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航阿尔金

时间:2022-09-27 08:50:58

阿尔金山保护区面积逾5.5万平方公里,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这里是野生动物的伊甸园,而由于自然条件严酷,同时也是人类生存的“”。这片广袤自然世界里的工作人员和牧民,不过区区60多人。

从库尔勒驱车直奔依吞布拉克

我们一行从库尔勒机场驱车直奔依吞布拉克镇。一路风光,可谓壮丽。途经36团团场岔路时,前车电台还传来导弹即将在附近落地,让车队快速通过的口令,这里距离罗布泊很近。随着公路的修通,自驾或徒步罗布泊,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我们的车队在通往西宁的柏油路上,以110公里甚至更快的速度巡航,路况很好,但是大车不少。

从红柳沟到巴士库尔干的一段国道,路基两侧盛开着红色的小花,不知道是不是筑路者有意为之,很是漂亮。两侧山峦似是由于百万年的狂风吹打,刻下了一道道有规律的皱褶。天气晴好,不算太大的风把白云吹成一缕缕白色的丝线,散布在澄澈的蓝天上。我们的车队,就行驶在这绵绵不绝的群山之间,白云掩映的蓝天之下,这条蜿蜒而平整的柏油路似乎一直通往没有尽头的天际,让我感叹,在此驾驶确属人生美事。

夜宿依吞布拉克镇的阿尔金山宾馆,不远处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棉矿。海拔超过3000米,房间里没有空调,暖气也冰凉,我几乎是被冻醒的。拉开窗帘一角,外面漆黑一片,想起了不远处石棉矿的烟尘,我也断绝了要出去溜达一番的念想。

翻越垭口进入阿尔金山保护区

进入保护区的路,目前都是简易铺装路,崎岖不平而且灰尘很大。我在开车过程中,也经常需要错开车辙,将一侧的车轮骑上路基,才能放心通过。我们这台两驱车未配备ESP,更为考验驾驶技术。当然,这种少有电子设备介入的机械感,也自有它独有的乐趣。由于前车带起的尘土很大,我打开后雾灯并稍稍拉开车距。在这种烂路上组队行驶,最佳策略就是在前车带起的灰尘带边缘行驶,一则视野清楚,且能观察前车情况;二则防止更多沙尘进入并阻塞气滤,从而伤害发动机。

越往上行,越是荒凉,路边半球形的浅黄色草丛,一簇一簇,和澳大利亚辛普森沙漠里所见的Zygochooa草很是相像。记得澳方沙漠专家曾说,这种草吸水性强,在干旱的冬季也能存活,对于固定沙丘很有帮助。看来库木库里沙漠周边地带的这些草,不仅耐早而且耐寒,同样对于固沙功劳不小。

在快到4000米海拔时,车队经过阿塔提罕河山口检查站,这是我们这次进入阿尔金山保护区的第一个检查站。车队在此稍歇,我溜达时看到检查站有一个小温室,里面种着心里美萝卜等菜蔬,检查站旁有两个小型的风力发电机,还有一两个小型的卫星电视信号接收器。不远处还有一个高高的通信基站,可是移动和联通都没有信号,不知道是故障还是尚未竣工所致。在此工作的艰苦,可想而知。可是如若没有这些工作人员日夜把守在这里,保护区的原始生态环境,以及这里的野牦牛、野驴、黄羊等几百种部级保护动物,可能早已遭到不可逆转的侵害。

继续出发,下一个达坂是海拔4485米的阿木巴勒阿希坎山口,这也是今天路程中的最高点。我这台车在这里遭受了严峻考验:在攀爬垭口快到最高点的时候,前面一台四驱SUV可能由于前车较慢停在坡上,我的车只能刹死再坡起。这里是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路况是松软的沙土路面,而我所驾驶的,不过是一台两驱的城市SUV。直接说,这种车就不是给这种路设计的,可是一档4000转坡起,车的动力输出依然凶猛。依我的经验看,在这样的陡坡上,即使4500等硬派越野车,也只能一档爬坡。

下山不久,来到盐湖边的骆驼山,这是神似骆驼的巨大岩石,其侧的高大岩山,也是壁立千仞、怪石嶙岣——高高山崖上的石壁,是一大片“鬼斧神工”的半孔洞结构,远远望去就像是谁把这千米高的岩石雕刻成一束巨大的沙漠玫瑰。如此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只有造物主才有这样的手笔,这样的神技。

