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的快与慢

“每当大家因议论到某些问题而激动时，他就会恰到好处地来上一句‘慢慢来啦’。”一位曾采访过广东省副省长刘昆的记者说，“可你不能因此就判断他是一个慢吞吞、四平八稳的官。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很有锐气的人。”

7月24日上午，担任了长达8年广东省财政厅厅长的刘昆被广东省人大常委会任命为广东省人民政府副省长。在财政厅长任上，刘昆用“慢慢来”的心态，力促广东省完成了部门和绩效预算、规范公务员收入分配等多项改革；而在应对金融危机突袭，实施“双转移”的战略中，广东省财政厅却能第一时间拿出资金400亿元，并在全国范围内率先对省级财政专项资金试行竞争性分配改革。

“没有足够的锐气，很难能做好这么多事。”上述媒体人士说。如今，提倡“慢慢来”却又有极强的行动能力的刘昆迎来了新课题，7月26日，广东省政府调整副省长分工，他接替此前已经出任广州市长的前任万庆良，分管外经贸、口岸、旅游、侨务、外事、粤港澳合作、对台工作。

现在，人们关注的是，在2008年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之后，在人民币存在升值压力，珠三角地区生产成本全面上升，利用外资的比较优势不断弱化，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大背景下，曾受严重冲击的广东外经贸将何去何从，成了摆在提倡“慢慢来”的刘昆面前的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四高干部”

在主持广东地方财政工作的8年间，身高1.87米的刘昆，因为其“政冶觉悟高、领导能力高、政策水平高以及’海拔水平’高”而在全国财政系统赢得“四高干部”的美誉。

刘昆在广东财政掌门人的任上8年，他与其团队一起，创新性地进行多项财政改革，令总量上占全国1／8的广东财政享有很高的声誉。这些改革包括部门预算改革。规范公务员收入分配改革、规范政府非税收入改革、行政单位国有资产管理改革等等。

“做官不能有官气，要有服务意识，这样对工作很有好处。别人找你办事，一定有难处，有原因。要体谅理解别人，耐心听别人说，给不了钱，出出主意，就能化解很多矛盾。”刘昆提倡这样一种为官风格。

但在众人眼中，刘昆算不上是一个能说会道之人。“他甚至有点腼腆，见到记者时，最喜欢笑言‘无冕之王’来了。”一个在全国两会上曾经采访过刘昆的记者说。而面对记者提出的采访要求，刘昆几乎是有求必应。

“一遇到烦心的事情，我会睡不着。”2007年，时任财政厅长的刘昆曾对媒体坦言，“最近一次失眠，是在研究全省教育经费支出的那些日子。”

优先发展教育，是广东省在2007年5月召开的第十次党代会提出的目标，要在未来几年间“全面实现城乡免费义务教育，普及高中阶段教育，加快发展职业技术教育，提高高等教育质量，保持高等教育规模合理增长”。

在此次党代会后，广东省财厅“私下”算了一笔账，实现上述目标，总共涉及13项投入，需资金300多亿元。而让刘昆犯愁的是，依据当时广东的省级财力，还缺一部分资金，方案总是做不平。

“连续几天，我都难以入睡，一闭眼，各种数据就在脑海中‘打架’，我在想，哪一项需要马上执行，哪一项能够暂缓，哪一项可以分期支伺?”刘昆这样对媒体描述自己当时的困境。

作为财政厅长，因为缺资金而无法做平方案固然是刘昆失眠的一个原因，但其年少时颇为坎坷的求学经历，也让其对加大教育的投入而情有独钟。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读不了中学，我伤心到不敢经过学校的门口。”生于1956年的刘昆在年轻时曾经在刻印店当学徒，其中一项工作是帮收购旧书的小摊贩分拣旧书，而他也在长期的翻拣中完成了中学基础教育，并在恢复高考后考上厦门大学财政金融专业。

“我的命运从此发生改变。”刘昆说。1982年初，他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广东省政府办公厅，从此开始了公务员生涯。此后的十几年间，他在广东省政府办公厅历任综合处副处长、综合一处处长、办公厅副主任，2001年任省府副秘书长。2002年10月起任广东省财政厅党组书记、厅长。

在工作期间，刘昆亲历了广东改革开放过程中许多的重大事项，曾参与广东国际信托公司的破产、粤海公司重组等金融风险的处置，还有广东财政管理和改革等一系列工作。

而在“优先发展教育”一事上，广东省财政厅曾多次进行调查论证，最后提出了“两项投入暂缓、各级政府财力分担”的方案一举将其解决。“在这一方案获得省委常委会通过的那个晚上，我终于睡着了。”刘昆说。

财爷这8年

在全国范围内看，在最近几年，财政上硬碰硬的改革，广东做得最多。如为了提高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益，推进科学理财，开展了财政支出绩效评价工作；为了实现财政资金流程的衔接，开展了省级预算管理和国库集中支付系绕的整合改革；为了加强对财政资金使用的监督，推进依法理财，进行了财政监督改革，等等。

“许多改革，单靠我们自己是做不下去的，大家努力，效果会较好。为了做好事情，我们都会请人大、纪检委、发改委、监察厅、审计厅，包括央行来一起做。有些话，他们说比我们说好，比我们管用。”刘昆这样介绍自己当财政厅长时的工作经验。

据悉，广东清理行政事业单位岗位津贴，总共清理出了16亿元。刘昆对这项工作的结果很满意，但他强调说：“改革要充分考虑别人的合理利益和困难的啦，你得合情合理嘛。”

“刘昆在8年财政厅长任上做了不少事，例如严格执行财政收支两条线；在全国第一个将政府采购公开化和制度化；在民生财政上亦有不少作为。”中山大学岭南学院财政税务系主任林江说。作为财税专家和中山大学珠三角研究中心的副主任，他与刘昆在工作上常有接触。“我们也算朋友了。”林江笑着对本刊记者说。

