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大战谷歌

2009年，中国女作家棉棉发现美国的网络公司谷歌中国，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擅自把自己的作品《盐酸情人》的部分片段扫描进网络，给广大受众提供搜索服务，用来提高点击率。棉棉认为，谷歌中国的行为侵犯了她的作品的复制权、网络传播权以及作品完整权，于是向北京法院谷歌中国，要求它停止侵权，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

棉棉在这场官司中能取胜吗？关键看谷歌中国的这种行为是属于侵权还是例外？例外即合理使用，不构成侵权，无论中国还是西方都有这方面的法律规定和司法实践。

英美的网络侵权官司

我们先看美国模式，美国是如何处理这类案件呢？这里有一个案例，美国甲公司提供图片搜索引擎服务，该搜索引擎以缩略图的形式显示搜索结果。用户在点击该公司的缩略图后，可在该公司的网页上通过新窗口观看完整的图像。凯莉女士是一位商业摄影师，她发现甲公司没有经过她的授权，就擅自使用她的作品的缩略图和完整的图像，于是向法院甲公司侵权。对于此类案件，美国法律先规定一个通用标准，然后按照这个标准分析这个案例得出结论。美国的标准包含四个方面的因素：目的是否为商业性使用；作品是否已经出版过；使用作品的数量和质量状况；该使用对市场的影响。

从使用的目的来看，甲公司提供缩略图的目的只是为了预览，只是为了提高图片的点击率，点击者无法看到该摄影作品像素清晰的图片，因而也无法代替真实作品对人们的冲击力和审美体验，所以甲公司的行为不属于商业性使用；从作品的性质来看，虽然该作品具有较强的创造性，但由于作者在网络上已经过这些照片，因而影响不大；从使用作品的数量和质量来看，虽然甲公司复制了该作品的全部，但对于搜索者来说，由于该缩略图片清晰度不够，没有什么价值；从使用对市场的影响来看，甲公司对缩略图的使用不仅不会减少该作品的市场需求，反而会让更多的人发现该作品，从而激起人们对该作品的购买欲望，增加市场需求。综合考虑以上四个方面的因素，法院认为甲公司的行为不构成侵权。

我们再看一下英国模式，英国在法律上对合理使用有一个列举，如研究及个人学习、批评及评论以及时事新闻报道等情形，不在此列不予以考虑；即使在此列的还要考虑此情形是否合理，其判断标准和美国类似。这里有一个案例，一位英国政要英文日报侵犯了其版权。这份报纸刊发了该政要与首相交谈的机密会议记录，而该政要原打算把自己的这份机密会议记录写进自己的回忆录。

我们分析一下这个案例，报纸刊发这份会议记录是为了时事新闻报道的需要，属于法律规定的合理使用情形，我们需要进一步分析其合理性。从使用作品的目的性来看，该报纸使用该会议记录是为了让自己的报道更生动形象，从而吸引读者购买，获取更大的收益，属于商业性使用；从是否出版过来看，该会议记录确实没有发表过，并且日报获取会议记录的途径是侵犯机密的；从作品的数量和质量来看，该报纸使用了会议记录的大部分内容；从使用对市场的影响来看，该政要确实准备写一份回忆录，而报纸的行为打乱了该政要的计划，直接损害了该政要的经济利益。综合考虑各个方面的因素，虽然该报的行为属于法律规定的合理使用的情形，但这种行为不具备合理性，因而构成侵权行为。

谷歌轻度侵权

接下来，我们了解一下中国司法实践对此类案例的处理。中国的情况有点类似英国，在法律上对合理使用的情形有一个明确规定，当然还需要对具体情形有一个合理判断。这里有一个案例，中国画报出版社在出版传记《杨家埠年画之旅》中，未经版权人同意擅自使用了杨家继承人享有版权的16幅年画，被杨家继承人侵犯其版权。中国画报出版社抗辩说，出版社为了介绍、评论某一作品或为了说明某一问题，在作品中适当引用他人已经发表过的作品，属于合理使用，不构成侵权。法院认为，出版社的行为不属于介绍和评论作品，而是为了记叙历史，使传记更生动形象，具有商业目的；从数量上看，16幅年画已超过了适当引用的范围；从对市场的影响来看，出版社的行为确实对杨家继承人的市场开拓造成了消极影响。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来看，中国画报社的出版行为构成了侵权行为。

我们回过头来分析一下女作家棉棉与谷歌的官司。从法律规定合理使用的情形来看，法律允许图书馆不经著作权人许可免费以数字化形式复制其作品是有前提条件的：该作品已经损毁或者濒临损毁、丢失或者失窃，或者其存储格式已经过时，并且在市场上无法购买或者只能以明显高于标定的价格购买。很显然，谷歌不具备这样的前提条件，因而谷歌的行为不属于我国法律规定的合理使用情形之列。

从合理性来分析谷歌的行为，谷歌的搜索引擎服务并没有明显的商业目的，只是为了提高点击率；棉棉的作品是已经发表过的作品，并且只引用了很少的部分；从对市场的影响来看，不仅不会对市场造成消极的影响，反而有积极的效果。综合考虑，谷歌的行为有可能被认为合理使用而不构成侵权，即使构成侵权，对其惩罚的力度也会很轻。

2013年1月18日，棉棉状告谷歌案一审宣判，谷歌中国属于合理使用不构成侵权，而谷歌美国构成侵权，赔偿棉棉5000元，但谷歌美国不属于中国政府管辖，不知道棉棉怎样才能拿到这5000元，看来此案更具有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