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典籍选刊”与道教古籍整理

时间:2022-09-30 11:13:42

道教经过长期发展,留下了极为丰富的道经,可谓卷帙浩繁。然而,这些为数众多的道经,保存混杂,多有讹误,影响了其价值的发挥和利用。方广琩先生在《宗教古籍的保护与整理迫在眉睫》①一文中,介绍了宗教古籍的历史、现状,并呼吁宗教界、学术界及相关部门将宗教古籍的保护与整理当作一项紧迫的文化工程,以便为子孙后代留下更多文化财富。方先生在论述中主要以佛教文献为例,但就佛、道经书现状看,道经整理起步更晚,成果相对更为薄弱。

近年来,道经整理受到重视,集众人之力的《中华道藏》即是古道经整理的里程碑式的成果。但由于书成众手,质量参差不齐。道教文化研究的深入,还需要学界投入精力对一些重要经书进行专门整理,中华书局所设“道教典籍选刊”即是这方面的有力举措。“选刊”中既有道教中人对道家哲学经典的解读,也有道教历展的重要经书(包括类书);就整理方式看,有点校、合校(辑校)、校注(校释、浅解)等。这些整理本的出版,必将大大促进道教文化研究,但该工作任务重,困难多,需要多方力量参与。本文以所出经书为例,试就古道经整理谈几点看法。

一、尽可能参照同期或后世道经,亟须加快道经的数字化进程

传承下来的道经,主要靠明《道藏》得以保存,清以后《四库全书》、《学津讨源》等丛书所收道经,也主要源于《道藏》。这致使整理时,除了《真诰》等少数经书外,大多缺乏别本参照。因此,要把它们整理好,须想法获得尽量多的他校材料。而历史上道经在衍生中,部分经文出现了多种形式的重新编写,一些早期文献的内容,被部分或全部、单独或整体地抄入了同期或稍后的其他文献中,形成新的道经或类书。不同道经间辗转传抄、新旧混淆所致的大量异文,反过来能为整理经书提供难得的材料和依据。试举《真诰》为例。

卷4:“右英告曰:‘自古及今,死生有津,显默异会,藏往灭智,与世同之者,皆得道之行也。若夫琼丹一御,九华三飞,云液晨酣,流黄徘徊,仰咽金浆,咀嚼玉蕤者,立便控景登空,玄升太微也。自世事乖玄,斯业未就,便当暂履太阴,潜生冥乡,外身弃质,养胎虚宅,陶气绝龠,受精玄漠。”(赵校75页/154页)②

句中“世事乖玄”于《无上秘要》卷42修学品作“世事乖互”(25/143a)③。“乖玄”指世事违背了天地冥冥正道,看似可通,其实与上下文语意不贯;该句说道徒虽本可“服琼丹而立升”,但现世多丧乱,致使不能立即成仙,故恐当以“乖互”为是。“乖互”乃魏晋常用词语,习见于同期文献。如《后汉书·乐恢传》:“经曰:‘天地乖互,众物夭伤,君臣失序,万人受殃。’”晋葛洪《抱朴子·交际》:“虽位显名美,门齐年敌,而趋舍异规,业尚乖互者,未尝结焉。”从押韵看,上段乃押韵的散文,前面“今、津”、“御、飞”均押韵,“互、就”也押韵,故“玄”当为“互”的形讹字。

卷5:“司命君曰:‘为道当令三关恒调,是积精固骨之道也。三关者,口为心关,足为地关,手为人关,谓之三关。三关调则五藏安,五藏安则举体无病。’”(赵校87页/日校176页)

“口为心关”与下文“足为地关”、“手为人关”不类。该句也见于《无上秘要》卷42修学品,作“口为天关”(25/143b),显然是。

卷6:“灾构祸生,形坏气亡,起何等事耶!似由多言,而不守一,多端而期苟免耳。是以玄巢颓枝以坠落,百胜丧于一败矣。”(赵104页/日校214页)