启程继续在高原无人区上行驶两个多小时,抵达若羌县祈曼塔格乡政府,这里海拔3903米,乡政府的钢架结构板房和阿尔金山保护区依协克帕提中心站的板房相毗邻。中心站旁边就是保护区东部最大的淡水湖依协克帕提湖,湖面上水禽种类繁多,湖畔野驴成群。尽管各地居民都是逐水草而居,但在这荒原地带,祈曼塔格乡全乡人口不过60人,大都是牧民。

保护区已提前为我们准备好几间活动板房宿舍。我和其他11名队员住在一号宿舍,很久没睡过上下铺,这次又能重温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的记忆。虽然住宿条件可想而知,但在这高原腹地,已属超五星待遇。要知道,3天后,我们要骑骆驼及徒步进入库木库里沙漠腹地,并将在夜间气温零下27摄氏度的环境里露营。

探访库木库里沙漠小沙子湖

虽然下榻处海拔已接近4000米,不少队员彻夜难眠,但是情绪看起来都挺高昂。9点开始早餐,我们有辆7.9吨东风6轮卡车,从山下拉上来牛羊肉、干粮、土豆、洋葱、鸡蛋、汽油等给养。早餐虽算不上丰盛,但是热量足够。我的食欲尚可,也知道在高原是不能挑食的,各样食物都吃一些,营养和热量都尽可能兼顾到。吃完早餐,我们的车队向东边的小沙子湖进发。

车队行驶在祈曼塔格山和库木库里沙山之间的荒原上,80公里的沙土路要走3、4个小时,但是并不单调乏味。左侧雪山连绵,右侧沙山起伏,天空云层低垂,一路壮美无比。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保护区里的野生动物种类繁多,一路上和我们相伴。见到最多的是藏野驴、黄羊和藏羚羊。藏野驴是群居的动物,我们所见的驴群数量都在20到30只之间。它们并不怎么害怕车辆,反而似乎总是要和机动车较劲,不断从我们车前飞奔而过。证明它们才是这高原冻土的主人。相形之下,藏羚羊等则要小心一些,见到来车就群起跑之,跑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再停下来悠然地看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至于我们全队最为担心的野牦牛,则是高居在沙山之上,俯瞰着我们,绝对不会因为车队的到来而有一丝惊扰。远远望去,这些野牦牛就像是沙梁上的黑色雕塑,雄踞在沙际线上。据说,这些重达一吨的庞然大物,愤怒起来可以将卡车顶翻,所以我们早早被告诫不要接近野牦牛,甚至全队配发了迷彩服,就是因为担心大红明黄等亮色刺激了野牦牛的情绪。这些野生动物,都有自己的领地和安全距离,只要人类不去冒犯它,它也绝不会轻易发怒伤人。

阿尔金山保护区,是为数不多保护野生动物卓有成效的保护区,一方面由于保护区干部职工恪尽职守,一方面也是由于保护区位于两大山脉之间,只要把守住山口,无证车辆和人员极难进入。我们左侧的祈曼塔格山是阿尔金山的支脉,右侧的阿尔金山又是昆仑山支脉。依协克帕提中心站就在祈曼塔格和阿尔金山之间的山谷上,风从山谷间吹过来,随着两山之间的距离逐渐收紧,沙子也逐渐沉积下来,堆积而成世界上最高的库木库里沙漠。

要想回到有网络的现代社会,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翻越北边的祈曼塔格山回到依吞布拉克,这是我们进山的来路,一是翻越南边的昆仑山脉,进入直线距离200公里之外的青藏高原可可西里地区。我们体验库木库里沙漠后,会原路返回。而翻越昆仑山脉的另一条路,则是难以想象的。从哪里行进、从何处翻越山口,都是未知数,或许有路,若一旦迷路,就可能迷失在这海拔4、5000米的寒冷高原上。

先行向东,再转道西南,一切颠簸都值得。小沙子湖静静坐落在沙山之间,湖面波光粼粼,黑颈鹤等国家一级保护禽类不时飞翔而过,湖畔一群野驴似是不满我们匆匆而至,集体发力跑到东边的山坳里,我们看着这群高原野驴的扬尘,也能理解野生动物谢绝来访的态度。毕竟,它们是这山这水的主人。环保不是一句空话,是需要真金白银投入的。保护区内矿产资源开发和保护区的环境保护,看似矛盾却又隐隐相对。我期待各方面能多投入、多筹集一些环保资金,以及发展一些对环境影响小的高端旅游服务,让一心“挖矿卖钱”的人失去市场。毕竟阿尔金山,在地球上只有一个,它不应该成为矿山。

