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痛有时,歌唱有时

时间:2022-09-27 11:18:58

1

和陆远的一段情开始得绝不突兀。

初进公司,就遇见了陆远,必是一个性情中人,第一眼便展眉轻笑,仿佛过电一般掠走了我追随的目光。也许男女间只需要一个眼神,世界就能天翻地覆。

和陆远一起五年,工作,,除此我们从不在一起。他说他有太多事要做,不喜欢身边有个人烦着。我们能撑这么长时间,他说过,就因为我独立冷静的个性。唯一不冷静的一次,是和他度过第一个夜晚后,他的妻子找到我,说,你想要多少钱才能离开他,之前像你这样的很多女人拿了钱就走,你开口吧。我说多少钱都不会,除非我不爱他,或是他不想我爱他了。她的盛气凌人在我这里大打折扣,那时候爱的正炽,谁会在乎名份,何况她那张傲慢的脸我始终不能释怀。

2

第五年,我们以烛光晚餐来纪念,陆远放下手中的红酒问我:“为何你从不要我

娶你?”我抬眼静静的望他:“想娶就不会问了。这不重要,只要每日看到你,助你前程,解你疲乏,在我心里,够了。”眼前的陆远愣住了,而后握过我的手,情真意切说:“曾言,你总是缠住我的心。”那一夜,陆远极尽温柔地与我缠绵,似要住在我的身体。我在热烈的起伏中不断呢喃,爱我,爱我……

日子忽地就变得美好起来,夜夜良宵。唯一不和谐的是他的妻子再次出现,依然华贵骄矜:“不要以为你能绑住他,当初,他也这样的爱过我,不定哪一日,我就是你的将来。”我不反驳,只是轻笑,“我的现在是因了你,至于将来,谁去管它。”贵妇掉头就走。

隔几日,陆远滥醉归来,紧紧抱住我叫我不要离开,他说:“我只当是不动情了,可我越喝就越想你,原来你才一直守着我。”我轻轻抚他的脸,是啊,我会一直守着你,谁叫我不小心就爱上你了。

五月,我成为陆远的新娘,婚礼隆重奢华,他有欲让天下人皆知他再婚的架势,而我只是安心做个新妇,我相信有坚持,自然圆满。那一日,未见旧人泪洒当场,她只远远举起杯,笑容漾在嘴边却满目冰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陆远揽过我,轻轻在我耳边说:“不必在乎她,已是过去。”

3

我和陆远精心挑选蜜月地点,争执不下,他便说:“不如去你家乡看望你的父

母?”一语道出伤心事来,我胡乱指着地图说:“不如我们去或是新疆,我只喜欢这样空旷朴实的地方……”然后眼泪喷涌而出。陆远慌了手脚,捉住我的手紧张询问:“宝贝,怎么啦?不要哭不要哭,有我在呢。”

日子渐渐变得忙碌。我辞去公司的职务,在繁华的商业区开了间DIY玩具的小店。儿时,母亲喜欢布艺,教会我如何做布玩偶,再填充上棉花变得灵动可爱,只不过现在我从厂家订购模型,由机器来填充碎棉,倒是引来不少可爱的孩子和热恋的情侣。不管怎样,这是自己想要成就的事,女人安心做太太不是不好,怕只怕朝不保夕,所以不顾陆远劝说,我坚持经济独立。

每天回家做晚饭前,我总会顺道去安里街18号看望一位老人,她形容枯槁如同死人,八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和她说话,她从不看我一眼,一心求死的人谁能救得,可她是生养我的母亲,曾经娴雅端庄的母亲啊,我怎能忍心让她接受注射静静死去,即使如同虚设,但只要能看到她,我就还有生的勇气。这些,我隐瞒了陆远,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把母亲和陆远隔开来,如果混在一起,我怕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便不再纯粹。

4

保姆将噩耗带来时,我正准备动手制作一个俏皮的布偶,那是多年前,母亲手把手教会我的,我准备送给陆远作为他四十岁的生日礼物。若他细心,该明白,我是要送他一个小人了的。急急赶到母亲身边,她已气绝,医生在旁边摇头:“原本醒来的希望就微乎其微,她却根本就不想活,拖了这么多年已经难得。”抚摸母亲的脸,我却流不出一滴泪,也许早些年全部流尽了。我在母亲身边静静的呆坐一个下午,也许母亲是要告诉我,让痛苦远去,平静下来,迎接新生命吧。我想,母亲是对的。

陆远把玩着布偶,嘴里响着口哨儿,“我老婆真是不简单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女红嘛。”一旁的我心不在焉,他凑过来,腻腻地问:“什么时候给我个真娃娃嘛。”看着陆远渴盼真切的目光,马上要脱口告诉他我怀孕了的话忽然就咽了回去,也许在迎来新生命前,我该将所有的事说清,如此和陆远之间才是清白纯粹的关系。

不想,电话铃这时响起。陆远拎包出门前,温柔说:“今晚我只想和你一起过生日,就在家里好吗?”“好”我笑着应他,送他出门后,便开始准备晚上的餐点。

门铃响起,陆远的前妻出现。她推开我的手进屋,环顾一遍,冷笑:“真不知陆远吃错什么药,这样俗气的颜色里他也住得下去。”我也毫不客气,“也许你的不俗就是冷漠吧,那还真是少有人喜欢呢。”她变脸:“你别得意,你接近陆远就是为了报复我,这些我会统统告诉他,当然,你将最终得到和我一样的下场,陆远最恨身边人骗他。我若不是不慎翻船,你又哪儿来的机会做陆太太。”她的一席话击中我的要害,陆远因为我的隐瞒会离开我吗?