“玄巢”费解,该句《上清众真教戒德行经》卷上(6/897a)作“悬巢”,“玄”通“悬”,当校。

在整理时,若能充分参照同期或后世经书,就能更多地订正文本上的讹误。然而,历史上传承下来的道经,卷帙浩繁,保存混杂,完全靠人力翻检,是绝难适应整理需要的。方广琩先生前文即表示,要“将宗教古籍的整理提升到新的层次”,即须“充分利用电子化手段”。但在语料的电子化处理上,与佛经相比,道经要滞后得多,给道经整理及道教研究带来诸多困难。近年来,随着《中华道藏》的编纂和一些道教界人士的努力,大批文本语料得以见诸学界,得到广泛利用,已发挥了其在古籍整理方面的作用。④可见,在信息化的今天,将相关道经数字化,建成分类合理、可靠便利的电子语料库,已是势在必行,这必将大大促进并提高道教古籍的整理水平,从而更好地促进道教文化研究。

二、充分借鉴《中华道藏》,但在文字校订上须谨慎利用

前些年《中华道藏》的出版,为道教文化的一件大事。丛书对所收经文尽可能作了校理,纠正了众多讹误,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在文本上尚有不可靠的地方。因此,在整理中,若利用《中华道藏》来订正文本讹误,须谨慎从事。试举《登真隐诀辑校》为例。

《道藏》所收3卷本《登真隐诀》卷上:“玄洲上卿苏君”陶注:“传中有守一,曲碎洞⑤穿,经中有飞步经,略断绝。”(《辑校》5页)

同上:“其明堂、洞房、丹田、流珠四宫之经,皆神仙为真人之道,道传于世。”陶注:“按今明堂止有存想经,略无祝说之法,疑为未备。”(《辑校》11页)

核查原经,“飞步经”、“存想经”实作“飞步径”、“存想径”。点校者于次例“存想经”注:“‘经’原作‘径’,据文意改。《中华道藏》亦作‘经’。”今按,均不当改,“径略”为一词,指路径、方法。首例的正确标点或当为“传中有守一,曲碎洞穿;经中有飞步,径略断绝。”“飞步”即指早期上清经所述飞度天关之经,“径略”或即《洞真上清太微帝君步天纲飞地纪金简玉字上经》所绘之图径(见33/438b)。次例的正确标点为“按今明堂止有存想径略,无祝说之法,疑为未备”,说的是明堂经中只有存思的门径,没有祝启之方法,“径略”与“法”相对成文。两处在今《中华道藏》确作“经”字,本即讹改,实不足为据。

又如,《登真隐诀》卷中:“仙人一日一夕行千事,初不觉劳,明勤道之至,生不可失矣。”陶注:“凡始学既未甚贞强,其质自易为劬倦,久久习之,乃可闲便。不得初决努力,而后稍致懈替。”点校者曰:“原本‘努力’作‘弩力’,据文意改,《中华道藏》亦作‘努力’。”(《辑校》50页)

今按,“弩”、“努”同音通用,不烦径改。“弩力”习见于传世文献,如:《太平经》卷66:“慎之,亦无妄枉难也。天道自有格常法,不可但以强抵触之也,不敢不行弩力。”《三国典略》卷1:“景谓其众曰:‘汝辈家口,高澄悉已杀之。弩力何虑无妻子。待向江东,当还入邺,用汝辈悉作本州岛刺史。’”《资治通鉴·汉光武帝建武五年》:“马武为茂建所败,奔过王霸营,大呼求救。霸曰:‘贼兵盛,出必两败,弩力而已!’乃闭营坚壁。”

三、将道经整理与道经研究结合起来,注意观察经书的体例

古籍整理中,整理与研究往往相辅相成;材料的整理有助于研究的深入,而研究所得又反过来能指导整理。例如,《登真隐诀》原为7篇,但由于亡佚甚多,各篇内容侧重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作者收集到174条佚文,根据其中的“《登真隐诀》立功品、《登真隐诀》经传条例、第一篇、第二篇”等文字以及《真诰》的数条记述(如“此法已重抄在第三篇修事中”),考察了原经7篇的内容侧重,并据之安置这些佚文。又如,在《登真隐诀辑校》的“疑似道经”部分,共收入9篇文献,在每篇下,就收入理由作详细说明,同时也实事求是地指出其可疑之处。这些都是古籍整理中研究与整理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示范。

在整理中,还须注意观察经书的特殊体例,这不但有助于校理,也可加深对经书的认识。例如《辑校》所收疑似道经《上清握中诀》3卷,其体例均分为大字正文和小字注文,整理中须对之进行仔细区分和考察。如:

