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席勒:用一生的经历讲述“不同”

时间:2022-09-29 12:54:14

我不在乎我脸上的皱纹,因为那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体验都在这里。它们告诉别的人,我的财富在这里,我的教育在这里,我的不同也在这里。

人物简介

劳伦斯・ 席勒1936 年出生于美国纽约市,是著名的摄影师、剧作家、导演,同时也是美国六十年代最典型的见证者之一。

当12岁的席勒在网球场上,被小他三岁的弟弟经常打得惨败的时候,他哭了,他说:我再也不想打网球了。于是,父亲送给了他一个相机,让他陪着打巡回赛的弟弟,到世界各地的赛场上,把弟弟打球的风采拍摄下来。于是,劳伦斯・席勒的摄影生涯从12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席勒镜头里60年代的美国

这个夏天,劳伦斯・席勒携带着“”的玛丽莲・梦露来到了中国。这不是席勒第一次赴华,但却是席勒第一次决定在中国举办他的个人摄影展。而且,从下决定的那一天开始,到展览正式开幕,正好5个星期的时间,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神速的备展过程,从决定到审批、到新闻会、到展览开幕。

我用了两段时间,完成了与席勒的对话。第一次,我听完他充满激情地讲述美国60年代的故事,当然包括玛丽莲・梦露,然后把他拉到了南锣鼓巷里一个中国味道十足的咖啡吧,想继续听他讲故事。但显然,由于他对摄影超乎寻常的热爱,使得摄影师占据了整个他所给予的采访时间,从选景、用光、构图到奇思妙想,甚至他亲自动手,解释他的理念,他一直在强调构图的重要性“永远不要把事物放在中间”,这样的话,被他重复了十几遍,充满激情地重复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走,我心急如焚,而他则释然地与摄影师进行着摄影原理、构图乃至心灵的交流。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对摄影与生俱来的最深切的爱,只要镜头出现,就会有一种永远割舍不了的感情,尽管他从1976年以后,就放弃了摄影这个职业。

我总认为一个天才的摄影师,一定是有天赋的。可是,席勒一直在否定我这个观点,他强调自己不是因为有天赋,而是非常努力。“我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课程训练,我只从书中阅读,拜师著名的摄影家,像个小弟一样,跟着他们,研究他们,学习他们,当工作结束后,他们在车后座休息的时候,我还要开着车,送他们回到城市住所。”

到了20岁的时候,席勒开始把他的作品发给各个杂志社,希望能得到一份工作。他曾经在两年里,把所有的拒绝信都贴满了家里的厕所。他一直在等待着那一天,不再收到拒绝信的那一天。后来法国的《ParisMatch》杂志给了席勒一个工作机会,从此,幸运开始伴随着席勒的摄影生涯。

此后,美国进入了著名的60年代,因为受到越来越多的杂志的邀约,席勒的足迹几乎遍及了全世界:澳大利亚、德国、俄国、南美……劳伦斯・席勒只能用这种方式记住60年代的事情:快速的,就像突然沾上的污点。

在1960年只要是有刚发生的新闻,就一定会有劳伦斯・席勒的名字。当1960年理查德・尼克松竞选总统失败时,席勒捕捉到了尼克松太太落泪的镜头,并被刊登在了法国杂志《巴黎竞赛》上;当李・哈维・奥斯瓦尔德在暗杀肯尼迪后被捕的时候,席勒又将此新闻报道在《星期六晚报》的封面上;当玛丽莲・梦露身着色彩鲜艳的比基尼跳入泳池并很自然地走上来时,全世界的人们都未做好准备。她全身上下都微笑着,摆着那个不朽的姿势。“那是疯狂的,疯狂的时期;一个不受控制的时期。我不认为你在60年代有任何看法。你只能等待并回过头来看它。”席勒用他的相机为美国的60年代做了注脚。对此,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拍的这些照片,会成为历史的见证,我的工作就是把好的图片带回来,给编辑使用。我必须找到我的方式来拍照,是别人没法拍出来的图片,光线的不同、角度的不同……”

席勒笔下当代的中国

1976年,席勒放下专业相机,因为他觉得自己很难再找到对摄影创新的感觉。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生活的转折。于是,开始写作和拍电影,在他的老搭档诺曼・梅勒的笔下,“漫长的六十年代”的尽头“是电视时代”。席勒又一次敏锐地抓住了机会。他关注的依然是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无故杀人后主动要求死刑的加里・吉尔默、刺杀肯尼迪的奥斯瓦德、被控杀妻的体育明星辛普森、被父母谋杀的童星乔波内・兰茜,都是他作品的主角。

席勒的作品得了一系列的大奖:普利策新闻奖、艾美奖、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提名……席勒的书,先成为畅销书,然后再成为美国热播的电视剧或纪录片,2006年,席勒在杭州采访到了一个教授,叫肖锋,是一个当代艺术家。在采访的过程中,他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第一次面对死亡时的记忆?”肖教授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他滔滔不绝的讲述,叙述从1933年开始,从父亲的死亡开始。他的故事结束于2001年。这次采访,让席勒震撼了。

席勒决定要写一本关于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书,就从1933年开始,到2001年结束。他没有读过任何一本介绍中国的书,也没有接受过关于中国文化的教育,但是在他开始决定写这本书以后,在他跟37个中国艺术家几十个小时面对面地对话,他们自己、他们的父亲母亲、他们的祖父母之间的聊天里,他捕捉了到艺术家们成长中的故事、点滴,每个故事里都有特别戏剧的时刻,而不是谈论他们的艺术。几乎每次40多个小时的采访结束后,他们都会对席勒说:“我没有把这些故事讲述过给别人。因为在你之前,没有人会问我们这样的问题。”

席勒停顿了一个空白。我在回味他的话,他在观察我,突然问了我一个关于初恋的问题:你还记得你的初恋情人的手指吗?它们特别吗?正在我开始回忆并简单地讲述时,突然发现上了他的小圈套―席勒用他特有的采访方式来切入我,一次非常有效的反采访。随后,我看到了席勒脸上得意的笑:“这样的问题很特别,它开始让你回忆。而真正好的问题,就是让人可以停顿下来,思考一下的。”这是一种很特别教育。我感到受益匪浅。

席勒眼中的与众不同

今年已经71岁的席勒,依然保持着非常活跃的思维,深厚的阅历成就了他独到的观察人、事、物的方法。40岁那年,他成为美国最好的采访记者,因为“他们喜欢接受我特别的采访方式”。

“好的采访会让被采访者真的在思考,因为很多东西,都可以靠搜集资料、研究而找到答案。而你不能找到的信息、资料和答案来自于他们的思考和情感的表达,当你问出好的问题,你要看他们的眼睛,等待着他们的回答,要变得非常有耐心,永远不要打断他们的思考。然后,你听到的答案,就会是与众不同的。”

正是这番话,让我从另一个角度领悟到席勒为什么会是一个如此配合的受访者,他希望能给予记者们充分的时间,尽可能多地跟他交流,希望从交谈中,让他们在他身上发现不同的视野,不同的报道点。好的文章和好的照片,道理相同,切入点和构图一样,“独到”是每一个以此为事业的人要追求的真理和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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