从小沙子湖畔的山上下来,集体在山脚下食用路餐。简单的烤馕、火腿肠和苹果,用来补充热量足以。此时天气突变,寒风夹杂着雪花吹打在脸庞上,迫使我们钻进车内。这就是高原,我们的考验还刚刚开始。

骑骆驼考察沙子泉

无论藏野驴、牦牛和藏羚羊,都自由自在,很难驯化。我国古代所谓六畜,泛指猪、狗、牛、羊、马、鸡。牛以黄牛为主,而羊多为绵羊。这些牲畜虽然也都是由野生物种驯化而未,但也不意味着所有野兽都能驯服。今天造访沙子泉,所要驾乘的兽类,正是一种不易驯服的动物:骆驼。野骆驼连豺狼也不敢轻易招惹,它用碗大铁蹄和强酸吐沫,让一切天敌三思而后行。我们今天驾驭的驼队,是途经3、4天,从祈曼塔格山的北坡奔袭而来的。库木库里沙漠,从未被人类穿越过,而这里巨大的沙山,连最强悍的越野车也无法通行。要穿越,只有徒步,而徒步在这高原荒漠,至少需要连续数日露营。漫漫黄沙,高原缺氧,温差巨大,徒步穿越所需的给养,只能依赖于原始的运输伙伴,那就是驼队。

这么高的海拔和极端的气候条件,已让许多队友身体不适,甚至出现肺水肿的前兆,我们这间居住着我和11名队友的宿舍,由于各种原因的下撤,到如今只剩下3人。没想到,就连寻常履沙漠如行舟的骆驼也很难适应。在从3000余米北坡穿越4485米达坂,赶赴依协克帕提中心,驼队中一头骆驼主要由于高反倒毙途中。这个突况让人始料未及。多亏祈曼塔格乡政府的鼎力相助,才让今天的穿越行程照常进行。为了避免受惊,这20余头骆驼大多经过。从形态上看,这些骆驼双峰挺拔,健康和营养状况不错,抵达依协克帕提中心站后,休整数日,已经逐步适应了高原低气压和缺氧环境,再由驼工驾至库木库里沙漠东部中段边缘地带。

为了减少对骆驼的负荷,我们驱车数十公里绕河而行,未到位于大沙河旁的驼队扎营处。经维吾尔族驼工介绍,昨晚他们在此扎营,因为夜间天气极为寒冷,几乎彻夜未眠。经过一番简单培训,大部分队员骑上骆驼,向沙子泉方向进发。没想到这些骆驼虽然经过,依然野性难驯,先后让两名队友受惊不小。骆驼两只一组,后一只的鼻绳拴在前一只身上。从牙口上看,头驼年岁较老,看起来也比较听话。当驼工发出跪倒或站立的指令时,头驼的反应具有示范作用。

骑骆驼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这多半是由于骆驼和人选择沙漠的路线不同,人会选择从倾斜度较低的垭口翻山越岭,而天性擅长越野的骆驼则更喜欢从沙脊线的侧面穿越沙漠。虽然我们的驼队有驼工带路,但是沙丘的起伏和侧倾还是让人不敢掉以轻心。这些骆驼肩高近两米,万一没有抓牢,从骆驼上翻滚下至少几十米高的沙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一行无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揪住前面驼峰上的棕毛。

骑在骆驼上,双腿无鞍镫可寻,重力的作用加上驼背的摩擦其实并不舒服。慢慢我发现可以用双腿像爬树一样紧紧箍住驼峰,再将背往后靠,靠在后面的驼峰上,身体形成半躺姿势,如此既很舒适,也便于将双手解放出来,用于拍照。说实话,高坐在“沙漠之舟”之上,眯起眼睛看周边奇特的地质地貌,享受高原澄澈的蓝天白云,除了腿需要注意发力紧固身体,就连之前闻之皱眉的骆驼味儿也仿佛渐渐飘散,闻不到了。