《上清握中诀》卷中“朝太素”条:“正月九日、二月八日、三月七日、四月六日、五月五日、六月四日、七月三日、八月二日、九月一日、十月十日、十一月十一日,十二月十二日夜,于寝静室,北向再拜,稽首跪曰:谨启太上大道高虚玉晨太素紫宫、八灵三元君、中央黄老无英白元太帝、五老高真上仙太极皇精三皇君:大洞三景弟子某谨以吉日之夜,天关九开之间,上闻太上玉皇真君,乞得长生世上,寿无亿年,时乘黄晨,缘盖龙辕,上诣紫庭,役使万神,侍卫四明。毕,勿令人知。云施行《太丹隐书》,存三元洞房者,此谓修先进之法,非关三一乃诸诀法,若未行此道,谓亦不得用此拜请,而此日是月中吉辰,宜为诸善事。”(《辑校》263页)

上段原经及整理本全为大字正文,今核检其出处,当是对《真诰》卷九的注释,⑥但后者只见“正月九日……毕,勿令人知”部分文字,《上清三元玉检三元布经》(6/226b)、《洞真高上玉帝大洞雌一玉检五老宝经》(33/389c-390a)与之文字基本相同,其后均无上文所引“云……”后小字部分。在《上清握中诀》卷中,用“云”作称引的注释语凡15处,另有数处用“谓”来标记。《真诰》该条稍前有“受洞诀施行太丹隐书,存三元洞房者,当月月朝太素三元君”文字,故“云施行太丹隐书……宜为诸善事”当为陶氏注释时对上述文字的改写敷衍而成,本当为小字而误入正文。

考察《上清握中诀》卷中、卷下,发现其主要内容与《真诰》颇多重复之处。但需注意的是,《握中诀》往往在“恶梦”“服雾法”“服三气法”等主题下引用《真诰》部分文字,而注释文字也大多参照《真诰》中的相关文字改写而成。如卷中“若履殗秽及诸不净处”条之小字注“又云世间符水祝漱,外舍之近术,皆莫比于此方也”,卷下“每经危崄之路”条之小字注文“于按中阴数,勿举指计”,于《真诰》卷9、卷10均为大字正文。类似例子多见于两卷,掌握这一特点有助于理解卷中次后诸条。

“朝玉晨”条:“正月四日、二月八日、三月十五日、四月八日、五月九日、六月六日、七月七日、八月八日、九月九日、十月五日、十一月三日、十二月十二日,平旦日出时,北向再拜,自陈本怀所愿,毕,咽液三十六过。云此日太上大道玉晨君登玉霄琳房,四眄天下有志节远游之心者,是故令拜请,先应呼位号,如朝法,云粪土小兆某甲,乞愿云云也。若雨雪,可于静室中启请,毕,更再拜,仍长跪,咽液止。”(《辑校》263页)

上条原经也全为大字正文,也是摘取《真诰》卷9而成。《真诰》原文为:

太上大道玉晨君,常以正月四日、二月八日、三月十五日、四月八日、五月九日、六月六日、七月七日、八月八日、九月九日、十月五日、十一月三日、十二月十二日,登玉霄琳房四眄天下有志节远游之心者。子至其日平旦日出时,北向再拜,亦可于静中也。自陈本怀所愿,毕,因咽液三十六过。(赵校本155页)

可以看出,若前引“云此日太上大道玉晨君登玉霄琳房……”同为大字正文,则“是故令拜请”语义与前文“北向再拜”明显重复。该条与《真诰》原文次序明显不同,当是改写《真诰》该条内容来注释所引正文,“先应呼位号,云粪土小兆某甲,乞愿云云也”则明显为注释者所加。

其后“朝青君”条:“丁卯日,日出,向日再拜请乞,九月后正月前,日出,同其方,可因此以服日精,此日东海青童登方诸东华台四望。按:方诸在会稽东,小近南着,则应对乙地;若夏月日出东北,便不得正向日存拜东华所在,启请,若请乞毕,又再拜,乃修日事,受者但服霞精而九咽之。”(《辑校》264页)

上例原经也全为大字正文。其实前引大字部分为《真诰》卷9“东海青童君,常以丁卯日登方诸东华台四望。子以此日常可向日再拜,日出行之,可因此以服日精”(赵校155页)的内容,而“按……”部分文字乃注释者化用《真诰》卷9“大方诸对会稽之东南,小看去会稽岸七万里,东北看则有汤谷建木乡,又去方诸六万里。方诸是乙地,汤谷是甲地”(赵校161页)等内容敷衍改写而成,当为小字,“按”则为注释的明显标志。

