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就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时间:2022-09-27 04:59:03

谈价值立场与几个人 喜欢周立波,观察司马南,欣赏柴静

《人物》:你做口述历史,动员社会资源来做这个事情,两亿的资金大家就给了你。你觉得你个人有什么特质能得到大家的信任呢?

崔永元:特质就是不追求商业价值,如果他们都知道我天天私下里挣钱,改善自己生活什么的,肯定不支持我,你们家那么多钱你为什么不拿出来,非逼我们拿出来。但他们知道我是干在前面,我把拿出来的钱都扔在口述历史,全都扔这里。

所以周立波跟我说,哥哥你不能这样,这个不对,还有一个家,你得维系。他说你这样,从今天开始,从你认识我开始,你再不许把自己钱往公司里扔,我给你解决公司的问题,你自己挣的钱自己留着。让我很感动。

《人物》:很多人觉得你和周立波不搭调,现在听来你们俩的关系非常融洽。

崔永元:非常好。我也没想到我们关系会那么融洽,我们俩是好朋友。你要是跟他近距离地一起生活三天你就把他看个底儿掉,这个人非常好打交道,他的优点、缺点全在桌面上,所以不用提防他。他是非常简单的一个人。非常可爱。特别可爱。

我们俩一谈都谈到凌晨四五点钟,就是谈世界观,谈人生谈什么的。他那个思路有时候跟我们不太一样。比如说弄了好几千万做慈善基金,我们那肯定是帮助困难的人。但是他想培养精神贵族,他说我要在各个学校挑这种气质本来就挺好的,给他们奖学金,让他们一到暑假就去巴黎,就去伦敦,看世界上最好的演出,看世界上最好的博物馆,从精神气质上去培养他们。

《人物》: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

崔永元:我当时说的话跟你差不多,我就说慈善基金应该帮一些弱势群体。他说帮弱势群体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人培养精神贵族,培养一个贵族得三代,所以我得为国家培养一些贵族,不能都是邋遢的一些人。

《人物》:他觉得他是一个精神贵族吗?

崔永元:他觉得是。后来他去了一次云南,到一个小学校,给那个小学校换桌椅板凳、送猪肉什么的,他拍了录像,拍完录像就给我看。他那一段时间人都瘦成这样了,他看了孩子的漏雨的教室,看破桌椅板凳,看孩子吃的东西,还说什么世界第二,世界第二还这样,还老号称世界第二。他受刺激了。他就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影像里也哭,跟我看的时候也哭,然后就问我你为什么不哭?我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哭,我看过将近300个这样的学校,《长征》的时候我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去看,所以我做了基金专门帮这些人,你好像第一次看到这个,你当然受不了了,以后看得多了你就受得了了。

我觉得他的问题是对这个世界,对这个社会,尤其是对媒体缺乏信任,老是反应过激。比如说他给我打电话说哥哥我实在受不了了,你知道么这今天成头号新闻了。我说肯定不是头号新闻,要头号新闻我肯定知道了。比如说微博里有个人攻击他了,对他来说这个就是今天最大的事了。我就告诉他这个不是多大的事,明天这个事就过去了,你把今天晚上忍过去,他就忍过去,第二天那事就过去了,没有那么严重。

《人物》:你在他婚礼上调侃他的那段视频传播甚广,很多人觉得你有意去砸场子。

崔永元:他之前说一个媒体都没有,我一进去就发现有摇臂,我说哥们儿,摇臂都在这儿。他说咱家录下来当资料用的。然后我就说得很过分。好多熟悉的朋友都说不过他,老被他欺负,都指望我来给他们报仇。后来这个视频传到网上我挺不高兴的,我不知道谁传的,就像我们内部晚会在网上曝光似的。最让我感动的是周立波给我打电话,他说哥哥,上海东方卫视要播出这个,你同意吗?我说天啊,应该问你,你同意不同意。他说我没问题。到今天为止他也没有对这件事情说一个不字,没有说我过分不好什么的,所以觉得他的肚量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大。你换一个人试试,当场就急了。

《人物》:前两天在网上他和王小帅的那个视频你看了吗?