天气晴好,驼铃悠悠,骑行在这海拔4000米的沙漠之上,是一种踏入天堂般的奇遇。在沙山之上,扭头回顾连绵雪山脚下的高原草甸和荒漠河滩,再转头审视这库木库里荒漠的辽阔、雄浑和壮美,让人仿佛置身于奇幻世界。高原荒漠是真正的无人区,除了成群的野牦牛和翱翔的猛禽,只剩下极度耐早抗碱的稀疏茅草,从我们所在的沙漠北麓一路向南穿越,就能抵达库木库里沙漠的南侧边缘,那是更接近昆仑山的位置。

遗憾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去不了那么远,只到沙子泉就戛然而止。翻过几重沙丘,依稀可见一个巨大的辐射状沙坑若隐若现,不知道是高原低氧还是这自然奇观让我心跳加速,当骆驼侧行下至一段陡峭沙梁,来到一片盆地之上,而迎面这个巨大的半圆形沙坑一览无余。我们都知道,沙子泉到了。

登山表显示,这里的海拔约为3954米,我们所在的入口,位于盆地北侧,其旁便是沙子泉流出的潺潺泉水。一种好奇心驱使着我下了骆驼,就顺着沙山之间的狭长谷地,朝正前方的硕大沙坑走去。望山跑死马,沙坑看似近在眼前,却需要徒步好几百米才能抵达。一路需要小心翼翼跨越结冰的溪流和滩涂,还好湿地结冰,即使陷入也不会太深。我一路感叹,有水就有生命,茂盛的草类和动物粪便昭示着沙子泉盆地的生气。谁能想到在这几重荒漠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大两小的神奇泉眼?

路过一具牦牛的骸骨,静静躺在这沙山问的盆地上,莫说无人知晓,它的生命本身就是意义,食草的它死后不知养活了几多狼狐和秃鹫,至今还有黑小的甲虫在它身边穿梭,这就是生命的循环。再往前,一直走到大沙子泉的近前,这里好像一片平静的湖泊。一看看不到泉眼的真正位置,只能从静静流淌而下的清澈溪流上,揣度它的出水量。如果这里不是极寒高原,想必远古的人类早已像膜拜乌鲁鲁一样,将这个巨大的沙眼奉为神明,至少是造物主的恩赐。

感天谢地,我掬水而饮,这泉水虽清澈,口感略有一丝丝咸味,却回味甘甜,想必是沙漠中的矿物质融化在水中。我环顾四周,苦思这淡水的来处,想必是周边雪山融化和高原所降雨雪的水,和高原的地下水,共同形成这沙泉。当泉水流淌到沙山北麓的草甸之上,和盐碱地的矿物质交融在一起,为高原野生动物提供了饮水来源。依协可帕提湖之所以是一个不算太咸的咸水湖,一方面是高原湖水挥发较慢,一方面可能也与这沙漠泉眼的不断供给有关。也许我们数日来,所饮用的取自机井的地下水,也有不少是来自这泉眼的奉献。

蒙古汉子勇救冰河陷车

19日清晨,出现高反的队员越来越多,就连耐受力最强的前奥运冠军何灼强也出现了比较明显的肺部杂音,只能被紧急送下山,到若羌县立医院治疗。其余十几名队员按照原计划继续向东行驶,寻找库木库里古遗址及墓葬,通过高原冰河时,头车遭遇陷车,第二辆车前往救援时再次陷在河中。这时整个队伍遇到难题:是继续把岸上的两台车开入河中自救,还是用卫星电话呼救,找大车前来拖拽。大家意见出现一定分歧。因为今天我队仅出动四辆越野车,此处距离营地数小时车程,假如再陷入一辆,我们这十几号队员将被困在这寒冷苍茫的高原无人区中,安全将成为大问题。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寒风越来越猛烈,新疆当地向导顾建军站在冰面破碎的河水中,和身边的巴师傅和盛师傅等司机商讨着如何救援。我看到,水面已经没过他们的高帮登山靴。而这冰河的水,我试了下,刺骨冰凉。

蒙古汉子巴师傅决定再试一次,他调转10号车的车头,小心翼翼倒车,将车尾对准遇险的8号车,挂好拖车绳,加大油门,向岸边冲去,糟糕,后车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我们站在一边,几乎气馁。顽强的巴师傅再次将车倒向被陷车,开到两车距离接近时,向前冲刺,被陷车同时大油门倒车,终于干净利索地将8号车拖出冰河。大家一片欢呼,我也用手机拍摄下这一“逃出生天”的全过程。晚上回到营地,队员们集体向巴师傅敬酒。顾建军告诉我,像今天这样的高原河流,水面之下是稀软泥土,河底不像沙河那样坚实,非常容易陷车,只有在11月底河面完全封冻后,才有可能驾车穿越。

