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正蓝 第3期

时间:2022-09-22 12:27:26

阳光落地的时候,是有声音的,

是那种渺远的、空灵的、轻脆的声音;

海水落潮的时候,是有泪水的,

是那种深蓝的、忧伤的、悲泣的泪水。

――题记

我叫逝,我生活在一个叫做蛩墨的村落里。蛩墨靠海,每当海水涨潮的时候,就是蛩墨最美的时候。在海水的映照下,村子像一块巨大的蓝水晶,泛着迷离的光泽。而勤劳善良的蛩墨人,便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乐此不疲。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背对着海天真地抬头问母亲:海的外面是什么,世界是不是只有我们蛩墨。母亲的长发在海风中如惊悸的野兽般惊恐地逃窜,她悠悠地说:海的外面是黑暗。过后就再也不提此事。于是我对外面的兴趣也一点点变淡,只是偶然听村子里最老的老人陨说蛩墨的每个孩子都是天赐给的最圣洁的天使,所以厄运之神不敢靠近。

村头有一颗极大的蜜萝树,嫣红的花,像啼血的杜鹃,四季常开不败,陨爷爷年轻时曾在树上重重地划下一道白线,于是这道白线便成了蛩墨人由小孩到成年人的转化标志。每当一个孩子长到这条白线高时,村子里就会举行盛大的仪式来庆祝这个孩子长大成人。

于是我便整日地去看那条白线,在殷红如血的花的映衬下,白线极美却极忧伤。终于有一天,我的头顶与白线轻轻碰撞的时候,我迎来了属于我的仪式。

举行仪式的那一天,海显得格外宁静与安详,那是一种静态的美,很温婉。天刚破晓的那一刹那,我的仪式正式开始。我和我的族人们一步一叩首地来到鲁卜桑索天台。传说这个天台是神为了奖励勤劳勇敢的蛩墨人而建造的。它周围砌了许多白色的石头,石头撒满了嫣红的蜜萝花。我郑重地走上台去,陨爷爷早已坐在那儿等我。他蔚蓝的眼睛如海水在歌唱。他拿起一些圣水洒在我头上。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辉。然后,我登上了天台的顶端。

我庄严地握紧拳头,面向着太阳起誓:“从今天起,我要像所有的蛩墨人一样勇敢、坚强,誓死保卫我的家园。”从这一刻起,我便真正成为了一名蛩墨的成年人,我肩上有了责任。我要呵护所有蛩墨孩子可爱的童年。

但是幸福的时光就像一只迁徙的候鸟匆匆而去。正当巫师拿着仙草念着咒语为我避邪的时候,在蔚蓝的海水与天相接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组船队,他们打着白色旗帜,浩浩荡荡地向我们驶来。

战火霎时在蛩墨燃烧起来了。所有年轻健壮的人都上前线去了。他们拿着长矛与弓箭,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敌人的炮火,誓死捍卫我们的家园。

那真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海水都被勇士们的鲜血染红了。我们胜利了,但我们失去了很多亲人。而我,由于被炮火轰得失去了知觉,醒来后,我就失去了听觉。

战争过去以后,我嫁给了一个叫做琪的男人,我成为了他的妻子。

我们迎来了生命里最为温暖最为幸福的日子。蛩墨以她特有的母性的温柔抚慰了我受伤的心灵。生活在朝着我们微笑。一年后,我们拥有了一个孩子。琪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充斥着,他整日地忙碌着,为一种甜蜜的使命。

我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叫海吉儿,一个美丽的代表幸福的名字。琪向着我和海吉儿微笑。我们已然沉醉于这种幸福中,不知危险正在一点点靠近。

战争的阴霾又一次占据了蛩墨的天空,琪凝眉不语。他不舍地看着我和海吉儿。他的嘴一张一翕。我猜那肯定是一些甜蜜的话,然而我听不到,我只是用琥珀色的瞳仁紧紧地看着他,然后我说:“琪,你走吧。”

琪真的义无返顾地走了,走得头也不回。战争是那样的残忍与无情。仅仅两天,陨爷爷告诉我,琪死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琪死了。陨爷爷已经很老了,苍苍的白发像是摇曳在风中的枯草。他想安慰我,但却哽咽住了。我无泪。

我把海吉儿放在吉娅家里,我跪下来,求他们抚养海吉儿。吉娅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站起来,从容地走了出去。

硝烟弥漫。我恨他们,是他们使我失去了享受虫鸣鸟语的权利,是他们夺去了可以给予我温暖与希望的丈夫。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破坏蛩墨村的宁静,破坏我们的生活?

我空洞地望着他们,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地震了一下,随后一股腥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我微笑着慢慢倒下,我的身体融入了蛩墨的海,血盛开在海上,像一朵朵极精致的蜜萝花……

海正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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