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在细节之中

设计/高 波摄影/ 周之毅

Stella是个让人羡慕的女孩，年纪轻轻，却已经和男友一起在城市中心的清幽之地拥有了自己的天地。偌大的空间、充足的阳光和鸟瞰城市的不凡高度，即使是一所空房子，以上这三点，也足以令人心动。

有优越的房子和Stella酒吧主人的身份加上外籍男友，这让别人对她的家充满浪漫的想象――不知会怎样地不同凡响，个性张扬，甚至惊世骇俗呢。

的确，设计师高波在一开始给出的调子极为动人，他想到了洞穴，不仅在空间上打破了现代公寓的“笼子”模式，同时，其古朴天然的情境也可以极大地阻隔与繁闹外界的关系。之于物质条件优越且观念开放的年轻情侣，设计师的想法往往会更加大胆和纯粹。

结果有些戏剧性，Stella和男友对方案极为欣赏，可父母却不接受。最后，Stella的男友非常难过地找到高波，表示歉意和遗憾。于是，设计便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禅意、平静、温暖和简单。考究的细节是这次设计的关键，经过长达一年的实践，Stella和男友终于在几个月前结束等待，开始享受这里的新生活。

房子大约三百多平方米，沿南北方向展开。一进门，迎面是一尊富有装饰色彩的橙红色漆器，有些法器的味道。左侧是客厅，右侧是卧室、工作室和卫生间。由于客厅和卧室不在同一方向上，这让Stella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适应在卧室里躺着，而对客厅却不甚了了。不过，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新的家总会有很多东西需要主人去适应，这是新的生活习惯的养成，更是对家的情感积累。

从入口处向客厅望去，视线相当精彩，一条潜在的轴线引导目光穿过走廊，一道隔墙让两座佛像错落而置。前面的佛像质地为天然玉石，盘膝而坐，低眉安详，而后面的佛像则在尺寸上大了许多，金铜制成，姿态有些威严。这是Stella最喜欢的景象，她常用“peace”来形容。两座佛像、两种材质、两种姿态，前后有序，营造出和谐和安宁的氛围，缺少其中任何一个元素，都会无此效果。

客厅的一角是开放式厨房，两处细节令人称道。一是厨房的墙壁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玻璃，远看，与整个空间的温和色调浑然一体。这层玻璃最显著的优点是极大方便了厨房的清洁，不过为了它，主人可是费尽了力气。一开始装的是普通玻璃，谁知日常看到的透明玻璃其实都是淡绿色的，结果成了一片芥末绿，只好换玻璃，可找遍国内都没有真正无色的玻璃，最后这几块玻璃还是飘洋过海而来的，耗费了不少精力和财力。二是造型简洁的黑色吧台，它不仅在功能上很实用，而且巧妙地在视觉上划分了空间，流畅又自然。

大尺度的油画极大地平衡了客厅的空旷与素净，它们出自欧洲一对著名的画家夫妇之手，因此，在色彩与画意上都存在着某种呼应。其中两幅是同一系列，拉上窗帘，亮起灯光时，画作之间的空间变换成舞台，对比强烈的饱和色彩就会跳跃妖魅又静谧的气息，渲染出戏剧般夸张的情趣。由于整体空间上要求宁静简洁，使得生动和感性的细节必须靠适当的软装饰来完成，所以有品位的画作和优雅的陈设品，无疑便是最好的选择。

客厅的吊顶非常讲究，根据空间的划分和结构上的功能需要尽心设计，虽然呈现在眼前的只是白色无装饰的样子，但为了做好它，设计师也进行了多次推敲和返工。在整套房子中，诸如此类的精致细节，在视觉上无法体现的例子相当多，因此，Stella便用Logical Details来概括，据说，这个提法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欧洲颇受认可，联想到目前国内的室内设计现状，或许这个提法应该被发扬光大。视觉上的效果只能满足一时的心理，然而，长久的生活需要的则是品质上的保证。

房子的右侧是卧室、工作室和主客卫生间。一条走廊将这几个空间有序地串连，一眼望去，每个空间都在视线之内，又互不干扰。特别是位于中间的工作室，一段折叠推拉门，接一小段墙壁，然后再接一扇房门。通常情况下，推拉门和房门都打开着，只有一小段墙壁做分隔，既可保证空间的通透，又营造出走廊的感觉。

Stella的朋友们来参观时，评价大抵有两种，一种是太好了，另一种则是太空了，看不出花了那么多心血。对此，Stella和男友始终认为，细节是最重要的，这些往往无法在视觉上呈现。如果套用上个世纪建筑设计大师密斯的话来说，正是这样两句，“上帝就在细节之中。” “装饰是设计的敌人。”

的确，今天人们大多趋向去简单复制和贩卖某种符号及风格，却忽视了细节，甚至扭曲着细节的含义。比如，把一盏造型繁复的水晶灯，误认为是装饰的细节，而把雕琢的吊顶也认为是某种细节，等等。而事实上，这些不过是物质的堆砌和喧哗的装饰，从某种角度上讲与设计无关。其实，真正的细节是这盏水晶灯的水晶质地如何，连接水晶的金属是镀金还是纯金及工艺如何。

具体到Stella和男友的这所房子，细节就是试验多次、反复勾画的踢脚线；细节就是细致入微的节点图；细节就是对灯光的苛刻要求――限制漫射、灯具隐蔽和划分细致的区域灯光及其冷暖搭配，这些都不是能直接被视觉和触觉感知的装饰，然而却会长久地影响主人的生活。所以，高波一直不厌其烦地和这些细节较劲，按他的说法是追求“真实设计”。只有每一个细节做到位，才有可能自然生成禅的意境、平静的氛围、温暖的气息和简洁的线条，而不只是那种装饰出来的视觉效果。

从这个角度看，即使没有实现初始的纯粹设计――洞穴，这次“真实设计”也是极为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