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爱已走远

任姗从昏迷中醒来,浑身―点力气也没有,脑子里空白一片。重症病房的呼吸机还在帮助她呼吸,任姗想坐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

趴在她床边的男人正沉睡着,被任姗的动静惊醒。男人抬起头,惊讶欣喜,然后大喊道:“大夫,她醒了,她醒了!”

任姗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眼窝深陷,面容憔悴,两鬓泛白,眉间道道皱纹。

“爸爸……”任姗轻轻叫了声。男人紧紧抱住了任姗,哽咽着说:“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四年……”

对于从前的事情,任姗没有一点印象。爸爸告诉她:你原来是家银行的出纳,有着很爱你的父亲,还有一个很爱你的男友。可就在你们婚礼的前几天,你和另一个同事值夜班的时候,有歹徒持枪抢劫了银行。你和同事大声呼救,歹徒狗急跳墙,开枪射击,同事当场死亡。你中枪后仍然和歹徒搏斗,头部磕到了窗台,由于脑部受到了猛烈撞击,你就再也没醒来。几年间,父亲带着你四处求医,但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你醒来的几率几乎是零,就算醒来,智力也会像几岁的孩子一样。但父亲并没有放弃……

经过了一个月的康复治疗后,任姗出院了,父亲带着她租了一间房,白天照顾任姗的生活,晚上出去做工,维持生活。

任姗的气色逐渐好了起来,并学会了自己穿衣,做饭。父亲又买来了小学的课本,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慢慢地,任姗能看书读报了,说话也渐渐清晰。复查的时候,主治医师惊讶不已。半年之后,任姗的身体终于康复了,为了减轻他们的生活负担,任姗的主治医师好心介绍她到医院来做了清洁工。

任姗美丽、温婉、勤奋,一个叫吕凡的年轻医生对她很有好感,他开始暗暗关心起任姗,任姗也被幽默、善良、博学的吕凡打动,两颗心慢慢贴近了。

情人节前一天,吕凡抑制不住兴奋,因为他决定明天就向任姗求婚。中午休息时间,吕凡和任姗走在街头,经过―家银行,吕凡决定今天就取钱给任姗买一枚最美的结婚钻戒。

任姗康复后一直没去过银行,经过银行时,父亲总是拉着她绕道而行,她知道,那是父亲担心到了银行会刺激她刚刚恢复过来的神经吧。

吕凡拉着任姗走进银行大厅,大厅里人很少,只有三两个人在办理业务。

任姗四处看着,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忽然被触动了。她想起了那次抢劫,她仿佛看见歹徒手里冒着青烟的枪口,看见歹徒红着眼睛扑过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击……

任姗眩晕了,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睛,任姗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她看见吕凡焦急的眼神。吕凡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任姗,我不该带你去那里。对不起!我只是想取钱给你买一枚戒指……我们结婚吧!”

任姗的脸上立刻浮起幸福的红晕。

当天晚上,任姗带着吕凡回家,她要让敬爱的父亲看看未来的女婿。两人敲响了门,父亲应声开门。吕凡有些紧张地走到父亲面前,彬彬有礼地说:“伯父,你好,我是任姗的男朋友。”父亲盯着他,又看看任姗,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屋里。吕凡拉着任姗跟在后面。

吕凡真诚地对父亲说,希望能永远和任姗在一起,以后就由他来照顾他们父女。父亲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送吕凡出门后,任姗发现父亲满脸的泪水。父亲低声地问任姗:“任姗,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男孩?”

任姗望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她听见父亲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准备结婚吧……”

有爱的日子真好,每天,任姗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微笑,她快乐地挎着吕凡的胳膊,看房子,订家具,婚期渐渐临近。

任姗是在结婚前一天的早上发现父亲不见了,在父亲的桌子上,任姗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任姗亲启”。

任姗有些疑惑,拆开了信。

姗姗,相信你此刻的心情一定很高兴吧,因为你终于可以披上婚纱,爸爸由衷地感到高兴。曾几何时,我也有过和你一样幸福的时刻,可惜是那样的短暂。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了。只要你过得开心幸福,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快乐。我要到一处新的地方,我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增加负担,我不想这样,吕凡是个好男人,我相信他能给你幸福。不要找我,我会在远方给你祝福的。

深爱你的爸爸志刚

任姗手里的信渐渐被她握紧。志刚,志刚,这个名字是如此熟悉,它潜伏在她脑海最深处。渐渐地,她依稀记起,志刚是她相恋了几年的男友!任姗又记起自己和志刚曾经住过的小屋,她飞奔到那里,推开房门,迎面便看见了她和志刚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志刚年轻英俊,对着她微微地笑着。

从邻居嘴里,任姗知道了一个真相:她的父母在她成为植物人后不久,因为神情恍惚,双双遭遇车祸,永远离开了人间……

任姗终于明白了,由于自己失去了记忆,她没有看出,这些年来,对她不弃不离的男人,并不是她的爸爸,而是她曾经的恋人志刚!四年的艰辛已经将志刚磨砺得像个老人!

任姗的眼泪慢慢滑落,她感到自己的心被尖刀一点一点地剜着……

(摘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