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在冬季的爱

老师，请原谅我曾经的懵懂，原谅我的幼稚和任性。原谅我跨那一道门槛时，只因毫厘的差距而错失。

初三那年我疯狂地爱上漫画。除了学习以外的所有时间我几乎都用在了看漫画上。

每次考完试以后班主任都要找我谈话，让我找到学习成绩下降的原因。班主任是教语文的，所以语言能力特别强。每次都应该简短的谈话都被她东拉西扯拖很长时间。几次后，我对她的苦口婆心就有点像听天书一样了。我站在她面前只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开始对漫画浮想联翩。

后来班主任有些不耐烦了，温柔细心的教导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或许她实在不明白，像我这样一个每次都考前三名的学生成绩怎会下降得这么厉害。而且每次我都没有上进心，对于她的劝说只是缄默。

有一次上语文课，班主任叫我回答一个文言句子。我没有答对。她气愤地让我到门外去罚站。我知道她的愤怒积压到终于爆发的地步了。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怎么就不争气呢，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了。”大冬天的，我站在外面冻得直发抖。后来别的老师来上课我也还是固执地站在外面不进去，即使后来班主任亲自来训导我，我也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最后是教导处的主任把我“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那次以后，我和班主任的关系开始恶化了。她很少再提问我，也不再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了。我开始放弃了漫画，决定好好地把学习抓回来，不让班主任瞧不起自己。

那天因为下雨我迟到了，我疯狂地往学校的方向蹬着脚踏车。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见班主任和一个男子共撑一把伞漫步在雨中。心想：你还真有闲心呀，都迟到了还在雨中谈情说爱呢。我得意地从他们身边骑过去，想必把水溅到了她身上。后来有一次在教师评比表中我把她迟到的情况写在了里面。

中考前的第二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基本恢复到了以前的水平。正当我打算以骄傲的神情面对班主任时，班级竟然换了班主任。我们在新班主任的口中得知，以前的班主任老师得了肝病。她一直忍受肝病带给自己的折磨，想尽全力带完我们这届的毕业班，可是病情还是严重起来。

那一日，全班同学约好一起去看望班主任。我本是不想去的，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班主任，可是最后还是在大家的劝说下和同学们一起去了。一路上我都惴惴不安的，我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些幼稚举动，感觉无地自容。

全班四十几名同学挤满了并不是很大的屋子。我看到了那次在雨中同她在一起的男子―她的丈夫。班主任倚靠着床头，脸色蜡黄。她脸上有憔悴而又高兴的笑容。我躲在几个人的后面，生怕她看见我。可是在大家将要离开老师家的时候，她还是把我和另外两名同学留了下来。她说不论中考你们考上考不上重点高中，都要来告诉我一声。

闷热的空气里充满纸张的气味。中考终于如期而至，匆匆来也匆匆去。

我最后还是以几分之差和重点高中擦身而过。我没有按照班主任的话把成绩告诉她，我不想让她再一次因为我而失望。暑期的时候，我家由城东搬到了城西。就这样，我告别了初中，告别了曾经的成长痕迹。

第二年的冬天，我在陪同学逛街的时候，偶遇了曾被班主任留下的另外一个同学。对于班主任的记忆一下子在脑海里复苏。他说中考那年的年末，班主任就去世了。葬礼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有去，可是因为我家搬了没有联络到我。

我将一束康乃馨放在班主任的坟前，内心隐隐作痛。我想起那个冬天我曾固执地站在冷风中，可是我的忏悔已无人来读。老师，请原谅我曾经的懵懂，原谅我的幼稚和任性。原谅我跨那一道门槛时，只因毫厘的差距而错失。

刘大鹏摘自2005年第10期《中学生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