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熙:期待子承父业延续三星香火

对于韩国来说,三星集团是推动国家发展和进步的引擎;而对于三星来说,李健熙则是它走向辉煌的掌舵人。

李健熙的一生有太多值得描述的地方:他经历过辉煌,因为在他执掌三星的20多年里,这家韩国企业从一个生产大量低质量仿造产品的公司发展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电子消费品生产商之一;他也经历过低谷,2005年小女儿李尹馨的自杀让他悲痛欲绝,2008年的逃税和行贿丑闻更是迫使他面临牢狱之灾;他拥有众多头衔――韩国首富、韩国残疾人体育协会主席及韩国业余摔跤联合会名誉主席等。

现在他又回来了,成为了三星集团旗下最主要的公司三星电子的董事长,对于经历过大喜大悲的李健熙来说,这次回归意味着他丰富多彩的人生中另一篇章的开始。

“现在是真正的危机时期,三星将来前途如何难以预测。我认为现在大部分能够代表三星的事业和产品将在十年内消失。我们没有时间犹豫。”李健熙在“回归仪式”上神情严肃地说道。

无论是老骥伏枥,力争为三星开创新的未来,还是高瞻远瞩,为儿子李在最终执掌三星架桥铺路,李健熙都再次将自己与家族企业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木鸡”执掌三星,力图求变

李健熙1942年1月9日出生于韩国庆尚南道宜宁郡,是家中的老七。他的父亲李秉哲是三星集团的创始人。1965年,李健熙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之后赴美留学深造。1966年,李健熙从乔治•华盛顿大学获得了MBA学位,之后便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了三星集团工作。

在三星,李健熙最早担任的是播音员一职,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三星广播台里向听众介绍三星的产品,几个月之后他就被调至《中央日报》(当时三星集团下属企业之一)担任理事,在这之后,李健熙又陆续担任了三星物产副会长、三星集团副董事长等职务。

在这段过程中,李健熙沉默寡言的性格让外界对他的领导能力产生了质疑。据报道,李健熙不仅不善言辞,甚至连表情也极少变化,一些韩国商界人士称呼他为“木鸡”,并戏称他“被闪电惊吓到后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当场晕倒,而是一步一步走回家后才晕倒”。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李健熙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一旦开口便直抵问题核心。在他担任三星集团副董事长期间,由他主持的会议经常持续几个小时不间断,而且不允许有人中途退场,连他的父亲都不得不在儿子主持会议之前去洗手间。

见识到儿子领导能力的李秉哲自然而然地将李健熙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1987年11月,李秉哲逝世,同年12月,李健熙成为三星集团第二任董事长。

韩国媒体和商界人士在哀叹“创业之神”李秉哲逝世的时候也担心时年45岁的李健熙能否胜任三星集团总裁一职,不过李健熙却自信满满地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在担任集团副董事长期间,李健熙就不断反思公司庞杂的业务的利与弊。在李秉哲的带领下,三星从一个经营大米业务的小作坊慢慢发展成了囊括了石化、造船、电子、通讯、食品、汽车等行业的大财团。但是,过于复杂的业务迫使三星无法专心致力于一项业务的发展,从而没有自己的招牌产品,更糟糕的是,三星在人们眼中,特别是外国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仿造日本同类产品,质量低劣却靠着庞大的数量和低廉的价格取胜的公司而已,因此,在李健熙看来,尽管当时三星已经与索尼、东芝、惠普等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但它“与索尼等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公司”。

为了改变现状,1988年李健熙在三星50周年庆典上提出了他对三星当时情况的看法。在他看来,三星集团虽然在韩国已经名声显赫,但放眼全球,三星公司则缺乏可持续发展的核心竞争力,技术实力和人才严重不足。因此,李健熙提出了“二次创业”的想法,力争将三星打造成21世纪著名的企业。

经过几年的发展,三星慢慢发展成了韩国第一大企业,并且剥离了食品等边缘行业。人们对李健熙的成就赞不绝口,也有人将1988年三星50周年庆典称为三星新纪元的开始。但李健熙并不满足,因为三星距他所想的“21世纪一流企业”还有一定差距。