20日一早驱车70公里,前往库木库里沙漠东部中段,四驱车队一直开到难以继续行进的沙山脚下,从地图上看,我们位于大小沙子湖之间。按计划今天将在此扎营。由于海拔超过4100米,10月下旬的库木库里沙漠夜间气温低至零下20摄氏度,如果遇到风雪天气,温度还会更低。全队携手搭起3顶军用的81式班用帐篷,再在这军绿的帆布大帐下撑起多顶双人帐。

军用帐篷看似简陋却很是实用,帐内面积约25平方米,顾名思义,原设计是供一个班的战士野外行军使用。帐篷有2门6窗,蓬顶上方还设计有便于操作的通风口。用于高原户外露营时,每顶帐篷下最多可搭起6顶双人帐。由于大帐可以阻挡风力,其下的小帐篷就不必再使用地钉及拉绳。这种“复式帐篷”,非常适合高原寒带使用,抗风保暖性好,而且费用相对低廉。

穿越队员和车队司机一起动手,很快把3顶大帐搭了起来。由于沙漠土质松软,很难按照传统方法固定地钉,只能把越野车开到帐篷边,直接把绳子固定在车体上。在沙土相对硬些的地方,可以挖坑,再用地钉绑上绳子,横埋在沙坑中,然后填沙夯实地面。大帐篷固定好后,小帐篷的搭建就易如反掌了。我看了下睡袋的温标,舒适温度是零下20到12摄氏度,应该可以应付目前的气温。

营地建好后,穿越队员按统一部署向东边的沙漠腹地徒步。虽是午后,阳光灿烂,但库木库里沙漠凌乱的风还是能刺痛面庞,侵入衣袂。沙尘的侵袭下,单反相机上很快布满细碎的沙粒,镜头对焦时也传来微弱的摩擦异响。是心疼相机也为了保暖,我把相机揣在怀里,用防沙镜罩住上半张脸,再用头巾把下半张脸箍住。这样,再狂的沙粒和再猛的紫外线也任它肆虐。

包头裹脸的我,站在沙脊线上,环顾这大漠黄沙,蓝天通透,云丝飘渺,脚下的沙漠纹理富有韵律,3、4级的风偶尔吹起浮沙飘扬,如同飞烟飘散,远处的祈曼塔格雪山巍峨耸立,空中间或掠过几只猎隼模样的猛禽。我不是西域剑客,停下来只为喘口气,歇歇脚再走。沙山的谷地里往往生长着禾本类的草以及更低矮些的茅草,野牦牛和羚羊的粪便散落其间,证明着在这块世界最高的沙漠腹地,也不曾缺少生命的足迹。

在新疆段最为担心的风险,是邂逅野牦牛。为了不惊扰牦牛,队员们都配发了迷彩服,严禁穿戴红色衣物或携带红色物品。而在行前的准备会上,阿尔金山保护区副局长则告诫说,遇到野牦牛不要慌乱奔跑,五体投地是上策。当人趴在地上,牦牛用角挑不起来,便会悻悻然离去。实际上,除了前几天远远地看到山坡上的牦牛群,我们还真没遇到传说中的最危险的“独牛”。

晚间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吹得大帐篷噼啪作响,掀开帘子走出厨帐,只见一眉新月低悬在近处沙山上,平日里常见的璀璨银河,此时已经隐没在铅灰色的云层里。天气转坏,可能有雪,这个判断不禁让大家心头一沉。我打开洗漱包,匆匆刷牙,再用毛巾蘸些热水,擦了擦面颈部,就径直钻到小帐篷里。羊城晚报记者宋金峪和我同居一帐,我俩瓜分了几张暖宝宝,贴在腰上、腿上。虽然说使用这种羽绒睡袋,裸睡最为保暖,为了贴暖宝宝方便,我还是穿着内衣入睡。再把袜子和脱下的抓绒,塞进睡袋里,这样早晨起床穿衣时,会更舒服。