5

傍晚六点,我给餐桌铺上浅紫的桌布,中间摆放一小盆茉莉花,陆远的最爱。还有他爱吃的韩国酱汤和紫米饭。饭菜实在简单,但今晚的内容不在于吃,我想问陆远,如果我真的曾经有过不堪的想法,他可会细细斟酌,明白我对他的情意。

可是他没按时回来。手机关机。办公室没人。我知道会是这样的,可陆远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20岁时,父亲跟母亲提出离婚。她哭,她闹,甚至以死相逼,却不能挽回父亲的心,于是她选择拒绝离婚,死命撑着,等待父亲回头。可是父亲说,这些年他过够了这种白开水般的乏味生活,现在他不想继续下去了。我知道父亲有个女人,他那重焕光彩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的显示,他爱得多么疯狂。他们之间的战争不断升级,我开始逃避待在学校很少回家,直到警察找到我。

父亲真的疯掉了,他在和母亲的争执中,丧失理智的抓起母亲的头往墙上撞,一下又一下,直到母亲没有了声息,瞬间清醒的父亲看着眼前的一切愧疚万分,于是,抽起水果刀深深的扎进自己的大腿。他的血汩汩的流出,流向门外,受了惊吓的邻居报了案。

我从父亲的手里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他生前的遗憾,那个他爱得着了魔的女人,有一张非常傲慢的脸孔,虽然很美却难掩狐媚,一旦触碰便是劫数,可是父亲却心甘情愿。母亲成了植物人,医生说,恢复意识很难,但有亲人在旁边常常说话,她又有求生的意志,希望虽渺茫但总还是有的。破败的家庭留给我的是无尽的创痛,还有潦倒的生活。那张媚笑的脸我怎能忘记。

第一次她找上门来,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愤恨,有一点可以确认,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陆远是我的。是想要报复她,可是爱上陆远在先,始终我没有做出一点点伤害任何人的事来,之说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的私生活滥透了,伤透陆远的心,被陆远抛弃根本咎由自取。

问题是,陆远他相信谁?

6

陆远没有回来,一个星期了,他毫无音讯。

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身体有点虚弱,要注意休息不要情绪波动太大,否则会发生流产的情况。很想陆远陪在身边,和我一起迎接小宝宝的到来,但我在信箱里看到的是一纸离婚协议。“离婚”两个字如芒刺扎进了我的双眼,我拼了命地大口喘气,慢慢坐到沙发上,全身没有半点力气。陆远,他终究还是以他认为最洒脱的方式解决了我们的关系,以离婚要回他的爱和自由。

隔天,我平静地在协议书上签自己的名字,而后收拾自己的东西,顺便整理房间。给陆远的布偶,他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我抱在怀里伤心了很久,终于还是放下。若是他已不再爱我,那么他的世界里我什么都不要留下,只是这个布偶,权当是另一个生命对他的留恋吧。

我将安里街的房子和小玩具店一并卖掉,带着所有的伤痛与快乐离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城市,去北方的一座海滨小城平静生活。

7

女儿一岁时,陆远跛着腿出现在我面前,上天原来自有安排。我们对视无言,紧紧拥抱,都是在情爱里翻腾过的人,伤过之后还能再见,除了缘份便是牵挂。他激动地捧着我们的女儿,不停地笑,他说:“亲爱的宝贝,我找得好辛苦啊,你和妈妈不要我了吗?”

女儿不惊反而嘎嘎大笑。陆远说:“瞧,姑娘她想着我哪。你呢?”

“我?你都把我休了,我想你干嘛?”我开玩笑,心里五味交集。

他埋怨我,“怎么能不辨别离婚协议书上我的签名,就稀里糊涂地写上自己的名字,难道真的想要离开我?”

啊?

“是啊,你可真笨。”他愤愤地说:“那天她说有重要事跟我说,谁知去之后就被几个男人捆到屋子里。她真是疯了,让我和你离婚,说你在骗我。我拒绝后她拿离婚书去骗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

“可是我心里有鬼啊,我是骗了你……”我说。

陆远打断我,“你去应聘时我就知道你的来历了,她做的那些事我都清楚。当初追你,就当是你要报复,想和你玩玩。谁知,几年里你都不曾有什么鬼祟的行为,反而对我一心一意,成为我的得力助手,我又不是石头,哪能不解你的情意。”

“陆远……”我扑进他的怀抱。原来有些爱情虽不够明媚,可是也能动彻心扉。

“瞧我,帅男变瘸马,你不会嫌弃吧?他们打断了我的脚筋。不过,我还是个可以守护你的男人,你放心……”陆远少年般承诺,像迷路很久终于找到了家。

我却只能幸福的流泪,幸福的忘记了所有的痛。

所罗门的《传道书》里写道:万物皆有定时。栽种有时,收获有时。哀痛有时,歌唱有时。

不要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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