“新经营”计划,成就三星帝国

1993年,李健熙召开了足以载入三星乃至韩国历史史册的一次会议。会上,李健熙冲着三星各部门大大小小的负责人吼了足足9个小时,他痛斥三星内部盛行的“重数量轻质量”的风气,并表示质量才是企业生存壮大的根本。

“我们要彻底抛弃重产量轻质量的价值观念,真正树立质量至上的全新价值意识。否则,三星就会成为划过天际的一颗流星,根本无法生存到下个世纪。为了彻底剔除三星潜在的发展危机,我们必须高呼‘视不合格产品为癌症’,‘不合格产品为敌人’、‘不合格产品是罪恶之源’三大口号,全力向集约式生产方式转变,不断生产出品种多、批量少、高附加值的优质名牌产品。”李健熙在会上说道。

为此,李健熙提出了“新经营”计划,要求三星1800多名管理人员“除了老婆孩子,其他都要变”。这场以质量管理和力求变革为核心的改革,为三星打开了今后通往世界一流企业的大门。

为了贯彻这项计划,李健熙的第一个措施就是将总裁秘书处一半的人“下放”到各个部门,让这些对自己计划“理解最深”的人到“基层去向每个人灌输他的理念”;李健熙还将“质量至上”新思维录制成300小时的录像带和750小时的录音带,每天定时向员工播放,让每个人都留下“人人讲质量、个个重质量”的印象;李健熙还独创了“把错误变成财富”的新理念――把每件次品产生的全过程详尽记录下来,然后对造成失误的原因进行从里到外的分析,找出不合格产品生成的缘由,以免再犯类似错误。他设立了奖惩制度,对于及时发现问题并找出解决办法的员工给予奖励,同时他公开警告说:“任何隐瞒错误的企图,都是不可宽恕的。”

在将“质量为核心”的观念植入每一个三星人脑海的同时,李健熙还在提高、保证质量等方面投入了大笔的资金。自1993年起,三星每年投入约13亿美元用以产品设计、技术开发和质量研究。李健熙鼓励每一个部门每年至少推出一项具有世界水平的产品或技术,并明确要求生产商和承包商一律采用统一严格的标准,来衡量和检验产品的质量。他还斥巨资建立了质量保证实验室,定期将三星的产品与国内外同类产品进行比较。李健熙和公司各个高管还经常亲临一线,指挥和调度生产。

除了重视质量之外,李健熙还带给了三星许多新的概念,技术这种被老三星人忽视的东西在李健熙执掌三星后逐渐成为了主流。“以前我们是以仿造日本产品为主,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力争推出自己的东西。”李健熙在三星50周年庆典上说道。

李健熙不仅重金聘请了一些来自日本和美国的技术人才,还资助韩国的一些大学培养技术方面,特别是电子和通信技术方面的人才。他还认为,作为经营者光重视技术是不够的,还要重视“根植技术经营”理念的实际操作。也就是说,技术人员不仅要精通技术,还要了解经营,这样才能根植技术经营的理念,反之,经营者也要懂得技术以更好地理解技术的重要性。为了起到示范作用,李健熙亲自到美国和日本向同行求教,并在回国后传授给三星的技术人员。

人才也是李健熙发展壮大三星所仰仗的“武器”之一,李健熙不看重人才的国籍、学历和专业领域,“只要符合三星的标准(的人),都可以进入三星工作”。在用人方面,李健熙一直很推崇中国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策略,他曾说:“一个公司的董事长或首席执行官必备的一项素质就是找到并重用自己能够相信的人才。”

为了吸引高素质的人才,李健熙率先在韩国实行了年薪制和绩效制,让每个三星员工产生“我要争取做第一”的理念,同时,三星为优秀员工提供的丰厚薪水和完善的福利制度也成为其吸引人才的法宝。曾经有过15万人应聘三星300个岗位的壮观景象出现。直到现在,三星仍是绝大多数韩国青年最想去的企业。

