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负能量赛跑

原材料涨价、工荒、汇率风险、贸易壁垒、贸易壁垒……这些，都已经成为困扰外贸企业的负能量。

在记者的采访中，虽然订单普遍增加，但是企业的情绪并没有显示出乐观，反而有一种忧心忡忡。确实，在现实生产、贸易环境之下，有订单并不意味着利润，有订单只能说是给了企业一个克服种种困难获取利润的机会。生产、贸易的各个环节都被种种负能量所羁绊，接受了订单的企业要努力与负能量赛跑，战胜负能量才可能盈利。

涨声压死一片

和订单行情一起回升的是各种原材料价格，只是和订单的增长速度比较，原材料涨价启动更快，动作更猛。棉花涨价、羊毛涨价、化纤涨价――原材料的大头无一例外全部上涨，而且一涨就涨个20％以上，有的羊毛原料甚至涨幅达到50％。这种涨势自生产稍有回暖就已经开始，而率先回暖的是内销企业，也就是说复苏迟缓的外贸企业还没有接到单、赚到钱，原材料已经涨得一塌糊涂。这一事实的直接后果是外贸企业如果想通过做单来维持生存，就必须要接单时提价。这一点已经在第106届广交会上表现出来，10-20％的提价成为出口企业的一直选择，因为不提价就不用接单，接了就是亏。

“原材料价格上涨，经过上游企业的消化，最终还是不断传递到服装上来”，浙江美姿那服饰有限公司的方华说。

工荒　工荒

“来不及做也不全是因为订单太多，最主要还是工人少得厉害”，姚河荣说。近年来，由于南半球市场的开发，春季在洪合已经不是生产淡季。但是和以前的工人求稳定不同，现在的工人表现出“做一单算一单”，他们不再愿意固定的呆在一个工厂，而是到多个工厂拿货做，因为在一个工厂做也是计件制，但是做货量远不如几个厂拿的多。由于没有稳定的工人队伍，企业陷于被动――要赶活的时候心里没底，一味的发货出去做又不敢保证质量。

李自力的工厂也在两年多的时间内，工人从1000多人巨减至300多人。据他分析，工厂留不住工人还是因为服装行业利润低。“利润太低，给工人的工资就不可能高，而且外单回款都要在工人做完单后一段时间，所以工厂也不得不经常推迟工资发放，牛仔服工厂又比一般工厂更辛苦，诸多原因之下，工厂对工人确实没什么吸引力”，李自力说。

同在珠三角，富士康虽然被指“血汗工厂”，但是其招工现场，依然人山人海，打工者表示挤破头要进富士康的最主要原因是：能按时发工资。

工人的价码在增加，利润压迫之下的工厂又给不出有吸引力的条件，无怪乎老板们普遍感觉“工人都成了大爷”。

可怕的升值

和内销企业相比，人民币汇率风险算是外贸企业的“特权”，人民币的升值不断吞噬原本微小的利润。最近，美国又不断对人民币升值施加压力，恐惧的阴影又一次笼罩在出口企业的上空。

“再升值真的要死了”，李自力说。李自力说，就拿手上现有的订单来说，当初的价格是按照当时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客户只是付了极少的定金，大部分款项要到货后才能给付，如果这段时间内恰巧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的话，那就“白干说不定还要亏本”。“就30万(条)这一个单，如果升值1％，就要损失上百万(人民币)”，李自力气愤的说。

除了已有订单面临亏损，方华和李自力一样担心人民币升值导致订单的再次流失。“在产品价格上，中国已经不具备优势，越南、柬埔寨等国家的产品也许更加低价，有的客户在同等价格下选择中国的原因是中国企业一般能保证质量和交货期”，方华说。美姿那今年2月份接到一个美国单，对方原先在越南加工，但是由于越南工人经常罢工，交货期拖延，于是还是到中国找工厂。“我们的价格比越南稍高一点客户能够接受，但是如果人民币再升值，我们对产品再次提价的话，客户经本上留不住”，方华说。据方华透露，其所在企业已经对人民币升值做好一定准备，起码预算1％的升值额度，谨慎接单或者拒绝部分低价单。

“如果两头在外还好一点，进口价格下降可以抵消部分损失，但是现在来料加工已经很少，这样出口企业就成了用昂贵的人民币换取廉价的美元，转了一圈把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时缩水了不少”，方华说。

躲不开的壁垒

国际贸易摩擦不断加剧，出口产品要求检验的项目不断增加，标准也不断提高，而且贸易壁垒已经从纯技术领域延伸到环保、气候等领域。这一系列的要求，最终落实到企业头上就是成本的增加。

据笔者了解，在新塘，一般的品牌公司都有派QC去工厂跟进订单品质，Qc的全称是Quality Control(品质控制员)。牛仔服装的制造流程既包括款式、规格及生产工艺的设计，又包括验料、排料、划皮、裁剪、缝制、水洗、熨烫、烘干和整形等多种生产工艺。有些公司会对每款牛仔服在出货前进行一次尾期检验，有的则要查一次中期和一次尾期，有的甚至要在牛仔服生产的全过程进行品质控制，包括多次的早期检验或在线检验。因为质检员身份特殊，每个工厂都会与之搞好关系，每年都会对其“进贡”。还有一些企业采取给货的方式，把一些根本没有质量问题的货品白给质检员，这些流入市场的货俗称“QC”货，算是给质检员的外快。“不管产品有没有问题，都这样做，像是行规一样”，李自力说。

除了这些“灰色环节”的支出，各个国家不断更新中的技术标准都需要出口企业支付巨大的检测费用。“检测费用起码占到成本的1％”，郁云峰对记者说。

不可测的贸易风险

俄罗斯清关运动让洪合的毛衫出口遭受巨大伤害――不仅是经济损失，还有精神伤痛。“要有强大的神经，才能抵御住跳楼的冲动”，一位老板曾对记者说，多年莫斯科经商，一朝被倾家荡产，她多次痛不欲生。

一旦出口国政局动荡或者经济发生巨变，出口企业首当其冲与之“共苦”。据倪景晖介绍，迪拜经济危机就给石狮地区造成不小的影响。“迪拜危机一爆发，有的产品是一折销售，虽然下单签合同时价格是谈好的，但是经销商在巨亏之下，企业也拿不到多少钱”，倪景晖说。况且中东地区战乱不断，即使吃了亏也很少有企业敢于长驱直入与勇猛的中东人“论理要钱”去。

中小业的出口信用保险意识普遍淡薄，不愿意花钱买保险，一旦遇到出口收汇困难和损失，只能自咽苦果。去年年底，石狮地区就有50多家服装商户遭遇涉外诈骗高达数千万元。

“多少都要受点骗的”，李自力说，多年前一个“以色列客户”曾经用2万美元的定金卷走了30多万美金的货，“到哪里去找都不知道，人家是自己上门下的单”。从此，李自力就再也不敢做欧美之外的单，最主要原因是还没碰上欧美骗子。

“出口须谨慎，处处有风险”已经成了外贸行业的真实写照，另一条经济俗律中的“高风险，高回报”却不能兑现。“接单出货赚钱”的“纯真年代”已经一去不返，“江湖险恶，如履薄冰”，一位老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