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涅 第12期

时间:2022-09-26 10:12:21

赤日似火烧,处处闻知了。知了就是蝉。这种昆虫只在夏秋季出没,在树之巅,引吭高歌,用它嘹亮却不动听的喉咙,沙哑地嘶吼着“知了,知了……”很多人都不喜欢听到这种声音,尤其是在夏天,鼓噪得人心里阵阵烦躁,加上酷热,于是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蝉身上了。曾看过小说里描绘以前的皇宫里有一种特设机构,叫“粘竿处”,就是用来捕蝉的,据说到了雍正皇帝时,这种“粘竿处”就演变成了“血滴子”,不过这是后话了。

小时候,看到邻居小朋友爬树捉到一只知了。自己不会爬树,便央隔壁乔家四哥给我捉一只。四哥不负我望,果然也捉了一只来,乌黑发亮的头部,薄得发脆的蝉翼,带有倒钩的强有力的小爪子,这只蝉很漂亮。奶奶用小细线在蝉的头上扣了个圈结,这样就不怕它飞走了。有了这只蝉,我兴奋了好一阵。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知了,我将它放在手心,看它慢慢地爬着。然后捏住它的腹部,逼着它叫“知了”。不一会儿,门口的几个小孩听说了,都过来看它,我也高兴地献宝。大家轮流看着、摩挲着,蝉在我们手中挣扎着。突然有个小孩问:“这蝉会不会飞啊?”我自豪地说:“当然会啊。”然后我做了件愚蠢的事,我将它向空中抛了出去,本以为会看见它飞起来的,谁知――它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声音其实并不大,我却觉得心里一震。我抢过去将它捡了起来,放在手心,还好,它还能动,但我那孩童的心里却有一股酸酸楚楚的感觉。小朋友们还想听听它能不能叫,我却死活也不让碰了,我想剪掉它头部的绳子,但圈已卡进了它的脖子,我怕弄痛它,只好作罢。

我将它放在家里的枇杷树上,我想它累了,该歇会儿了。午饭后,我去看它,它静静地仰躺在枇杷树下的阴影里,那根细线缠绕着它,我用手碰了一下它,它动也不动了,小爪子蜷曲着。突然我的泪就这样涌了出来,奶奶哄着我说,它是睡着了。奶奶挖了一点土掩在它身上,然后拉着我进屋,我哭着回过头来,看见地下露出的一小截细线,只觉得越发伤心。这是我有过的第一只蝉,也是最后一只。

长大了读法布尔的《昆虫记》,我才知道,蝉的幼虫,要在黑暗的土中生活4年,才能进化成一只真正的蝉,在这过程中,它要经历数次蜕皮,每一次蜕变都需要一个夜晚的时间。“羽化”成蝉后,一只成虫的寿命只有4周。蝉的鸣声,其实是雄蝉在吸引雌蝉的注意,以完成蝉到这万丈红尘的终极任务――繁衍下一代。

而新近看见的一个资料,说美国一种蝉,在土中要生活整整17年!17年,多么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一个婴孩可以长成少年,人间可以沧桑巨变,而蝉却静静地蛰伏于地下,像一个面壁的老僧,独自梳理着枯寂的生命,不觉流年似水,任凭光阴暗度。生命在一次次蜕去青涩的同时变得坚强而成熟,然后一一破土而出,在绚烂的夏季,燃烧着生命里的每一丝热情,放声歌唱。最后当秋风渐起,寒露渐重时,蝉就像是秋天的第一片落叶,悄然落下,归于尘土。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地下守候了l 7年之久。”如果蝉可以说话,它可以吟出这般美丽的诗句。但它不能,它只能唱着“知了,知了”,忍受着世人的嘲讽。也许有人会问蝉:“你整天知了知了的,究竟知道了什么?”如果蝉可以,它也许会说,“其实知道了什么并不重要,我只是用了这一生,等待这最后的吟唱,给我的最爱,不是知了,是值了。”这一声声“知了”,究竟是不是爱情最后的颂歌,也许我们永远也不得而知,但这绝对是一个生灵对生命终极的感悟,是最真的天籁,这阵阵“知了”声中孕育着一种生命的禅机。我又想起了那只蝉和露出来的那截线,它好像就在我的心里,唱着“知了,知了”。蝉鸣如线,萦绕于心,居高声远,非借秋风。“知了,知了”……

冯国伟摘自《扬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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