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语花香果满仓

时间:2022-09-18 07:51:24

澳大利亚的墨尔本是个特干净的城市。任它下多大的雨,你专捡龌龊的道走,可劲儿吧嗒着水回家,等水干了,把鞋上沾的几粒沙子拍掉就算齐活。不像在家时还得找门口擦鞋的大妈先去尘后除土,然后再接着打油抛光,劳民伤财。然而不知道是澳大利亚人懒得到位,还是觉得买东西过日子有感觉,就在这么好的环境里,也没张罗多种点苞米大豆啥的,食品原材料基本全靠进口。要是想抬举抬举他们本土,除了这点花乌水果还拿得出手以外,想指望着他们弄出点农业科技新突破什么的,估计没点耐心还真等不了。

记得我在韩国参加国际文化节时,主办方的翻译总调度就是个狂热的业余鸟类观察家,她给我看了无数她在美国、日本自拍的乌儿图片。我常合计,要是她来墨尔本,估计连工作都不能找,光是这些漂亮鸟儿就够她忙活个一年半载的。这些小生灵不但让人眼花缭乱的品种繁多,而且数量也很可观,可能是因为墨尔本猫少的缘故。

麻雀在这里是很鲜见的品种,大部分乌儿毛色艳丽且体形肥大,平均身高和体重基本能和俺们东北四五个月的小母鸡持平。在路边,常能见到一尺多高,通体粉红的大鹦鹉,双宿双飞地喝水觅食。咱有句老话说“身大力不亏”,我就亲见一只漂亮的大乌为了取乐,倒吊到一个树枝上拽着枝条玩,看来达尔文大叔说得没错啊,物种是进化了,猴子的把戏连鸟都会了。

我奶奶常跟我说,别净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我觉得这话特别智慧。就拿我来说吧,身宽体阔,要是打架斗殴之类的能占挺大便宜,可要是没打过人家走了麦城,抱头鼠窜的时候就比较吃亏。澳洲鸟儿跟我的情形很像,营养跟上了,飞翔技巧却有待提高。显然它们自己思想还没上升到这个高度,但凡能用跑步解决的问题,就不费事搞飞行这种形式主义。为了验证我的论断,我曾绕着棵直径一米多的大树追着一只大鸟跑,在跑到三圈半的时候,它忍无可忍的往前跳了几步,并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来在澳洲这地方少有人像我这么较真。

为了不枉这里繁复多变的气候.墨尔本大大小小纳花草也表现得颇为积极。在这里,“春风吹又生”的不是草,而是锲而不舍的缤纷野花。今天刚看剪草工人开着机器把草地突突平了,过了没几天,又有成片的野花晃着小脑袋招摇。与泰国植物那种心宽体胖、艳丽妖野的气质不同,墨尔本庭院里的花草异常优雅。恬静中不乏蓬勃.像晨练时擦肩路人温暖的问候;甜美里还透着娇嫩。像邻居家找人撒娇的毛嘟嘟小狗。当然,不管怎样,澳洲规格是改不了的,一个广州男孩就曾指着别家院里种的水仙花感慨:看人家马蹄莲开得多大!

最让人兴奋的要数自家和人家(当然,主要是别人家)院里果肥汁美、香飘四方的果树了。刚来澳洲的头几周,我被澳洲人对自家庭院的设计深深打动,那点仅有的关于园林鉴赏领域的艺术细胞变得极为活跃,每天都觉得眼睛不够用。这种很小资的审美情趣持续了大约有一个多月,不知不觉中,夏天没打声招呼就到了,我陡然发觉我眼中的艺术品们红的红、黄的黄,压满枝头并且开始果香四溢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根本就不是我那爬树上墙、光屁股摸鱼的劣根性进化了,而是目标原本还没有出现――我的眼睛于是又不够用了!上学路上,每每看到硕大的柠檬和枇杷向我璨然悄笑,就不由得想帮它们解除挂在树上的苦难岁月。凭我个人体会,这路上拾不拾遗和是否君子关系不大,对于决心的震撼力绝对和果实的分量成正比。为了杜绝果实掉在设计精巧的院子影响其美观程度,当然也是为了防止澳洲的乌儿们倒牙,我义无返顾地担起了帮助陌生人家收果子的重任,并且坚持做好事不田名。当然了,向阳花木易逢春,接受我帮助最多的,还是和我一条篱笆隔出楚汉的邻居。