2008年，时任财政厅厅长的刘昆在向省人代会提交的财政报告中提出，当年广东新增财政的70％用于“民生投入”。2009年，广东更是率先全国公布了《广东省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规划纲要(2009-2020)》，每年将新增财政投入292亿元，12年合计投资24812亿元，用于提高全省人民在民生领域享有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而广东省财政厅正是这一纲要的牵头编制和实施单位。

在今年3月份，继广州开先河公布市级财政预算之后。广东省财政厅也在其网站上公布了2 010年省级财政预算，使广东成为全国第一个公开省级财政预算的省份。

财政厅在其官方网站首次公布了9个预决算表格，包括2009年一般预算收人执行情况表、2010年广东省财政一般预算收支表、2010年省级一般预算支出重点投入情况表等。同时公布的还有《广东省2009年预算执行情况和2010年预算草案的报告》。

“因为广州市之前已经率先公开了市级预算。所以广东省在财政预算公开上是承担了一定的压力的。”林江说。

但也有学者认为，此次公开的数据都是“大数”，没有分解，也缺乏编制说明，如2010年省级一般预算支出中，涉及一般公共服务的支出只能细化到财政事务等项目。

“此次财政厅公布的表格失之简单，缺乏2007年和

2008年的数据，也无法判断数据的高低是否符合一定的规律。”林江分析，“但广东公开预算数据是公共财政管理透明化的很重要一步，总体来说是一个进步。”

林江认为，广东省财政改革近年来取得不少成绩，这与刘昆拥有财政金融学背景、精通业务有很大关系。

2008年5月29日，广东省委、省政府提出拿出400亿元支持“双转移”，其中75亿元用于建设一批产业转移园，每年投入15亿元。

在这一过程中，广东在省级财政专项资金分配中引入竞争性方式，在全国开了先河。2008年8月5日由6个地级市通过公开竞争的方式展开角逐，梅州、肇庆、河源3市最后胜出，分别获得了5亿元扶持资金，至2009年9月15日第5批评审会，广东省75亿元产业转移资金分配结束。

“这次竞争性财政资金项目，是由当时的常务副省长黄龙云提议，经广东省委书记同志拍板，由广东省财政厅负责具体落实的，对广东落实好‘双转移’政策有比较大的促进作用。”作为竞争性财政资金项目的评审专家之一，林江对广东省财政厅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表示肯定。外经贸新题

7月26日下午，新任副省长刘昆率队到省外经贸厅调研，他走访了省外经贸厅相关业务处室，并参加了副处级以上干部工作座谈会。“要认真学习沿海兄弟省市的经验做法，进一步加大招商引资力度，促进我省产业转型升级。”刘昆这样要求自己的下属。

“这是他上任后豺省直单位调研的第一站，充分体现了对外经贸工作的高度重视。”广东省外经贸厅在一份新闻稿中这样说。

作为全国第一经济大省，广东省的外贸进出口和利用外资分别占全国的1／3和1／4，外贸依存度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倍以上。

在2008年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之后，在人民币存在升值压力，珠三角地区生产成本全面上升，利用外资的比较优势不断弱化，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大背景下，曾受严重冲击的广东外经贸将何去何从，成了摆在提倡“慢慢来”的刘昆面前的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广东必须要找到新的外贸增长点。而目前来看，广东对口援建的新疆喀什地区可能是一个极好的机遇。”林江认为。

喀什是中国的西大门，作为古“丝绸之路”的交通枢纽，喀什区内拥有888公里的边境线，有卡拉苏等四个口岸和乌兹别克斯坦等五个国家近12亿人口的大市场。而广东经过20多年开放的积淀，部分发达产业与这个新洞开的经济区开始呈现极大的互补性。

而在20IO年5月，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议在北京召开，决定举全国之力建设新疆，设立喀什经济特区，广东省和深圳市将对口支援新疆喀什地区的“两市三县”。按照计划，在2011年到2015年4年间，广东将支援新疆96亿元。

“从经济学角度看，喀什的经济发展将给中国及周边国家以及更远的贸易伙伴带来更多的贸易红利。喀什与东部广东有非常强的产业互补性，相信产业对接成功可能性很大。”早在2004年，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所长盛洪就这样认为。

“现在中央正在新疆建设喀什经济特区，作为对口援建单位的广东省必须抓住这个机遇，以喀什为依托，与中亚人做生意。”林江建议，“况且，我们还有上海合作组织这张可以利用的很好的牌。”

上海合作组织的前身是“上海五国”机制，成员国总面积近3018.9万平方公里，占亚欧大陆面积的3／5；人口15亿，占世界总人口的1／4。目前，中亚五国中除了土库曼斯坦外，均加入了上海合作组织。

今年6月份，广东省长黄华华在新疆喀什地区考察期间会见了新疆广东商会负责人。他指出，新疆广东商会要在大力拓展广货内销市场的同时，抓住广东对口支援喀什地区和喀什地区扩大开放的机遇，加快向喀什地区发展，推动广货通过西部通道扩大出口市场，并赞成新疆广东商会提出的在新疆建设广东商贸城的设想。

“广东可以把珠三角的外贸模式复制过去，在喀什建若干个出口加工区，将轻工业产品出口中亚；在此基础上，为该地区提供贸易服务，做我们一向驾轻就熟的展销会。”林江这样为自己的副省长朋友支招。

“现在广东省在提产业升级转型，这是正确的。广东的对外贸易，必须将以前的一般贸易转向对外经济技术合作。”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林江不忘提醒，“依照目前的情形看，对欧美的出口仍然要力抓，否则会对广东外经贸产生灾难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