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追星族”

时间:2022-09-21 01:51:26

时下校园里流行追星,什么谢霆锋呀,张柏芝呀,贝克汉姆呀,不管你是电影明星也好,体育明星也好,歌星也好,谁酷追谁。

这倒让我想起我上大学时候的事儿。我1982年入师范大学读书,那个年代鲜有电视,卡拉也不曾OK,网吧还没有影儿呢。同学们的生活却也相当充实,当然读书占掉绝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以自娱自乐为主。师范学校对普通话要求很高,学校专门开有说话课,每天早自习也有练习普通话的时间,无奈大部分同学来自农村,普通话都带着家乡音,成问题。ZC不分,前鼻音后鼻音也不分,把“女”读成“吕”,把“船”读成“床”,“氯化钠”索性反过来读成“nv 化蜡”。我班还有这样一位同学,在校诗歌朗诵会上,把“青年啊,你是祖国的未来”读成“亲娘啊,你是祖国的未来”,闹了一个校级大笑话。针对这一情况,学校适时补充了一些电影对白作为普通话的补充材料,那时国家引进外国大片也是改革开放的新举措之一,像《巴黎圣母院》、《佐罗》、《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等等,都是那时引进来的。这些外国大片经上海电影译制片厂的配音演员一配音,就显得特洋气,特新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特现代。这样,上影译制片厂的配音演员童自荣、刘广宁、乔臻的声音,就通过电影和广播喇叭传到千家万户的耳朵里。

配音演员的普通话绝对是没话说,再加上精彩的对白,赋有磁性的音质,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对久不闻丝竹之音的乡下师范学校的学生来讲,简直是天籁之音。很自然的,这些著名的配音演员成了大家争相模仿的对象,大家崇拜他们,时时想着他们,学他们说话,学他们发音,在报纸杂志上不放过他们的任何消息,他们之间的新闻成了校园里最热门的新闻。他们成了大家追逐的对象。

学校也适时地开展了一些活动,最深入人心的活动当属“电影对白朗诵比赛”。当时流行背电影对白。我想这大概是我们师范大学里哪位高人为提高学生的普通话水平想出的高招。

这活动一深入,吃饭睡觉都能冒出对白来。有些用的是地方,恰到好处,而有些用的不是地方,牵强附会,还能闹出问题来。我上学时学校吃的是大锅饭,人多人少都是一个量,去晚了就吃不到了。若是你兴匆匆来了,食堂师傅的蒸饭盒子里空了,看着你满心失望地离开,食堂师傅准会这样安慰你:“别急,别急,‘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晚上早点来。”这是红《列宁在十月》中瓦西里的著名台词,是所有的少年青年甚至老年朋友都耳熟能详的,连食堂的师傅都倒背如流。瓦西里不仅带给我们这段台词,还带给我们一个跨世纪的亲吻动作,一听到这段台词,不免把瓦西里亲吻妻子的镜头又温习了一遍,这是全中国的人看到的第一个亲吻的镜头,黑暗的电影院里每放到这里可以听到一片响亮的咽口水的声音。大龙是个大胖子,足有两百斤,平日爱辩论,嘴厉害。上体育课可就要了他的命了,特别是跳箱跳鞍马之类的项目,他就傻眼。老师叫他跳他就抖。平日受了大龙抢白的人现在是有机会了,对着大龙高声朗诵:“大龙,你看,多么蓝的天,走过去,你就可以融化在那蓝天里。一直走,不要往两边看。明白吗,大龙?快,去吧……怎么了大龙?快,快跳啊!”把《追捕》里对杜丘说的话换了个主人公。胖子还便秘,可能与他怕运动有关。一进厕所就出不来,任凭外面的人跺脚骂娘,他蹲在里头是“我自岿然不动”。好不容易出来,必舒一口气来一句:“终于自由了!终于自由了!感谢全能的上帝,我们终于自由了!”其实自由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他自己。

那时住宿条件很差,盥洗间在筒子楼的中间,整个楼层的学生共用一个盥洗间。盥洗间无门窗,是真正意义上的敞门入场,夏天倒是凉快,冬天可就受罪了,特别是洗澡,是真正考验人意志的时候,每每总有勇士洗澡,而且还是冷水澡。一面洗,一面抖,一面慷慨激昂大声念着:“空气在颤抖,……(抖几抖)仿佛天空在燃烧!……(再抖几抖)”别奇怪,这是南斯拉夫电影 《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的经典台词。

至于男女朋友吵架的时候,用得最多的是《简爱》当中的对白,简:“您为什么对我讲这些?您和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您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吗?告诉你吧,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您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您。可上帝没有这样做,但我的灵魂能够同您的灵魂说话,仿佛我们都经过了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这是罗切斯特和简在后花园中的对白,比较长,很适合女方向男方倒心中的垃圾,只是欣赏到这段对白的机会比较少,一般男女朋友吵架不会公开示人。

我们班小红暗自喜欢体育班一个小伙子,苦于无法开口。后来他们有机会一起去看电影《巴黎圣母院》。《巴黎圣母院》中年轻警卫军队长菲比斯垂涎美丽野性的吉普赛姑娘,花前月下对她说:“假如我有妹妹,我爱你而不爱她。假如我有世界上所有的黄金,我全都给你,假如我妻妾成群,我最宠爱的还是你。”小红把这句话改成了“假如我有哥哥,我爱你而不爱他。”两人就这样撞出火花来。小红这个用的是地方。

还有一个用得不恰当的例子,有位高年级的老大哥喜欢在低年级同学中故弄玄虚,或是看上我们班的一个小女生了,每每晚自修前,在天桥上对着我们教室这边高声朗诵:“这桥像什么?像屁股……像臀部”,一会儿又“关于这个部位有很多美丽的传说,很多,很美,很美,又很多,不,这不是传说,而是将要发现的一个真理,啊!我崇拜真理……”声情并茂,唾沫在溅,我们那时还小,回到宿舍,几个人核计核计:这个人长得倒满斯文的,怎么尽是些“屁股”呀“臀部”的?不是什么好话,断定这是个坏人,坚决不让小女生搭理他。第二学期看南斯拉夫的电影《桥》,才知道他是在向小女生展示他掌握的电影对白。可是等大家明白过来这个老大哥不是坏人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夺走了小女生的芳心。

灯下写这篇文章,自己都在发笑,是呀,不要笑话现在的年轻人浅薄,我们自己也曾追过“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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