崔永元:我说他了,这个玩意不好。他说我跟王小帅很熟。我说熟也不能这样,因为你们俩谈的是艺术评论,这个不能做人身攻击。两回事。

他一年捐3000万。我一直觉得他骨子里是挺好的一个人,挺善良,我愿意跟这样人打交道,也不愿意跟两面三刀的人打交道。

他的特点很好玩,就是他从来不会认错,但是他要觉得你说得对,他会悄悄地改,但是他也不认错,是这么一个人。

反人性,反人伦,这就不可以

《人物》:你短信里说上期我们杂志上司马南怪怪的。

崔永元:上期《人物》杂志我看了。司马南,我觉得他怪怪的,挺不可理解的,他让人理解不了。

《人物》:是他的政治立场不可理解还是他的行为方式呢?

崔永元:我老是有那种好的念头,比如有时候一个人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情坏,他就把它说得特别过头,这是一个智慧。我总是那样想他。后来发现不是,比如说他对朝鲜这个事的态度,就已经过头到了无立场的态度。那天忍无可忍我就在微博上反击他了,他甚至觉得朝鲜军人绑架中国渔民都是有道理的。我觉得这什么道理都没有了。

《人物》:你真觉得他无立场?他立场鲜明,司马南现在是一个鲜明的标签。

崔永元:我觉得当我们到这个年龄再谈立场的时候,肯定就是非常稳定了,比如说有人喜欢朝鲜模式,或者别的什么模式,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不反感。这个社会越开明,越允许每个人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

但是我觉得它有基础,比如反人性,反人伦,这就不可以。就像你喜欢什么人你也不能喜欢纳粹一样,对吧?我这里以前有一个墨索里尼的烟斗摆着展览,后来西方人来看的时候他们就特别反感,然后我就给撤掉了,为什么,因为那上面有纳粹的标志。在西方纳粹是违法的,你把头发剔成一个纳粹的标志,那就抓你,没什么可商量的。我前一段在腾讯上转发了一个微博,“其实纳粹两字并不是贴在脸上的,而是在被洗过的大脑沟回里”。结果有差不多60%的网友说纳粹有什么不好?这个看得我毛骨悚然,我觉得这没有讨论的余地了。

《人物》:你现在再次遇到司马南,还是会有原来那样的一个紧密无间的、很铁的、兄弟般的感情吗?

崔永元:我估计会的,我想我会那样做的。

《人物》:你不是以观念和立场来区分朋友?

崔永元:第一是当我做了10年《口述历史》以后,我发现政治立场这个说法很微妙,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第二,如果你觉得你的观点是对的,你总能有办法让对方信服或者认同,如果你的道理永远没法让对方信服或认同,它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你的道理不大站得住,第二是他真疯了。所以我觉得,如果我把他当做一个朋友,我会不断地做这个尝试,尝试了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物》:能不能这样理解,第一,你这个做法是基于对人的复杂性的理解,第二你觉得最后真相、真理会改变一个人的看法?

崔永元:我希望是这样。因为我们看到太多了。你看我们采访的这4000多人,平均年龄85岁以上,最大106岁。然后大家都知道在这个观点上存在两头真的现象,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是一辈子都过完了终于想明白了。但是我们真的遇到了到90岁还没想明白的,也就是说到90岁跟我们观念还不一样的,受尽了那些沧桑,那些痛苦,比我们大无数倍,观点依然没有变。见得多了以后你会知道这个事情的复杂性,有时候政治观点也是斗争的手段,就是说我不一定是坚持这个观点,但是我知道我坚持这个观点你难受,所以我就坚持。

你可以看看司马南的那些微博,如果你仔细研究,你会发现他里面是自相矛盾的,有时候他同意的也是他反对的,他反对的也是他同意的。就从这点上来判断,我觉得他不像他自己想象得那么清楚。有时候也有那种孩子气,他不一定真是政治观点,就是想让你不高兴,所以他就那么说,我觉得他是这样。

每年我都去朝鲜,我每年都去

《人物》:看你微博,跟你聊天,发现你很关心朝鲜。

崔永元:因为每年我都去朝鲜,我每年都去。

《人物》:为什么?

崔永元:做采访,专门去做采访,而且我是固定老采访一批人,我想采访10年。

《人物》:就是朝鲜的功勋演员?

