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洛眼里的克尔兹及其探索

时间:2022-09-19 03:28:14

马洛眼里的克尔兹及其探索

摘要:探讨克尔兹与马洛之间的联系并不是一个新的话题,然而,以前同行的研究更注重于讨论马洛通过对克尔兹的堕落的认识而幸存下来,而忽略了通过马洛的探索来研究一个真实的克尔兹。马洛与克尔兹在许多方面存在相似之处,本文旨在探讨在逐渐的接触中马洛对克尔兹及其探索的理解。

关键词:马洛;克尔兹;真实;亲近感

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 1857-1924)的代表作《黑暗的心》(heart of darkness)围绕第二叙述者马洛(marlow)追溯自己的亲身经历而展开,描写了他非洲内河之行的所见所闻,特别是有关丛林深处内站站长克尔兹(kurtz)的传奇故事。小说在内容和形式都将马洛置于了关注的中心,但事实上马洛和克尔兹是密不可分的两个人,马洛是连接克尔兹及其探索的桥梁,他与克尔兹的冲突使我们更进一步了解与克尔兹相关的一切。马洛如同一面镜子,通过他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生动、充满生气的克尔兹;他也如同一个舞台,克尔兹在这个舞台上上演他的探索;他还是克尔兹精神追求的见证者和分享者。作为故事的主要讲述者、一段难忘经历的见证人、所述故事到场的唯一参与者,马洛的观点对我们了解克尔兹及其探索有着极大的帮助。

一、马洛与克尔兹的相似之处

马洛不仅是故事的讲述者,是克尔兹探索的见证人,也是与克尔兹探索既相区别又相关联的他自己的探索的参与者,他从克尔兹以及他自己探索的大量相似之处获得了身临其境的自我体验。两个主人公之间的这些密切联系促使了他们的相互认同,并为马洛最终对克尔兹经过探索所获得的自我认同表示赞同作了铺垫。首先,他们都属于“新派——道德派”1。制砖人提醒我们,派克尔兹来的人也特地推荐了马洛。马洛拒绝加入经理反对克尔兹的阴谋,并对他的虚伪感到厌恶。尽管与克尔兹素未谋面,马洛对他已经有几分好感,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尽快见到他。克尔兹也曾愤怒地将经理派来的人赶走了。albert j. guerard认为,“马洛忠于未谋面的人,其部分原因是克尔兹有着某种道德思想。”[5](35) 第二,马洛善于独立思考,且能言善变,能吸引听众。而克尔兹的语言才能也可谓炉火纯青,“他的表达才能既令人困惑,又给人启迪;既是最高尚的又是最卑鄙的;既是涌动着的光明之流,也是从无法穿透的黑暗之心中流出的欺骗之水。”[2](67) 第三,他们都进行了一次进入黑暗心脏地带的让人失望的邪恶之旅,各自的梦想都最终都不幸化为了泡影。他们的探索都使他们了曾有的幻想。第四,他们的探索路线一致,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们会遭遇相似黑暗力量的威胁、荒野的威胁和残酷的斗争。在黑暗的世界里,他们都被迫接受梦魇一般的生活。这些相似之处让马洛能认识克尔兹及其探索做好准备。

二、 马洛真实的讲述

马洛讲述是客观判断与主观情感的混合物,这足以打动每一位听众。最初故事的匿名讲述者(也是第一讲述者)感觉马洛的讲述毫无新意,他们都是为了打发时间而被迫听他的讲述。但随着马洛故事的不断深入,匿名讲述者对他的故事越来越感兴趣,其他人也被其深深吸引。甚至当马洛结束故事时,“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动一下,”(105)直到船长突然开口大家才回过神来。马洛的讲述不再是他们最初认为的那样只是帮助他们打发时间而已,而是让他们融入了其中。

但马洛讲述的可信度因其对克尔兹未婚妻的谎言而受到读者的质疑。这种观点错在没能很好区分“真实”和“精确”之间的差异。马洛的讲述尽管不太精确,但它传达了真实。正如赖辉所说,尽管马洛的讲述有时不太可靠,但他讲述的内容是真实的。[15](55) 康拉德曾将马洛讲述的不准确归结为自己的能力有限,在《金箭》(the arrow of gold)的序言中他写到:“(故事中)缺少的事实正是我所不了解的,没有解释的正是我自己还不懂的,而看上去不太准确的正是我不够完美的洞察力造成的。” [1](113) 而wayne booth则将马洛当作是“一个可靠的、能反映隐藏的作者的明确立场与不确定性的人。”[11](217) 尽管我们不能将马洛的声音完全等同于康拉德的声音,但作为其笔下主要人物之一,马洛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他的某些想法。

马洛的讲述不精确与他特定的讲述环境有关,与作品的整体氛围相一致。马洛是在落日的余辉中讲述自己的故事,水手们离开了他们熟悉的理性世界,在未知的世界探寻,随时要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其心理行为充满不确定。马洛被这种不确定所包围。albert j. guerard认为,文学或心理上的真实不应明说,康拉德正确地选择了不直接揭露那些不可直说的行为,而是成功地做到了通过暗示来表达人类难以定义的罪恶。[1](115-119) 因此,事实上马洛拐弯抹角的讲述为帮助读者了解事情的全过程提供了生动的故事轮廓和心理真实。

