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兴安岭在上(组诗)

时间:2022-09-27 09:08:29

把我硌疼了

当我走在异乡的马路上

它像几颗

有点蛮横,有点不讲理的

石子――

它还像一铺烧好的细心的火炕

一句话都不用说

只是微微地烫着,等着我

光阴

吹灭了一盏盏时间的灯

吹老了岁月

而我,还幸福地活在

泪水遍地的人间

被几粒打折骨头连着筋的汉字

时刻惦记

冬 夜

风,舔了舔窗户上的塑料薄膜

和井沿上的一桶月光

一个在梦里还乡的人

脚还没摸到那块土地上的乡音

泪水已经推开

多年未出入的屋门

冷啊

后半夜来回翻身的失眠

眼睁睁瞪着

一双漂泊多年的鞋子

踩着

咯吱咯吱的沧桑

走在回家的路上

秋天的滋味

绿色在一天天坍塌

大地一点点矮了下去

爹娘一样辛劳了一辈子的

田畴,佝偻了腰的庄稼

我要敬重,我要谦恭地蹲下身子

我要轻轻地搀扶

一瓣老态龙钟的豆荚

我担心的是,它再也无力照顾

一粒轻如鸿毛的儿女

却依然把弱不禁风的身子骨

坚持在风中。一边颤颤巍巍地枯干

一边拼命地抵抗

这一遍遍重复着的人间的景象

让脱胎换骨的泪水喊出――

在松林

一只松鸦

谨慎地,把叫声

紧了几下

两只灰斑鸠

扑啦啦

仿佛时间里

掉出来的两个零件

草丛摇晃了几下

被寂寞扶住

静啊,一只松鼠

探出头来,转动了两下

像,时光那把锁头里的

铜钥匙

老 屋

你让我如何

把这么大一块颤颤巍巍的悲凉

搁进我的胸膛

你已经老得

浑身都是裂口

看见你,连光阴也愣怔了一下

我的目光轻得不能再轻

怕碰疼

你被岁月一点点弄歪的身子

我担心一只家雀

一不小心都会把你的骨头

踩散架

你的身体已经四处漏风

从前胸都能看到后胸

而,门楣上那副喜兴的对联

多像你已经没有了

门牙的嘴

还冲着生活,满足地乐着

大 地

在天地之间

我更爱这大地的敦厚和温良

我爱她的一粒尘埃

有着泥土的芳香

我爱她母性的身体

沉默的疤痕,耐久的沧桑

学习一只小小的蚂蚁,却

闪烁着汗水的荣光

用颤抖的灵魂

抚摸你外表的冷凝,内心的热望

只要今生

能为一个人,在梦里

种植下欢乐的笑声,舀尽

疼痛的泪水

直到被春风,吹成一捧骨灰

也要深情地

依偎在你的眼角

替你看管

渐渐熄灭的光阴和皱纹

杜鹃花

这些花朵开得多么惊险

不管不顾

五月的冰碴之上

春风还在一针一线地缝补着

弄破了小洞的生活

而我,此刻刚好千疮百孔

即使浑身是嘴

也说不出一句赞美

一把痛楚的铁锹

正在一下紧似一下地把我填埋

大红大紫的杜鹃姊妹

你们的美,更像一把匕首

令我窒息

当春风回过头来继续吹拂的时候

你我都已经变成了

尘埃――

那一缕炊烟

此刻,大地多么安详

像一个人

经历过波澜之后的内心

使劲地爱着

这份宁静和蓬勃的春光

爱着起伏的梯田草木的清香

爱着你潦草的芳名毫无遮拦的人生

而那一缕炊烟

就是痴心难改的追忆

一根树梢

不仅摸到了炊烟的痛苦和泪水

还摸到了那份呐喊和挣扎

当阳光敲开了

一个人多灾多难的后背,连疼都没有了

只剩下空洞

住满日子破败的窗棂

歪斜的门楣

等风将那一缕炊烟

一点点吹散,连骨头渣子

都没办法捡回

那个人,也将轰地一声

被悔恨终生伐倒

摇 曳

安昌礼

置身于时光的漩涡

持续的阴雨和凉风

难以抵消体内长久的暑气压迫

梧桐依然以它独有的站姿

附庸马路成为风景

街道上匆匆奔忙的车辆和行人

偶而停顿下来

膜拜十字路口闪烁的红灯

鱼肚白的天空

像浮浪

踩出时光四溢的漩涡

只有雨安祥如初

凹陷于清浅的歌声当中

叶落红尘

一支烟也有飘渺的人生

六月之初

浩大的阳光照耀着我的锦衣

四通八达皆为通途

这是一个看似干净的上午

空气中充斥着众鸟未经过滤的鸣叫

绿树下花的浅香

我无数次虚构过的江山的美景

绝不是一片叶子短暂的驻足

又翩然飘零

依然春衫薄

无尽的黄沙之侧

凌乱的碎石与稗草

我尚未有一颗白河般平静的内心

世俗厚重的车辙

不只一次辗过我倾斜的影子

并留下痕迹

巨大的红日是否年少时放飞的风筝

沿着白河起伏的岸堤迎风奔跑

我无数次跌倒又爬起

不言伤痛

记忆灿若桃花

回忆多么美好,我无法反复进行

独立的容器,恍若尘封的时光

装载着昨天的陈酿

衣服是新鲜的,而日子一天天旧了

我不能拒绝燃烧,最终成为灰烬

清澈如水的旧事,蒙上尘埃

抵抗是无效的,唯有御风而立

在三月的路口

听凭一棵老树

唤醒记忆里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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