三星的魅力不必多说,三星的实力更是不容置疑,到了2008年,三星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电子产品生产商之一,不仅超越了索尼等当初学习的对象,还与惠普、苹果等美国老牌、新兴企业一起坐拥世界上最赚钱的电子生产商的头衔,由三星首创的MP3引领了移动音频播放领域的革命。李健熙也获誉无数,“韩国最佳企业家”等类似奖项拿到手软,《福布斯》杂志“全球百大风云人物”他也屡屡榜上有名。李健熙还为韩国体育及社会的发展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韩国赢得与日本合办2002年世界杯的机会有他的一份功劳,三星也积极开展了救助社会弱势群体的社会公益活动及旨在发展世界文化艺术的学术活动,因此这些贡献,李健熙获得了韩国国民勋章无穷花奖、国际奥委会奥林匹克勋章、韩国体育勋章青龙奖、猛虎奖等诸多奖项。同时,李健熙敢做敢当的性格也为人推崇,1994年李健熙曾投资三星汽车,不料该业务很快就债台高筑,因此李健熙在1998年将其卖给了法国雷诺公司,并从其私人资产里掏出20亿美元来补偿公司的损失。

“经济总统”的灰色人生

三星的辉煌成就为李健熙在韩国政界、商界和民间都赢得了极高的人气。在政界,历届韩国总统都将他奉为座上宾;在商界,李健熙是当之无愧的领袖;在民间,李健熙是宋慧乔、李云在等韩国文体明星心中的偶像⋯⋯

而李健熙和三星在韩国的影响力更是无人出其左右,他是韩国朝九晚五制度和双休日制度的创立者和推广者,国外媒体将他称为韩国的“经济总统”,并称三星是“韩国经济发展的引擎”,更有人喜欢将大韩民国叫做“三星民国”。

李健熙本人也毫不低调,他曾说过:“一个天才能够养活数百万人。在即将到来的新时代里创造力是企业成功的最重要的助推器,因此我们要雇用最好的人才,而这些人才必须得有一个天才来引导。这样的一个天才的经济价值绝对超过10亿美元,而我就是那个天才。”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健熙让儿子李在接班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李在在2001年开始在三星担任管理职务,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就成为了三星电子首席客户官。尽管韩国媒体对于李在过于明显的接班迹象颇有微词,但在李的强势面前也无话可说,更何况,当初李健熙也是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三星董事长一职并取得了成功。

然而物极必反,就在李健熙达到人生巅峰的时候,一连串的灾难和打击将李健熙从云端拉回了地面。2005年11月,李健熙的三女儿李尹馨在纽约公寓内上吊自杀,李健熙在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的同时,又不对不面对外界媒体对于李尹馨自杀的原因所做的种种猜测;2006年至2007年,尚未完全摆脱丧女之痛的李健熙又着手处理因锂电池爆炸而导致的三星手机召回事件,据悉三星一共召回了近10万部存在着爆炸隐患的手机。

随后李健熙和三星都遭遇到了最大的低谷,2007年11月份,三星集团前法律事务负责人金勇哲在一档电视直播中爆料,称三星所有的子公司均在高管(或前任高管)的名下开设贿金账户,被收买的政府高官和检察官不计其数。并称这样的账户约有1000多个,总金额近2亿美元。

三星方面立即否认了这种说法,但金勇哲在不久后又称自己掌握着关键证据,能够证明李健熙的儿女曾利用父亲的影响力以低于市价的价格购买了三星旗下Everland游乐园的大部分股份,并且三星在2005年一次有关其高管行贿案件的审理过程中制造伪证、贿赂官员。

2008年1月,韩国警方突然搜查了李健熙的家,随后李健熙及三星其他一些高管的办公室也遭到了搜查,据悉,一些不利于李健熙本人的证据被找到。李健熙也很识时务地在电视上向韩国民众道歉:“因为针对我本人和三星的调查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我感到十分抱歉,我将承担一切道义和法律上的责任。”