三、马洛对克尔兹的亲近感

尽管马洛在一开始就申明克尔兹并不是他的偶像,对人们对于克尔兹的崇敬不以为然,但在汽船受到攻击而突然想到克尔兹可能被杀死了时,他的“悲哀之中有一种强烈得令人惊诧的感情……即使我被剥夺了信念或者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我也不会感到比这更强烈的孤寂的忧伤”。(62-63)由此我们可以感受到马洛在心理上对克尔兹的极大认同。当马洛看穿了经理,感觉到在经理笼罩下的氛围极其卑劣时,马洛更愿意主动地在精神上向克尔兹寻求安慰。尽管他立即纠正说他真正寻求的是荒野而不是克尔兹,但事实上他已经接受了克尔兹的残酷而不愿亲近经理的伪善,甚至发现自己逐渐成了克尔兹的同伙。当朝圣者们掩埋克尔兹时,马洛感觉到自己似乎也一同被掩埋在了那仅属于他和克尔兹的、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秘密的巨大坟墓中,这表明马洛已对克尔兹充满了强烈的认同感。马洛最终成了“克尔兹名声的非正式的维护者。” [6](1994:92) 马洛许诺会在克尔兹死后尽力维护他的名声,并努力实现着自己对克尔兹的承诺,他对其未婚妻的谎言就是最好的例证。克尔兹的遗赠成了马洛挥之不去的梦魇,而马洛逐渐成了这种梦魇的忠实守护者。

当马洛回到坟墓一般阴森的城市时,他在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无法适应那里的一切,“我从心底里讨厌看见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只为了骗人家一点钱,只为了吃他们那些劣质的饭菜,只为了喝几口不干净的啤酒,只为了做他们那些无聊愚蠢的梦。他们侵犯了我的思想。在我看来他们是入侵者,他们对生活的理解根本就是装模做样,这让我很生气。”(96)克尔兹也宁可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而憎恨被带回欧洲。他们对欧洲相似的感情源于他们对于现实的共识以及他们与荒野的亲近关系。马洛记得在接近克尔兹的过程中他曾把鼓声误当成了自己的心跳,还很庆幸它能跳得这么平稳,而克尔兹则从内心深处回应了荒野的呼唤,投入了荒野的怀抱。

克尔兹与马洛之间的联系不是一种易碎的、世俗的关系,而是一种能永久持续的亲密关系。马洛营救克尔兹时灵机一动时的一句“你会完蛋的,彻底完蛋”(88)成了他们之间亲密无间关系的基础。当马洛发现克尔兹的船舱空了时,他很担心,急于要找到他。克尔兹被找到时还有足够的力气说话,却没有对马洛大吼,而是跟马洛回到了汽船上,并且在临死前将一包文件和一张照片委托给了马洛。马洛并不愿与第三人分享克尔兹的秘密。马洛对克尔兹的趋同使得他能更好地读懂克尔兹的内心世界,认识到克尔兹的探索是一次壮观的失败的胜利。

马洛目睹了克尔兹的无助与痛苦,“在那张象牙色的脸上我看到了一种表情,带着一股阴沉沉的傲气,无情的力量和怯懦的恐惧——带着深深的绝望。”(94)他承认克尔兹与其灵魂的抗争,甚至亲自参与了这场抗争。对马洛而言,最重要的事实是克尔兹最后的惊呼、最终真诚的宣泄。马洛认为克尔兹的叫喊是一种肯定,是“一个断言,是用无数次失败,用种种令人厌恶的恐惧和令人不快的满足

换来的道义上的胜利。”(95-96)道义即道德与正义,而道德是社会意识形态之一,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道德通过社会的或一定阶级的舆论对社会生活起作用。[16] (259) 道德包含了选择,是人们依据一定的道德标准及其认识,在多种可能的道德行为方式中自觉地抉择自己行为方式的一种精神活动。马洛不是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做出选择,而是要在各种黑暗、各种噩梦中做出选择。最终马洛选择了忠于克尔兹,因为克尔兹最后的惊呼对他而言是一种道义上的胜利。然而面对无所不在的伪善和被死亡笼罩下的黑暗,克尔兹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也许除了自我毁灭外,没有什么方式更能充分地展示他的创造力或更有效地证明他的存在。当马洛在见克尔兹未婚妻之前回忆起对克尔兹时,他认为那是荒野的胜利,一种侵犯和报复正向他袭来,但为了拯救另一个灵魂他必须独自把它挡回去。(99)马洛要拯救的“另一个灵魂”是克尔兹的未婚妻,克尔兹对她而言代表着一切美好的东西,马洛并不愿破坏她的美好记忆,哪怕这种记忆并不完全真实。这也正是马洛在竭力为维护克尔兹的声誉所做的努力。