“精思”条:“常以二月二日、三月三日、八月八日、九月九日、十月十日夜于寝室,存思洞中诀事,烧香念真,精苦勿眠,如有所待,兼慎于其日,益善。云修洞诀者,其日卫经玉童玉女将太极典禁真人来于空中,观察善恶,故令谨慎,勿为他事,唯营道务,修诸善法也。”(《辑校》264页)

上段原书也同为大字正文。如点校者指出,该条见《真诰》卷9,后者作:

常以二月二日、三月三日、八月八日、九月九日、十月十日夜,于寝室存思洞中诀事,而独处不眠者,吉也。其夕,卫经玉童玉女将太极禁典真人,来于空中,而察子也。是其夜常烧香精苦,有如所待者也。坐卧存思,或读书念真,在意为之,唯不可以其夕施他事,非求道之方耳。若兼慎于其日,益善,匪唯守夜矣。(156页)

《洞真高上玉帝大洞雌一玉检五老宝经》(33/391a)与上段文字基本相同。显然,引例中的大字部分是对《真诰》内容的缩略,而小字部分乃引用相关内容来解释为何在这些时节要精苦修行,“故令谨慎,勿为他事,唯营道务,修诸善法”也是注释者用自己的话概括《真诰》的相关内容。假若同为正文,则语意显然不畅。

关于《上清握中诀》,《通志》著录为3卷,陶弘景撰。其后《茅山志》、《宋史·艺文志》亦沿用此说。《太平御览》卷666:“《握中》秘诀,门人罕见能见之,(陶隐居)唯传孙韬与桓闿而已。”由上得知,该书与《真诰》关系甚密,其成书于陶弘景之手,是没有问题的。《上清握中诀》与《登真隐诀》同为经诀,述登真证仙之隐秘方法与途径,陶氏既造《登真隐诀》7篇,为何另造《握中诀》3卷,其理由似不甚充分。考虑到该书在唐代不见著录,故很可能是宋代从卷帙庞大的《登真隐诀》分出单行,其为《登真隐诀》之遗篇的可能性较大。

四、道籍整理须综合运用各方面知识,有待各领域学者共同参与

要把传承下来的道经整理好,发挥其在宗教思想、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多重研究价值,须综合运用宗教学、语言学、校勘学等多方面知识,这无疑有赖于各领域学者的共同努力。

作为记载道教思想文化的载体,要把它整理好,首先要具备扎实的宗教文化知识。例如,《真诰》卷10有这样一段:

又学道之士,当先检制魂魄,消灭尸鬼……以真朱笔点左目眥下,以雄黄笔点右鼻下,令小半入谷里也。点毕,先叩齿三通,微祝曰:上景飞缠,朱黄散烟。炁摄虚邪,尸秽沉泯。和魂炼魄,合体大神。令我不死,万寿永全。聪明彻视,长享利津。……按此二处是七魄游尸之门户,钺精贼邪之津梁矣。故受朱黄之精,塞尸鬼之路,引二景之熏,遏之炁也。……此太极上法,常能行之,则魂魄和柔,尸秽散绝,长生神仙,通炁彻视。(赵校185-186页/日校337页)

句中“上景”于六朝《上清修行经诀》(6/658a)、《上清修身要事经》(32/562c)《洞真太上三元流珠经》(33/459c)均作“二景”,“二景”在道经中指日、月。以孰为是,须加辨析。道教认为体内身神共分上、中、下三景,每景各八神,“上景”八神即头部八神。[详参《太上二十四神回元经》(34/774a-b)]而上句说的是引日月之光芒,故当为“二景飞缠”,下文“故受朱黄之精,塞尸鬼之路,引二景之熏,遏之炁也”可作旁证。“上”草写时极易与“二”相混,但“上景”与“二景”的宗教文化内涵是大不相同的。

不明历史文化还可能导致误改经书文字。 例如3卷本《登真隐诀》卷下:

“二朝计九十日”陶注:“后云从本命日为始,此法当逆推取初生年月日,于后得第一本命日,便计以为始,顺数九十日,辄一断。”整理者出校记曰:“‘于后得第一本命日’,原本‘于’作‘子’,据文意改。《中华道藏》以‘子’属上,亦通。”(《辑校》96页)

今按,当以“年月日子”为正,原文及《中华道藏》是。“年月日子”乃古代时间的常见表达法,“子”即甲子,指前面那一天的干支,后文所举“宋孝建三年丙申岁四月三十日甲寅”、“癸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丙申”、“甲戌年三月二十一日丙寅”即是其例。“年月日子”类似表达习见于同期道经,如:

《太上求仙定录尺素真诀玉文》:“某年月朔日甲子,某岳先生某君,先身有幸,庆逮今生。”(2/855a)《正一法文经护国醮海品》:“太岁某年月朔日子,于某斋坛中告下。”(32/705c)《上清金真玉皇上元九天真灵三百六十部元箓》:“太岁某年月日子时与某里中拜上。”(34/143b)

《文选·陈琳〈檄吴将校部曲文〉》有“年月朔日子,尚书令彧告江东诸将校部曲及孙权宗亲中外”句,顾炎武《日知录·年月朔日子》对此有专门阐释:“古人文字,年月之下必系以朔,必言朔之第几日,而又系之干支,故曰朔日子也。如鲁相瑛《孔子庙碑》云:‘元嘉三年三月丙子朔,廿七日壬寅’,又云‘永兴元年六月甲辰朔,十八日辛酉’。”⑦

宗教典籍中当然有不少专门用语,但主体部分仍是当时世俗语言的记录。故在整理时,须了解当时的一些语法知识,否则也可能出现误判。例如:

《真诰》卷1:“若自此之时,在得道之顷,为当固尽内外,理同金石,情缠双好,齐心帏幙耳。为必抱衾均牢,有轻中之接,尘秽七神,悲魂任魄乎?”(赵校18页/日校37页)

例中“为”明俞安期本作“奚”,日校未出校,赵校改之作“奚”。今按,实不当改,乃不明语法所致。上句中两处“为”所引导的正是两晋南北朝时期典型的选择问句。他例如:

卷5“道授”陶弘景注:“此有长史掾各写一本,题目如此,不知当是道家旧书,为降杨时说?”(赵校78页/日校162页)

卷14:“今稚坚乃在此,不知为去来往还,为当两人同姓名也?”(赵校247页/日校441页)。

“奚”虽也可表疑问,但却不能引导选择问句,俞本作“奚”,实乃形误。该句叙述的正是以紫微夫人为媒人的杨羲与九华真妃的人神之恋,即“偶景”,说“在即将得道之际,我们俩是应该心灵相通、情坚似金石来虔心修道呢?还是像凡俗夫妻一样,轻忽交接,秽乱身神,魂魄颠倒,(致使仙期遥遥)呢?”在标点上,“齐心帏幙耳”后也应为问号,二书均误。

总之,“道教典籍选刊”对一系列经书的整理,为学界进一步研究提供了全面可靠且富有学术信息的底本,无疑是道教文化研究的福音。但传世道经数量大,整理工作重,面临困难多,需要各方人士参与。我们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定会有更多的道经整理的精品成果问世。

[本文获国家社科基金“《无上秘要》词汇研究”(10XYY013)、西南民大中央高校“道典与中古汉语词汇研究”(11SZYTH06)及西南民大学位点建设项目(2011xwd-S0501)资助。]

注:

①《中国宗教》2010年第11期。

②“赵校本”指赵益点校《真诰》,中华书局,2011年6月;“日校本”指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编,朱越利译《真诰校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12月。

③ 本文引用其他道经,均据北京文物、上海古籍、天津书店1988年版明《正统道藏》,共36册,页分上、中、下栏。“25/143a”指第25册第143页上栏。下文同。

④如王家葵先生在《登真隐诀辑校》前言即说:“电子文档对考据工作帮助之大,超乎想象。”(陶弘景纂注,王家葵辑校,中华书局,2011年8月,第18页)文中简称《辑校》。

⑤原经“洞”字模糊,似“阙”字,《中华道藏》作“洞”,暂从。

⑥ 赵益点校:《真诰》,第155页。

⑦ (清)顾炎武著,黄汝成集释,栾保群、吕宗力校点:《日知录集释》,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891页。

(作者系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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