其实,这并不是李健熙和三星第一次陷入行贿丑闻。早在1996年,李健熙被指控行贿韩国前总统全斗焕和卢泰愚并被判处2年监禁,但不久之后李健熙就被时任韩国总统的金泳三赦免。

这次的罪名看起来比1996年要小一些,但李健熙却躲不过这个劫,分析人士认为随着LG等韩国企业的崛起,韩国政府对三星的依赖程度不像以前那样严重,同时李健熙上次逃过一劫已经引起了不少韩国民众的不满,而刚刚就任韩国总统的李明博也有可能拿李健熙开刀来显示自己整顿韩国司法界的决心。

2008年4月4日,李健熙首次接受特别检察官小组问讯,但他在媒体面前否认自己策划和参与行贿。4月17日,李健熙被韩国检察院指控逃税漏税(金额高达1.33亿美元)以及渎职罪(让儿子掌握三星多个部门的要职)。同年4月22日,李健熙宣布辞去三星集团董事长一职,与他一同离职的还有集团副董事长李鹤洙及总裁金仁宙,李在也辞去了三星电子首席客户官一职,转而前往海外市场部门任职。同时,李健熙还宣布解散在三星内部掌有大权的战略企划部门。

2009年8月14日,李健熙被首尔高等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并处罚金1100亿韩元。从昔日的风光无限到有可能沦为阶下囚,李健熙一下子从巅峰跌到谷底。

再遭特赦,重回三星

尽管李健熙的人生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像过山车一样由高到低,但还是有人对他的量刑表示不满,他们认为3年的刑期太短。“只有像李健熙这样的大鳄才会在多次行贿政府官员和逃税漏税的情况下只被判处3年徒刑,”一位韩国律师说道。而对于5年的缓刑,人们更是直言不讳地表示这是韩国政府即将赦免李健熙的前兆。

果然,2009年12月31日,韩国总统李明博以帮助韩国平昌申办2018年冬奥会为由,赦免了李健熙。

在“预料之中”的特赦之后,就在人们纷纷猜测李健熙什么时候会回归三星集团董事长的时候,三星集团在2010年3月25日宣布李健熙将出任三星电子董事长一职。

担任三星电子董事长,而继续让三星集团“群龙无首”,李健熙很显然是想利用三星最重要的三星电子来重新回归人们的视野。

三星电子在2009年继续辉煌,成功地超越了美国惠普和德国西门子,首次坐上全球家电行业的头把交椅;在手机行业,它也成功地缩小了与领头羊诺基亚的差距。

但在李健熙看来,三星电子乃至整个三星集团的前途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2009年和2010年先后发生了三星冰箱爆炸、芯片技术外泄、三星电子半导体工厂停电事故以及集团内部投资决策迟缓等一系列事件,对此,李健熙表示:“三星的内部其实很脆弱。”

而丰田召回事件更是让李健熙觉得世事难料。“在全球经济动荡不安的情况下,即使是全球最优秀的企业也会在瞬间崩塌,”李健熙在2010年4月接受韩国媒体采访时说道。

2010年4月8日,明显消瘦很多的李健熙召开了新闻会,表示将会加强组织纪律管理,并致力于研发新项目,还将加快曾被延误项目的推进速度,尤其会在半导体和液晶显示屏领域积极拓展,并着力扭转三星在智能手机等领域的不利局面。

“在过去的几年中,三星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我们仍需要向日本企业学习,日本人的优势在于他们公司的总裁能够在一个部门领导表现不佳时能够迅速找到让这个部门领导发挥作用的岗位,这点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我们还会与中国企业加强合作,因为这是全球最大,同时也是最有潜力的市场,”李健熙说道。

也有人注意到,此时的李在已经是三星电子副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因此,已经年近古稀李健熙在其职业生涯暮年引领儿子掌控三星集团的咽喉――三星电子,进而控制整个集团,也是再合理不过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