四、马洛对克尔兹及其探索的肯定

jerome thale认为,“鉴于马洛的本性和他在故事中的作用,他的选择必定基于克尔兹身上积极正面的因素。故事中有许多有力的暗示表明克尔兹是一个在丛林里堕落了的好人。”[1] (109) 马洛认为,不管克尔兹是否知道他缺乏对自己的控制,他都应该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克尔兹最终达到了认识自我。最初,马洛从克尔兹的一幅小小的速写油画上感到了一丝不安,画面上“一个女人,披着衣服,蒙着眼睛举着一把点燃的火炬。背景昏暗——可说是一片漆黑。”(30)frederick r. karl认为这个女人事实上象征着克尔兹, [7] (132) ian watt认为点燃的火炬象征着克尔兹对文明的忠诚,[11] (229) 它也预示着克尔兹能达到对自己以及现实的最终认识。将这一形象描绘成拿着火炬而不是正义的天平,旨在表明克尔兹一直在黑暗中为实现某个目标而奋斗,并渴望受到公正对待。临死的时候,克尔兹用“可怕啊!可怕!” 总结 了他的冒险之旅。克尔兹最后的惊呼表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堕落’,并对此感到‘恐惧’。[1] (119) 一方面,克尔兹因其所作所为而最应受到谴责;另一方面,克尔兹临死前的惊呼更应如马洛所认为的那样被当作“一个断言,是用无数次失败,用种种令人厌恶的恐惧和令人不快的满足换来的道义上的胜利”(95-96),因为它代表着他对自己以前可怕行迹的一种认知。juliet mclanchlan认为克尔兹的最后惊呼揭示了“人类精神世界的能力,在没有任何宗教形式的情况下,能通过对自身行为的判断和谴责发现自己内在的价值。”[6] (1992:105-8) 克尔兹正是拥有了这种精神力量,在远离文明的荒野中犯下种种罪行后,能最终认识到自己一生的可怕,并对此感到后悔。他的惊呼如同是投向黑暗世界的一丝光亮。

在拜访克尔兹的未婚妻时,马洛头脑中一直萦绕着对克尔兹死亡的记忆。他似乎清晰地听见了克尔兹那挥之不去的惊呼,这种惊呼又混合了克尔兹未婚妻绝望的遗憾。马洛希望能走出克尔兹的阴影,把它抛入 历史 ,但这一切却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记忆……事实上在历史有意识地向前运动的斗争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如果人们的记忆被控制了,他们的运动动力,他们的经验和先前斗争的知识也就被控制了。”[3] (419) 马洛就生活在这样一种对克尔兹挥之不去的记忆中,他期望忘记克尔兹,但对他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这种遗忘与记忆的矛盾关系表明了克尔兹对马洛的重要性。无法忘记克尔兹对马洛而言这既是一种奖赏,也是一种惩罚。马洛通过克尔兹看到了所谓的文明中存在的黑暗一面,以及人性的黑暗一面,同时,这种对黑暗的明了也会让他在现实生活中感到痛苦。失去有失去的价值,这是一种“反拥有”(counter-possession),即有时真正的拥有正是基于放弃的能力才获得的。马洛期望忘记克尔兹正是马洛应当将其当作指示和警告来记住的。正是克尔兹的极端行为让马洛能收回犹豫的脚步,不至于走向毁灭。马洛无法将克尔兹抛入历史,克尔兹的影响注定了会将他的生活变成“一种永久的、令人忧郁的困扰。”[6] (1994:86)他对克尔兹的记忆是一种强大的、不自觉的、难以忘怀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毁掉他的自我,同时这种记忆也可以成为一种不断增强的刻意选择的梦魇,让他更清醒地面对现实。正如雅典娜赋予提瑞希阿斯先知的能力一样,克尔兹也起到了让马洛认识自我的重要作用。马洛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雄辩能象他[克尔兹]最后迸发出来的真诚那样摧毁一个人的信仰。”(90)通过他独特的探索之旅,通过对克尔兹的认识,马洛了曾有的信仰、希望和毫无意义的幻想,对现实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结束语

克尔兹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与浮士德、长诗《失乐园》里的撒旦、《白鲸》里的亚哈以及《呼啸山庄》里的希斯克利夫归一样,常被人们看作一个典型的“邪恶天才”。[4] (25) 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往往过分突出了克尔兹负面的性格特征,如贪婪、残忍、邪恶等,而忽视了他身上所体现的一些积极因素。马洛在不断的探索中成了克尔兹的朋友,通过对克尔兹及其探索的发现,马洛对一切有了更深的认识,在精神上更加成熟。从马洛的角度来分析克尔兹,有助于更全面地认识到他的探索的重要价值,并对其作出更公允的评价。

参考 书目:

[1] bryfonski, dedria, and phyllis carmel mendelson. ed. twentieth-century literary criticism (tclc). (vol. 13) michigan: gale research company book tower detroit michigan, 1978-2000.

[2] conrad, joseph. heart of darkness.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3] foucault, michel. see history remembered: forrest gump, feminist masculinity and the burial of the counterculture (by thomas b. byers), modern fiction studies, summer, 1996.

[4] gatten, brian, and melissa martin. heart of darkness: today’s most popular study guides. trans. xu jiang. tianjing: tianjing science translation publishing company,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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