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示丑”的当下解读

时间:2022-09-30 02:11:11

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示丑”的当下解读

摘要: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以其独特的视角,讲述了湖北神农架山区真实而严峻的状况,在诸多丑陋、怪诞、疯狂的具象背后,生存、生活的质感渐渐明晰。它直面当代社会严重失衡的现象,深刻揭露了困境中人们生物本性的恶性滋长。作者通过对丑恶事物的呈现,激起人们深刻的思考,唤起人们对美与善的渴望与追求。这种审美取向,有一种非常的表现魔力和审丑震撼力。

关键词:陈应松;神农架;小说;审美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2)07-0138-04

小说家在小说文本中“示丑”,是一种另类视角的审美——审丑。所谓审丑,是审美的一种新形态。审丑即审美。审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审美。实现这种转换的机制是辩证的:通过对丑恶事物的呈现,激起人们对丑恶的憎恶与思考,从而唤起人们对美与善的渴望与追求,这就是丑的价值,也是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重要的审美取向。

读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诸如《猎人峰》、《马嘶岭血案》、《狂犬事件》、《松鸦为什么鸣叫》、《豹子最后的舞蹈》、《望粮山》等,尤其是他的神农架系列代表作《猎人峰》,呈现在脑海里的人、兽、景、事等,让人既压抑又茫然,一时间理不出一个头绪,在纷繁复杂的情感和意象中许多概念一闪而过,而“丑”是出现频率最高的概念,仔细斟酌,“丑”对这些文本颇具概括力,它们可谓诸“丑”呈现,怪象环生。而在这些丑陋、怪诞、疯狂的具象背后,生存、生活的质感渐渐明晰。艾青曾说:“人生有限,所以我们必须讲真话。——在我们生活的时代里,随时用执拗的语言,提醒着:人类过的是怎样的生活。”① 陈应松秉承这份讲真话的传统,叙写了真实得让人惊悚的神农架山乡。有学者这样评价陈应松:“他始终把表面的东西塑造得神秘又荒诞,看似不经意间的一个虚构却囊括了太多太多的现实,沉重得能把人压垮,让人喘不过气来。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中,他敞开了自己真诚的心扉,一字一句地叙述下了生命存在的意义。他有着自己对生命存在的责任和担待,同样,他也有着自己对文学的责任和担待。”

当代中国还有诸多不完善之处,它们分别存在于各个层面,各个地方,说白了就是阴暗面。有社会的阴暗面的存在,就意味着有处于阴暗中的人们在承受痛苦与灾难,而往往承受这些苦难与灾难的人都是弱势群体,大多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在社会中的话语权十分有限,他们的视野和表达能力严重束缚了其愿望的有效表达。对此陈应松说:“一个作家,只要说话,一定是我们社会没有说过的、不敢说出的、稀缺的。他比其他人,比各个社会群体与阶层表现出的勇敢、坚定、信念、义愤、警惕、忧虑、厌恶都更加的明显、深切和浓烈。”

* 本文系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项目“湖北作家地域风格研究”(项目编号:2011jytc001)的成果之一。

如果不开口说话,沉默的黑暗统治就会降临!他的神农架系列小说就是作者替底层人群说话的醒世之作,虽然写的是湖北西部的神农架山区,但它揭示的却是当代中国比较普遍、比较尖锐的问题。作者自己说:“我所关注的不是某一地,不是实在的,‘神农架’于我只是一个神圣的象征,是一种生命存在的方式。”② 这里主要以《猎人峰》为例,剖析它以独特的方式揭示的当代中国的种种危机。

国家资源配置失衡。首先看看小说文本中的山乡地貌——《猎人峰》里白云坳是半封闭的,它与外界的联系就是靠一条只能走马的狭窄山道,人马通行,稍不小心就会摔下悬崖,掉进深渊。白秀的表叔在进山时就遇到了去领结婚证的女方摔死的不幸事件。一系列可怖的地名是其凶险的明证,诸如老虎嘴、鹰窝尖、鬼脱岭、鹞子峡、死人沟等,令人毛骨悚然!《马嘶岭血案》中的两个挑夫出山一趟就得三四天。《松鸦为什么鸣叫》中也多处写山变矮了、变瘦了,山体散架了等,可谓穷山恶水!这些都表明了国家对一些山村投入严重不足的现状。新中国成立60多年了,改革开放也30多年了,山区还是如此面貌,这与国家制度的价值取向是有密切关系的,比如重视大城市建设。这就好比一个大家庭有十个孩子,父母为了整个家庭的利益与名声,花血本保证其中的一两个人出人头地,换个角度,父母的这种做法对其他孩子来说,是会造成制约乃至痛苦的,导致不和谐。这与不甚合理的社会制度及其造就的不公平社会现状确有类似之处。中国是个农业大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是这种发展极不均衡。中国的沿海要优于内地,城市优于农村,大城市优于小城市,有限的国家资源配置不甚合理,这样导致的地区差别、城乡差别越来越大。“尽管也有新农村建设,但乡村的现状还是不那么令人满意,贫困的程度改善得不够。种田不能赚钱,农村的青壮年只有另谋生路,大批出走,留下老幼残守着家园”。因此,社会矛盾日益突出,尤其是贫困山区令人堪忧!

基层管理者素质低下。国家健康和谐的运转,离不开一支高素质的管理队伍,即各级政府官员。《猎人峰》是这样呈现水布镇的领导干部的:镇长崔无际,他耍弄权术,奸佞狡黠,媚上惑下,弄虚作假,色胆包天,少女,兽性毕露,“很卑鄙,很下贱”③!派出所所长文寇,作为保一方平安的派出所所长,他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匪气十足,自私残忍,却又附庸风雅,是一个文明的盗寇。前任镇长覃放羊,心狠手辣、忘恩负义、杀人整人、公报私仇,素有“覃老虎”之称。《狂犬事件》里的伍乡长,动辄发号施令,兴师问罪,不问群众疾苦,不做实际工作。而乡里的民警们到村子里不是进行正当执法,只是应村长赵子阶的邀请去帮他吓唬吓唬他想“整”的人。这样的基层管理者怎能带动一方百姓建设好自己的家园?他们或人格分裂,或本质污浊,或平庸无能,或官僚气十足。因此,重大的历史变革于这山乡好像是“水土不服”,带给这片土地的不是贫穷就是灾难,即使是惠人的春风吹到这里也变成了妖风。禁止乱砍滥伐,搞得伐木工人生活无着;禁止打猎,保护生态平衡,结果野猪横行,农民苦不堪言;振兴民俗民风,结果硬是造出个阎王塌子千斤榨,榨死了两个人;科学发展野猪养殖业,硬生生搅得整个水布小镇不得安宁,国家合法的税费收缴演变成了村干部到村民家强搬东西,等等。社会制度一到这里往往就会变形走样,甚至出现怪胎。这些都是谁之过?类似于这样的基层管理者,在当代中国不是少数。小说引发了人们关于国家基层管理者的选任、管理,及其素质的提高等方面的思考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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