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亲密合影

时间:2022-09-20 05:21:12

女人都喜欢留下青春倩影,用“摄影”去泡女孩子的办法恐怕要追溯到摄影术诞生之初,至今也是屡试不爽,所以,张新学的“手段”不很“新”。倒霉的是他竟然赶上了“”,幸运的是这次遭遇让他这辈子“爱屋及乌”,成了个专业的人像摄影师。

那是发生在“”后期的一段刻骨铭心、不堪回首,但又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

1972年3月,经过两年半黑土地的洗礼,我带着北大荒的风尘返回北京到某高校读书。

经过一年多的大学生活,我成熟了许多。这时,同系的一位女生闯入了我的视线,我们开始了“地下党”式的秘密接触。因为时代的关系,我们没有,也不懂得缠绵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人与人之间,一切都显得那么纯洁无瑕,充满着“革命”的理智。

转眼间,又到了春意盎然的季节。我费尽心机借到一台没有调焦功能的老式简易照相机,拉上女友跑到楼顶平台上去照相。在明媚的阳光下,根本不会照相的我却有着极高的兴致,左一张,右一张,前一张,后一张,从不同角度拍下了她张张青春倩影。

回到屋里,女友坐在写字台前,窗户射进的光线勾勒出她优美的线条,姑娘身上焕发着青春的魅力。这时,我突发“奇想”,何不照张合影!

没有三脚架怎么办?于是,我用书本架起相机,上好自拍键。按下快门后,快速跑到女友身边。这时我的心在怦怦地乱跳,慌乱中,手臂搭在了她穿红毛衣的肩上,在自拍机的走动中,拍下了永生难忘的瞬间。

当心情平静下来后,突然想到有这种“不合时宜”的双人合影的胶卷怎么冲?到照相馆去冲会不会被抓住?真是照相的喜悦还没过去,随之而来的是不会冲胶卷的苦恼。

我一咬牙,胶卷不冲了!可是这是和女朋友第一次的合影啊,不冲洗实在舍不得。思来想去,到大照相馆去冲,可能比较保险,那里每天冲很多胶卷,也许发现不了;又想到位于王府井的友谊照相馆,总给外国人冲胶卷,这样的底片可能没事儿。但仔细一想,不行!人家外国人是高鼻梁,我们的鼻子这么小,一眼就能看出来;最后想到去一家小照相馆,没准儿能蒙混过去。

几天后,怀着急切而又不安的心情,从学校赶到照相馆,在门口转悠了半天没敢往里走。等到快下班时,觉得机会来了。我定定神,整整上衣,拉低了帽子,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柜台后面的人接过取像条看了一眼,马上对旁边的人说:“就是他!”转身进了后边。我的心猛然一紧,心想坏了。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穿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估计是“革命委员会”负责人。他劈头就问:“这是你的胶卷吗?”“里面照了什么镜头?”“在什么地方照的,是谁给你照的?!”我一一做了回答。他指着一张密度很低、不太清晰的双人合影厉声说道:“你照这样的像是低级趣味的,这样的像挂得出去吗?这样的像将给我们红色的下一代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使我木然了,我连连点头“认错”。他接着说:“你必须把胶卷销毁,不然我们通知你单位党委来处理!”

他的一番话着实把我吓坏了,在那个年代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但要受校纪处分,弄不好还要被赶出校门,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浑身冒汗,语无伦次地答应着回去毁掉胶卷。他说:“不行!你必须当众把它销毁。”

旁边有人递过一把剪刀,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将底片一剪为二,装进纸袋转身就走。那知他断喝一声:“不行!你不能走!你把底片剪成两半还可以复制,还可以流传。你必须把它剪碎,放在照相馆!”

我一下子怔住了,我的头乱了,我的心凉了,我觉得我的灵魂好像不属于自己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一剪一剪地剪碎了我生平第一次与一位姑娘的合影,扔进了照相馆的纸篓。

这时,他指着墙上的镜框,以教训口吻说:“你看看革命群众是怎样照相的,”透过模糊的双眼,我看到照片中的人清一色绿军装、绿军帽,臂戴红袖章,手捧语录本,全部面向左。只是看到军帽下露出的“小刷子”才知道照片上有女的。

我带着莫大的屈辱,带着滴血的心,带着剩下的底片离开了照相馆。

大学毕业后,我到中学任教。为了信念,每月我从几十天的工资中尽力节省一些钱。终于有一天,我花了87.5元买了一台属于自己的照相机(这相当于近3个月的工资)。于是,我开始用相机对准美丽的大自然,对准自己喜爱的一切,用胶片记录下对人生的感受。

经过多年努力,我走上了名人肖像摄影的道路。时至今日,我先后为陈景润、曹禺、侯宝林、刘白羽、王大珩等300多位文化、艺术、军界、政界、科技界名人拍摄肖像。

我的作品走进了中国美术馆,大量地出现在报刊、杂志、和书籍中,可以说是一次特别的摄影经历,书写了我的摄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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