随着风声渐大,异响也越来越多,我带上耳机,用手机看电影,看到眼皮变沉,就摘下耳机,闭目睡去。睡袋此时很是暖和,高密度防潮垫也很好地隔绝了沙地的冰凉,帐篷外面的风雪再大,也顾不上管了,今晚,这顶小小的帐篷和睡袋,就是我的庇护之所。

高原沙漠晨起相机呵气成冰

可能是由于昨晚入睡很早的缘故,凌晨3点半我就醒了,用一直随身携带的腕表看了看睡袋里的温度,零下30.1摄氏度。我掩了掩睡袋口儿,听了听帐篷外面的动静,几乎听不到风声呼啸,埋头继续我半梦半醒的休憩状态。大约6点不到,我听到厨帐里传来煤气灶点燃的呼呼声,神智愈发清醒,便意也不是很强,就继续看昨晚的电影。大约耗到7点半(相当于北京5点半),睡袋里似乎更凉了,我看了眼手表上的温度,零下32.7度,还高了2度多,想了想,之所以觉得冷,可能是清醒后体温更高,而对温度的体感也更敏感所致。到此时,憋得再也受不住,就率先钻出睡袋,打开头灯照亮,一件一件套上衣物。

双人帐的内帐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霜,这是我和小宋呼出的水分遇冷凝结所致,吃力钻出小帐篷,昨晚搭在洗漱包上的毛巾,已硬邦邦地像根法棍。钻出大帐篷的门帘,迎面看到,晨曦下的沙丘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白纱,旁边的车辆上更是白花花一片。气温很低,我带着刚钻出睡袋的暖和劲儿,爬上了营地西边的沙梁,看到对面朝阳的沙山上,有个人影在朝我招手,原来是新疆当地导游张魁。

他那边拍日出更为开阔,此时太阳正好要跃上地平线,我滑下沙坡飞奔过去。张魁直喊,慢点、慢点!应该是担心我在这高原上运动过度。尽管我跑得肺直冒烟,还是错过了日出的一刹那。太阳就像个被按下水的足球,一下子蹿出地面,射出金光投向大地,让沙漠和雪山瞬时变得灿烂起来。我低头看沙脊线迎光一侧的波浪状沙丘纹理,却发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蒙上白霜的沙丘波浪上,映射出点点金光,整个沙丘就像是一面大气而柔滑的绸缎,以红黄为主调,白线为纹理,又点缀着绝不低俗的金珠银屑。

我低头猛按快门,回看拍摄效果时却发现很不清晰,调转镜头一看,原来UV镜上结了一层薄冰,擦拭也无法去除。晕了,都是我的错,因为拍照前我看到镜头上有些沙,于是下意识地吹了下,没想到哈气成冰,结了一层冰的UV镜自然无法清晰成像。“天气太冷,不能拍照,只想喝汤”,我一边念叨一边跺着脚钻进厨房帐。脚太冰了,好不容易在睡袋里捂热的袜子迅速变得冰凉。看来沙子真是吸热“杀手”,隔着高帮徒步鞋也能迅速吸走热量。

厨帐里热气蒸腾,虽然早餐还没备好,但是仅看着这热气,也让人心里充满热情。我找了个塑料凳子坐上,把腿伸直,脚后跟着地,脚前掌尽量贴近炉子,期待着这样可以让麻木的脚趾头恢复活力。厨师尹师傅是个热心肠,看着我清涕直流冻得可怜,从锅里舀出一勺面汤,倒在纸碗里。这真是雪中送炭的汤啊,比什么燕翅鲍都管用,喝下它简直就像活神仙一样通体舒泰。

数千年来,即使阿尔金山距离古丝绸之路和西域36国的地界不过数百里之遥,但始终人迹罕至,因为这里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实在不适合人类定居和生存。也正是归功于这天然的屏障,才让地球上遗留下一块堪称瑰宝的自然保护区。而现代科技的发展,已经让一切的天然屏障退而成为螳臂当车。是要矿产和税负,还是要自然和“存款”?这是摆在人类面前的难题。庸者如我,今天能出此言,也是由于环保意识和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已经蔚然成风。利好的前提是,人类已经开始掌握新能源技术,甚至初步具备了向地球之外要资源的条件,必须为了子孙后代考虑,目前没有这个条件今后也要创造条件!这才是真正的全局观念和发展观。我们只有这一个地球,一个家,就像建在岛礁上的小小木屋,即使知道岛礁之下有珍宝、有食水,也不能自掘礁土,否则小小木屋终将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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