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金)选举危机持续发酵

9月18日，刚果民主共和国（简称刚果（金））全国独立选举委员会称，由于选民登记工作耗时长久，要求做出裁决，将原定于今年11月27日的总统选举投票推迟至2017年7月。此举在刚果（金）引发轩然大波，反对派动员数千名支持者在首都金沙萨郊区集合，要求按期选举。示威者随后与警察发生暴力冲突，造成数十人死亡。执政党“争取重建与民主人民党”总部及与政府进行对话的部分反对党总部也遭纵火。总统卡比拉指责反对党有意将和平示威引向“暴力甚至血腥的”骚乱。一些人则趁乱在金沙萨市内大肆抢掠，数十间华人商铺沦为目标，一些华人被困金沙萨市……

这是自去年以来，刚果（金）因选举问题引发的死亡人数最多的一起暴力冲突事件。而随着选举日期临近，各派选举之争将日趋激烈，刚果（金）无疑将迎来一个自内战结束以来最不平静的秋天。

“卡比拉必须下台”

对刚果（金）政局而言，2016年注定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一年。2001年，年仅29岁的卡比拉临危受命，接替遇刺身亡的父亲执政刚果（金）。2006年卡比拉在大选中胜出，就任总统，2011年获得连任。按照宪法规定，刚果（金）应在今年11月27日举行总统选举投票，选出新一任国家元首，并于12月20日正式接替卡比拉。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刚果（金）将实现自1960年脱离比利时殖民统治后首次和平交接权力。此前，刚果（金）曾经历了漫长的武装夺权历史。1965年，刚果（金）独立后的首位总统约瑟夫・卡萨武布被国民军总司令蒙博托夺权。1997年，洛朗・卡比拉（现任总统之父）在邻国卢旺达、乌干达军队的支持下，攻入金沙萨、蒙博托。但自去年以来，选举问题引发刚果（金）政坛激烈斗争。

一方面，卡比拉似欲谋求第三任期。2015年1月，总统多数派议员推动国民议会修改选举法，其中包括在2016年总统选举前举行人口普查。但是刚果（金）自独立后从未进行过类似统计，而且缺乏必要的基础设施、专业人才、资金等，反对派因此认为这将至少推迟选举两到三年。全国多地由此爆发示威游行，并引发暴力冲突，造成至少40人死亡，最后议会不得不取消这一条款。2015年11月，卡比拉提出与各派进行政治对话，商讨选举进程，但被怀疑是其欲推迟选举的“花招”。今年5月，在总统多数派议员呼吁下，刚果（金）裁决，如不能按期举行选举，现任总统可执政至选出新总统。而根据法语国家组织2014年11月的报告显示，自2011年大选以来，刚果（金）约有700万人年满18周岁，获得投票权。全国独立选举委员会认为有必要且已经开始更新选民名单，而此项工作至少要到2017年7月才能结束。

另一方面，尽管卡比拉从未公开表态，但以上举措已在刚果（金）政坛产生连锁反应。一是执政联盟分裂。2011年总统和议会选举后，卡比拉所在政党“争取重建与民主人民党”所得议席未能过半，被迫与其他政党组成总统多数派联盟，占国民议会500席中的260个议席。2015年9月，联盟内七个政党的领导人联合“上书”卡比拉，希望其公开表示退出2016年总统竞选。遭到拒绝后，这七个政党另立门户，组建“七党联盟”，拉拢其他党派，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卡比拉对议会的控制力。此外，还有曾与卡比拉并肩奋战的执政党高层人士称卡比拉有修宪连任野心，进而宣布辞官退党，对执政联盟造成不小的冲击。