崔永元:对,想看看有什么变化。我觉得(变化)非常强烈,几乎不可阻挡。比如说如果你去一个地方你就能看明白,它叫“国际市场”,那个地方不允许拍照,不允许摄像。其实就是自由市场,自由市场每个人大概就这么大(两手比划出两个肩膀的宽度)的那么一条。

《人物》:个体户。

崔永元:对。平壤人很多人的生计就是在这儿解决,因为那一个摊位一天能挣10块钱人民币,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10到15元人民币,他一天就可以挣一个月的钱。你看那些人的眼神,跟中国农贸市场没有区别,跟你在街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比如说他们朝鲜最好的啤酒叫大同江,然后我们一块去的朋友就说那个大同江啤酒谁有,我们要20瓶。20瓶他一个摊位没有那么多,忽然就有一大堆人拿着那啤酒跟着你,都说我这有,我这儿有,我这儿有。

《人物》:那些功勋演员可以说是朝鲜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你10年不停地去采访他们,能发现他们身上也有变化吗?

崔永元:我觉得他们也会有变化,你比如说我第一次采访他们的时候是要给提纲,给提纲以后他们回答的问题要写在一张纸上,都写在纸上。

《人物》:照着念?

崔永元:不是,背下来。拍摄的时候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人在那儿给他改稿子,改完了以后他要按照这个背。他这个改稿子和他背的过程他都允许我们拍,他为什么允许我们拍,他就觉得这是正常的。那么我又想问一些个人化的问题,但不可以,你一定要按照这个提纲一个一个来。第一次采访甚至都不是我们采的,等于是我们把机器什么全调试好我们离开,朝鲜的同行帮我们采的。

《人物》:你都不能在现场?

崔永元:对,我都不能在现场,我去朝鲜的电影博物馆参观去了,就在旁边。但是后来有一次我把他们请到北京来演出,到北京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我们特别好,我们确实也真心地对他们好,我们也从那时代过来的。

《人物》:对《卖花姑娘》等朝鲜老电影也是有感情的。

崔永元:对,然后我就提出说在北京我们还要采访,他们说那我们得请示一下,请示了一下就通过了。那么这次采访就有了很大的进步,没要提纲,就你随便问他随便答。

《人物》:他真的能做到随便答吗?

崔永元:我们也没问特别不好回答的问题,但是这就是个进步,这当然就是个进步对么。

柴静在拼命地坚持

《人物》:回到你的老行当来。新一代的主持人里头有你欣赏的吗?

崔永元:柴静,那是非常好的。不管她现在主持有什么问题,你能看到她坚持的那种努力方向,那个方向是我们欣赏的,而且我们认为是对的。她也在拼命地坚持。所以我们就特别欣赏她。

《人物》:每个人对柴静的定义可能不同,你对柴静的定义是什么?

崔永元:我接触的柴静,她特别在乎事件的真相,这是我非常欣赏的。你看她做的选题,很多选题是尘埃落定的,前面大家已经轰了两拨了,都不感兴趣了,她去重新调查。然后非常理智地告诉你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让你把这个事件看得更全面,或者听到另一种声音。这个非常了不起。她一直在做这样的事。你看她采访的新闻事件基本上都是滞后的,都不是第一轮的。她要整理自己的思想,要理性下来才去面对这个事情。这个是特别好的。但是做媒体的人都知道,第二轮不值钱,第一轮最值钱了。

《人物》:柴静现在节目也不多。

崔永元:很少,怎么会多呢?不可能多。

2011年9月23日,四川成都,崔永元出席《我的抗战2》全国巡演会首站

“我内心特别抗拒抛头露面,有时候我因为什么面子跟人走红地毯,我都快走顺拐了,我觉得我怎么会跟他们一块走这个呢?”

“我有4000个口述历史见证人的资料。这就是我永远战无不胜的一个法宝。”

2012年3月两会期间,崔永元在人民大会堂被记者包围

车哪有这么好的车啊。然后很舒服心里。其实你也能体会到幸福感。

但是并不意味着把生活热爱得到死。看到一些不公平的事就要挺身而出,就得敢说,别人害怕你不怕,就要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2011年2月27日,《新电影传奇》在北京召开会,周立波北上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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