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与不可知之间――康德与笛卡尔的形而上学之比较

时间:2022-09-29 03:03:58

可知与不可知之间――康德与笛卡尔的形而上学之比较

摘要:哲学史上关于可知与不可知之间的讨论一直存在着,尽管这种存在在哲学史中以不同名目表现出来。在近代哲学史中,可知与不可知更多地涉及的是认识论而非本体论,如果就这个问题在笛卡尔和康德之间做一比较的话,比较的一个背景应该是经验论与唯理论(在某些情况下,这两派也可称为不可知论和可知论),比较的基点应落在实体这一概念上,本文即在此基点上,试图对康德和笛卡尔的形而上学做一比较,分析二者之间的区别,及康德最终对此问题作出的带有调和性质的回答。

关键词:可知;不可知;笛卡尔;康德;实体

中图分类号:B14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0992(2010)11-0000-02

我们知道,哲学史上有一个现象,就是对同一个问题,如果换一种提问角度和提问方式,则可能会导出一种新的哲学方向来。比如古希腊哲学家们讨论万物始基问题,直接追问万物据以形成的本源是什么,这是本体论的方式。然而从发生学的角度提问导致了一系列困难,以至于必须作出扭转,才能走出困境,及至近代,由笛卡尔重新作出非凡的转变,他也因此被称为近代哲学之父。

一、由第一哲学的怀疑到可知

1.怀疑的起始 关于笛卡尔,我们所知道的最多的便是他是近代哲学的创始人,哲学因为笛卡尔,从与神学自中世纪以来旷日持久的争论中解放出来,摆脱了“婢女”的尴尬角色。笛卡尔的哲学是从怀疑开始的。笛卡尔首先要为其哲学寻找一个确切无疑的基点,然后从该点出发,进行他一系列的哲学研究。正如他所说:“如果我想要在科学上建立起某种坚定可靠、经久不变的东西的话,我就非在我有生之日认真地把我历来信以为真的一切见解统统清除出去,再从根本上重新开始不可。”【1】 “怀疑”对与笛卡尔的哲学来说是一条伟大的,极其重要的原则,正如“批判”之于康德哲学,两者都是在出发之前先需审查的一条最基本的原则。

2.怀疑的终结 我们说过,笛卡尔不是为了怀疑而怀疑,所以他的怀疑也不会以怀疑而终结。怀疑必须被终结。在他的第一个沉思里,我们看出,他首先从感官的对象开始怀疑,因为感官有时会骗人。比如我看到一朵红花,就感觉而言,这是很确定的,但谁能保证我事实上看到的真是一朵花,并且是红的?如何证明?所以,感官感受到的对象不一定是真实的。其次,我们的行为也可能是假的。再如,我现在坐在桌旁写字,这似乎是无疑的,实则不然,也许我是在做梦,梦见我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手中拿着笔在写字。因为我并没有什么确定不移的证据能够证明我不是在做梦。所以,行为也可能是不真实的。最后,我们有些看起来明白无误的想法也值得怀疑。比如一加一等于二,似乎很可靠,但也许会有一个狡诈的、骗术高明的妖怪,总是影响我的思维,让我有时在一加一这样简单的算术时都会出错,故意让我得出一加一等于三的结果来。所以,所思的东西也是可疑的。笛卡尔沿着这样的怀疑之路不断地清除旧见解,最终找到不可怀疑的东西,那就是,我不能怀疑我在怀疑,无论我怀疑什么,感官,行为,思想,但我在怀疑这件事不能再怀疑了,倘若再加以怀疑,那除了说明我在怀疑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那么,怀疑是什么?是一种思维活动,也就是我在思维,这个思维必定包含着我的存在,因为思维必定要有一个主体,作为存在的思维和作为思维的存在,这就是我的确认,就是“我存在”,这便是著名的“我思故我在”的含义。怀疑终结了。

笛卡尔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明遭到众多人的批评,康德就反对这种论证,认为这种论证是“从我们能思的存在体的实体性的东西这一假想的认识中,推论出这个实体性东西的性质,这样一来,对于这个实体性的东西的认识就完全落在经验总和之外去了。”【4】康德的批评是很中肯的,但这里我们不应过多关注笛卡尔的证明方式本身,关键是要弄清楚他做这种证明的目的,其实,这乃是他论证的需要。笛卡尔认为,上帝赋予了我们辨别真理和错误的能力,但我仍会犯错,因为“缺陷在于运用,而不在于我从上帝接受过来的能力。”【5】就此而言,上帝存在对于他的理论来说仅仅是一个保证,通过这种保证,他确立了真理的标准,也为数学和一切理性活动提供了基础,并能扩展知识,然而在康德看来,这无异于商人通过在自己的账簿上多加几个零来增加财富的行为,两者一样可笑。

二、可知与不可知的界限1.知识的限度这里讲的是关于知识的来源问题。笛卡尔是那种相信理性的人,他笃信理性能力以至到这种程度,认为真理不是从另外的源头而是从存在于心灵中可靠发源地中引导出来,笛卡尔注重对人自身的理性能力的研究,经过研究他得出一个结论,全部知识的根基都在直觉和推理这两种思维活动上。通过直觉,我们获得简单的真理,通过推理,则达到更高程度的真理。笛卡尔获得知识的方法很少重视感觉经验和实验,比如对一块蜡的认识,蜡块是硬的,有形状,有气味,敲打时会发出声音,但是当我们把它靠近火时,它就融掉了,变成了一堆不知什么形状的东西,失去了原先的硬度和形状,我们之前的对于它的各种感觉都消失了,但我们依然会认为它还是一块蜡,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心灵中含有蜡的实体概念。

