暗中越走越远,伤心、绝望、担忧、疲惫……我开始睡不着觉了。

床,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还没躺上去,就已是心惊肉跳。刚开始只是辗转反侧,从工作想到收入,从孩子想到父母,从童年想到老死,从朋友想到情敌,脑袋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一刻不闲。到后来,脑袋简直就是一部放映机,在漆黑无边的暗夜里,刺激着你本已困倦的神经,让它们亢奋,然后逼迫你永不停歇地回想往事。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的大脑就这么黑天白夜不停地折腾着,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让我如同身处地狱。

两个星期过去了,白天走路,我开始摇摇晃晃,神情恍惚,可是就地一躺,双眼又像是失去了闭合功能,怎么都无法入睡。

一个月过去了,我开始无奈地走进药店。售货小姐热情地指点给我一瓶“安神”,说这并不是纯粹的安眠药,不会伤及大脑。我如获至宝,晚上早早吃下1片,静躺在床上,等待药力发作、渐入美梦的那一刻。

但是吃下去药片后的1个小时,我开始恶心、呕吐,坐卧不宁,那种揪心抽肠的感觉,让人苦不堪言。就这么折腾了不知多长时间,我竟然慢慢睡着了。一早醒来,情绪异常平静,什么烦恼、担忧早已飞到九霄云外,那种神清气爽,让我激动不已。

可是夜幕一降临,我脑袋里高度敏感的神经,又开始肆意妄为起来,从最初的1片“安神”,一直到连吃10片,渐渐地,安眠药开始对我失效了,不管白天黑夜,天地间的所有物品都在我眼前飞旋着,我两眼通红,头上开始滋生白发,我身体的生物钟彻底紊乱了,整个身体像是一个里面坐满了人又正在着火的剧场,所有的神经都在奔跑、冲锋、突围。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我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发廊,想让服务员给我好好按摩一下头部,可是,眼前明晃晃的镜子像是一团巨大的火球,我最后的那根脆弱的神经被烧断了,我泪如泉涌,冲出发廊,我真的想到了死。

我一直感谢儿子,他稚嫩的哭声,是挽留住我生命的最后力量。既然不能死,那我只能尝试其他方法让自己入睡。

喝酒,而且是烈性二锅头酒。现在想起这些细节,我仍是满眼泪水。我买了5瓶二锅头,放在床头柜上,临睡前,倒在白瓷碗里,满满一大碗,一饮而尽。尽管呛得口鼻生烟,胸痛不止,但我别无他法。3分钟后,酒劲上来,我头晕目眩,懵懂睡去。酒力只持续了2个小时,我睁开眼,又是一碗白酒下肚,再睡2个小时。

我平时滴酒不沾,可想而知,这样大剂量的饮酒量,几乎把我逼入生命垂危的边缘,那种生死不由人的残酷,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后怕。我脸部浮肿,走路腿脚发颤,刚刚30出头,却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在生命挣扎的那些日子,我一直不停地记载着一些名人说过的话,鼓励自己。我强迫自己练打字、上网,用不多的薪水买好看的碟片。

我相信这句话,绝望到了尽头,往往就是希望。渐渐地,我能够入睡了。从开始的2个小时,到四五个小时,后来发展到中午竟也困倦得能睡上1个小时了。

随着睡眠的增多,我开始心绪平静起来,坦然地面对我生活中的这种处境。床,对我来说,再不是一个魔鬼,它变得温柔可亲起来。我又渐渐地像过去一样,夜晚来临,枕着大靠垫,在舒缓的音乐中看书,然后渐入梦乡。在梦中我去造访我童年的蜗居,和我心爱的友人聊天。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奇迹。

很多人被失眠折磨了几十年,而我用了仅仅一年,就从地狱又回升到天堂。我是幸运的,我相信母爱、书、音乐、运动……这些神奇的东西是把我引领出人间地狱的强大动力。

虽然现在我的胃部因当时吃安眠药和饮酒,还时时隐痛,但比起失眠的折磨已是小巫见大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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