干点正经事儿哪儿那么容易啊!每天吃完晚饭,我就带着几个味觉同样敏锐的同居密友,拿上家里专门扫草坪的笤笊去帮人家排忧解难,之所以挑这个工具,其特点在于把长、杆硬并且毛梳密集再加上一把稳定性好的板凳――经验总结,一定是要四条腿的那种。同志们对这个问题一定要重视,路边大排挡常用的那种三条腿塑料凳绝对完成不了革命的重任,你想啊,如果上半身平探出去,端着五斤来沉的笤笊,那边连枝带果的再坠上个一斤八两的,这凳子只要稍有点幽默感,大头朝下三百六十度转体折过去是必然的事。就算落地后的亮相不要求难度太高,更主要的是容易把人家的狗招来。当然我们有理由相信澳洲的狗儿和善友好,亲切大方,然而务必要考虑自己和澳洲狗儿的体积、体重比率,不瞒您说,自打来这儿,类似于博美、京吧那样没个板凳高的狗还没见过。当我们手脚利索地摔进人家院子,就算是脚脖子、手腕子得益于多年补钙没折没断,就在你揉着老腰想捡笤笊的时候,保准你笤笊上站着的是一只歪着脑袋,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咧嘴看你的大狗。且不说是这里的物种啊,就是咱东北农村的看家狗,当你和他一个姿势的时候,在身高上能打个平手就算是咱进化完了,更何况是这里的澳洲规格,您想会发生什么?请别设想一场难分胜负,英勇;隆烈的肉搏场面,注意不要美化自己。它就是舔你一遍示好,这礼拜的健身课也免了。

每次收果基本都能划拉个一斤八两的,常常是左手一袋柠檬。右手一袋枇杷地满载而归。其实种柠檬的遍街都是,要是家里真的等米下锅,半夜有谁急病突发非得拿柠檬救命,随便找一条街道钻进去,从这头五六百米跑到那头,不管药引子要什么品种、大小的,基本上都能交差:然而就是这么方便的事,家家水果店蔬菜摊以及有菜卖的超市,都摆着摊子不小的柠檬柜台,标着好几大元的价码,还真有不少人惠顾,倘若赶上有折扣打,还有一哄而上的架势。不明白他们这些老外到底是运动能力差,还是经济建设意识强。

我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觉得我能出国继续读研是件异常幸运美好的事,我当然也有同感。然而当我打了越洋长途向他们逐一汇报的时候.我被他们分别痛斥并批判了好一段岁月。朋友们说怎么净是些花鸟鱼虫啊,也不见唠唠学习什么的,这国出的都没抱负了。看得出来,真着急了的是老爸老妈。老爸开始还跟我讲中国载人飞船上天,国内经济又有迅猛发展纳消息,意图把我引导回“正经”的轨道。

后来老妈终于出面了,她明确指出了我非高亢的情绪走向。她说”你要从文化的角度俯瞰资本主义社会,总结出差别,汲取精华”,我说我才来了一个多月,就想俯瞰人家,还从文化角度,着实有点困难。她说这不是时间问题,是态度的问题。可我还是觉得跟时间多少有点关系,我连大蒜在哪卖都还没弄清楚呢,这怎么就能从文化下手了呢,不是我被迅速庸俗化了,实在是因为在这个墨尔本郊区,走出二里半地,能见着五个人就算是“今天天气晴朗,街上熙熙攘攘”了。

针对于我的变化,老妈坚持给我打国际长途,把她上党校的课程分阶段给我复述一遍。相对而言,老爸显然要务实很多,他昨晚刚刚打电话来问我你说你这半年的党费我还给你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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