2.现象界与自在之物之域 康德认为知识始于经验,而经验是在现象界内发生的,现象世界毋宁说是我们的经验世界,我们的所有知识都被限制在经验世界的范围之内,但在现象界背后,还有一个不为我们所认知的世界,那就是自在之物之域。这是因为,我们首先运用直观从现象界获得感性杂多,接着是知性范畴对这些杂多进行整理,最终形成知识,这就意味着,外界的事物要想成为我们的知识,需要经过两层过滤,首先它们要符合我们的直观形式;其次,要经过范畴的加工,然后才成为我们对外物的认识――知识。我们始终不知道事物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呈现给我们的是经过处理的,但我们可以肯定有一个自在之物的世界,它外在于我们并且不依赖于我们,我们除了知道它存在以外什么也不知道,自在之物使得人类的知识永远限制在一个范围(现象界)之内,康德利用它来提醒我们知识的界限,以及知性能力活动的范围,也正因为自在之物的存在,有人冠以康德不可知论的帽子,我们前面说过,可知与不可知只相对于经验论者而言有意义,康德并非经验论者,这顶帽子对他并不合适。笛卡尔的知识没有自在之物这个限度,他笃信理性能力,在他那里,人类理性鼓起理想的双翼将飞向浩渺无垠的宇宙,在那里尽情探索来满足人的好奇心,却不会有折翅之虞,因为他有万能上帝的保证。

三、康德的调和与超越――批判形而上学的建立

1.对经验论与独断论的调和 康德生逢启蒙时代,受着启蒙精神的陶冶,又适逢自然神论的动摇,当时的两大哲学思想经验论和独断论都发展到了理论的顶峰,争论已历时弥久,康德哲学于此时出现,在这些背景下,产生了历史性且带有调和性的作用。

概括地说,经验论主张知识源于经验,经验论的奠基人洛克认为,“知识是被限定在观念上的――不是理性主义者的天赋观念,而是由我们所经验的对象所产生出来的观念。”【11】在他看来,一切观念都通过经验被给予我们,独断论者则认为,在我们的心灵中蕴有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既是有关人的本性的,也是有关世界的真理的源泉。笛卡尔,莱布尼茨,斯宾诺莎都试图能制订出一个总的原则,依据这一原则,人的理性能力能够推理出关于世界的精确知识,他们因此而忽略经验和感觉。

以上便是两者的对立之处,问题到了康德这里,他敏锐地看到了各自的不足,那就是,经验论说明了知识的来源,却说明不了知识何以具有普遍性和必然性,因为经验毕竟是个别的;独断论说明了知识的普遍必然性,却说明不了其来源。经验论的终结者,即不可知论的奠基者休谟似乎发现了某种普遍必然性范畴,但他随即又否定了其客观性并把它们归于习惯,康德反对休谟,认为不仅存在某些普遍必然性,而且它们就存在于我们的理性能力自身,但同时他又反对独断论的代表沃尔夫的观点,指出普遍必然性的范畴应属于主观的思维,就这样,康德一方面赋予人自身具有的先天知性范畴以普遍必然性,另一方面又将知识限制在经验范围内,将知性能力局限在现象界之内使用,这样就调和了经验论(休谟为代表的不可知论)和独断论(笛卡尔为代表的可知论)。

2.传统形而上学的终结和作为自然本性的形而上学的继续存在 康德把传统形而上学称为伪科学,因为它试图建立关于总体世界的无所不包的知识体系,这种形而上学有这样几个缺陷。

首先,它把理性的一些先验理念误认为实体性的存在,比如统一性的意识,这只是为了说明人的思维活动的前后一致性,是一种逻辑的设定,但并不意味着在现象界实存着一个统一性的意识即灵魂。其次,为了说明人类知识可以无限发展,人类理性建立了世界总体的宇宙理念,但传统形而上学误解了这种无限发展,从而引导着理性不断企图去解开宇宙总体的面纱,结果产生的只是幻相。再者,传统形而上学认为人类已经拥有的科学知识就是对事物的最终把握,而没有把认知活动看作一个发展的过程,这就导致了独断论。

康德通过对理性能力的批判,为知性能力活动的范围做了限定,将其限制在现象界以内,将本体界留给了道德实践。他对纯粹理性所做的批判,是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一门单纯评判纯粹理性、它的来源和界限的科学视为纯粹理性体系的入门,这样一个入门将不必称作一种学理,而只应当叫做纯粹纯粹理性的批判,而它的用处就思辨方面来说实际上将只是否定性的,不是用来扩展我们的理性,而只是用来澄清我们的理性,并使它避免犯错误,而这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12】但这种批判并不意味着形而上学的终结,批判虽终结了传统形而上学的独断方式,却终结不了形而上学作为自然的倾向,这是基于人类的本性所做的判断,因为人总是会超越现象界,遥想彼岸,人类理性并不仅仅由于虚荣心推动,还被自身的需要所推动去不断地探索,去接近本体界,这是理性扩展到思辨程度必然会产生的结果,所以,在任何时候,作为自然本性倾向的形而上学都会存在,然而与之伴随的,还有一种批判的形而上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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