二是反对党加紧联合。据统计，刚果（金）目前约有477个注册政党。除执政党和三个较大反对党外，各党势力分散，在首都外无基层组织，影响力很小。但今年以来，反对派怀疑卡比拉已决心超期连任，故加快了联合脚步。今年6月，主要反对党在比利时碰头，决定成立“反对党大会”联盟，并推举第一反对党“民主与进步社会联盟”领导人齐塞凯迪为联盟主席，结成统一阵线，要求年底前“卡比拉必须下台”。齐塞凯迪今年83岁，曾在蒙博托时期任部长、总理等职。2011年参加总统大选失利，拒绝接受选举结果，曾自行宣布当选总统。齐塞凯迪虽年事已高，并以健康为由避居比利时，但他仍是刚果（金）最有号召力的反对派人物。今年7月底，齐塞凯迪返回金沙萨时，数万人前去迎接。

国际社会态度不一

为解决刚果（金）的选举危机，国际社会态度不一。一派主张各方应尽量通过对话达成和解。今年初以来，非盟、联合国、欧盟和法语国家组织多次发表声明，鼓励各派搁置争议，积极参加由卡比拉发起的政治对话，并任命多哥前总理、非洲统一组织（非盟前身）前主席科乔为调解人，由大湖地区国际会议组织、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两大地区组织派出代表组成支助团，力促对话能取得成功。但反对派认为科乔“偏袒”卡比拉，拒不买账。“反对党大会”联盟提出了包括释放政治犯、解除对部分电视台的禁令、科乔辞职等在内的诸多条件。9月1日，政治对话正式启动，但仅有少数反对派成员参加。为打破僵局，刚果（布）总统萨苏主动请缨，亲赴金沙萨斡旋。但“反对党大会”联盟仍拒绝参加，并号召支持者上街游行，抗议卡比拉“故意”拖延选举。9月20日，在刚果（金）有较大影响力的天主教会宣布暂停参加对话，提出除非确定选举日期且卡比拉公开表示放弃参选，否则不会回到谈判桌上。 骚乱中的金沙萨。

另一派则希望以外交、制裁等手段施压，迫使刚果（金）按期举行选举。此次骚乱发生后，正在纽约参加联合国会议的西方政要纷纷发声谴责。法国外长艾罗称刚果（金）当前形势“极度令人担忧”，推迟选举“不可接受”。美国政府发言人科比则威胁对施暴的官员实施制裁。早在去年3月，奥巴马就致电卡比拉，希其能“按期举行和平、可靠的选举”。今年6月，美再度“敲山震虎”，宣布制裁金沙萨警察局长，指责其暴力镇压反对派。欧盟则自今年初起多次召开专门会议，讨论对刚果（金）制裁。5月，法国表示，已将刚果（金）多名高官列入拟制裁名单，其中包括国家情报局长、金沙萨市长、卡比拉的胞妹等。6月，欧盟再次召开会议，英国、比利时主张马上采取制裁，以对刚果（金）加大施压力度;法国、意大利则表示，如再次发生大规模镇压反对派的暴力事件，将立即制裁。

新一轮动荡期即将来临

此次骚乱再次引发国际社会对刚果（金）局势的担忧。刚果（金）地处非洲大陆中心地带，国土面积广阔，是撒哈拉以南非洲最大国家，铜、钴、钻石、黄金等矿产储量丰富，其中钴矿储量世界第一。同时，刚果（金）也是非洲部族关系最复杂、受武装冲突之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1998至2003年，刚果（金）内乱曾引发地区九国、20余个武装组织参与的“非洲大战”，因战乱及战后疫情、饥荒而丧生的人数远超200万。战争结束后，仍有数十个本土和境外武装组织活跃在刚果（金）东部边境地区，走私矿产资源、贩卖人口、、屠杀无恶不作，民众的基本人身安全也无法得到保障。

而随着选举危机持续发酵，刚果（金）安全形势有恶化趋势。据联合国数据显示，2015年，刚果（金）共发生6000余起暴力事件，同比增长64%。而即将到来的11月27日和12月20日将成为决定局势的重要节点。如各派无法打破僵局、重启政治对话并最终达成和解协议，实现权力的和平交接，那么刚果（金）恐将迎来新一轮持久动荡期。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非洲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