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你的眼

正坐在电车里发呆的时候，上来一“杀气腾腾”的年轻女子，正好站到我面前。说杀气自然过了，只是她眉目间透着焦虑、不满，用我们的话说，真像她刚被人还了一袋糠。只见她不停地拨着手中电话，双眉紧锁满目怨气。这样的表情自然令人注目，她以余光左右一扫，嘴里低声说“看什么”、“讨厌”，用的是极粗野的男性语气。我知道当人心中焦虑无法舒展时，对周遭的态度也会刻薄起来。当时想调侃一下，说人家看你是因为你好看，粉红围巾多么时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说出来，别这么凶巴巴气狠狠的，浪费了青春好脸庞。很遗憾，这只是在我心中闪过的废话，当我感到她注意着周围的态度而眼睛将要与我对上时，我做的是最明哲保身的事：闭上眼睛，免得被她嘀咕“讨厌”，也免得刺激得她更加焦灼而神经质。

“不看你的眼”，这是情歌里的一句。用在当今社会，却是礼貌、隐私保护和冷漠。在美容院里洗发时，店员会在你仰面时，为你盖上一张半透明的白纸，这个动作总让我想起点不吉利来，每次都有一刻啼笑皆非。然后必须承认，只因一张纸的轻轻隔开，让人无比轻松自然，想想看，和陌生人近距离面对面，大眼对小眼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即使闭上眼睛也仍感不自然，人需要距离，此刻那张纸制造了近距离中的安心。

远距离人际关系以及间接人际关系正在逐渐成为现代病的一种。当电子信件、携带电话日渐普及后，人们渐渐不习惯面对面的交流，而陷入电话和电子信件的间接交流网中。据说是面对面说话时，会担忧自己所言是否令对方不快而紧张不安，而间接的人际关系却可以自如对应。这世界，“不看你的眼”将成为趋势吗?不看眼睛，常透出希望保持距离的潜意识。距离给我们安心感。看看日本电车，7个人的座位绝不会有8个人，而去上海的地铁看一下就会发现，“有座位坐”相对于距离安心感占了上风。注重个人生活隐私的质量，是文明的产物，然而有时候会想，也许距离的安适背后，有彼此的冷漠。我们适时地闭上眼睛，躲避可能有的纠纷和伤害，也放掉了可能有的温暖和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