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拐棍前行

时间:2022-09-17 02:04:29

不要只在他的屁股上滴蜡烛

“当存放了15年的安眠酮在他体内开始发挥药效,他呼吸变得急促,口齿模糊,然后浑身一软,像块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口水从他歪着的嘴里淌出,他试图收拢抽搐的四肢却不得其力,只能像条尺蠖一样拱起屁股扭动着躯体,在地上缓慢蠕动,直到滚下阶梯……”这是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在新作《华尔街之狼》中最精彩的一段表演,他饰演的是美国传奇金融诈骗犯乔丹・贝尔福特,这个角色让他拿到了职业生涯的第四个奥斯卡提名。

“深入角色的骨髓,从里到外,脱胎换骨地变成这个人,”迪卡普里奥这样描述自己在《华尔街之狼》中的表演,“当我在饰演乔丹・贝尔福特时,我最希望能够准确演绎出角色的本质,我演绎的是别人的人生,而不是我自己的。”迪卡普里奥已经不是第一次演绎真实人物了,10年前在《飞行家》中同样是饰演一个飞扬跋扈的传奇富豪,那是他和偶像马丁・西科塞斯的第一次合作―一次让他无限接近小金人的合作。

从那以后,迪卡普里奥成了西科塞斯新的“御用演员”,媒体和影迷早早地为他冠以“罗伯特・德尼罗接班人”的头衔。“迪卡普里奥有过这样的阶段:摄影机爱他的脸。其实摄影机爱很多人的脸,但只有极少演员能充分利用他们美丽的外表,把观众带入他们的内心,而内心是电影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这需要天赋、敏锐、坚韧以及百分之百的勇敢。”西科塞斯在谈及迪卡普里奥时这样说。

然而,人们看到了迪卡普里奥的努力,也无法忽视他与德尼罗的差距。他在西科塞斯每部电影中的表现,获得的评价都是毁誉参半。对于他们的第五次合作《华尔街之狼》,《综艺》杂志褒奖了迪卡普里奥:“他的表演如同带电一般令人震颤,足以把死人从坟墓里震醒。”而《纽约邮报》则不给他好脸色看:“迪卡普里奥已经快40岁了,不应该再去饰演那些20岁的角色。你得让他的表演更有张力,而不仅仅是在他的屁股上滴蜡烛。”迪卡普里奥在喜剧表演上获得了很大突破,可这种效果只是“一个俊美的男子毫无节操地扮丑使坏”带来的惊喜,与乔治・克鲁尼在《逃狱三王》中的表现是一个性质。而且,自毁形象这一招只适用于奥斯卡影后,想要问鼎影帝,只有扮演死于非命的同性恋这一条捷径。

所以,迪卡普里奥想获得奥斯卡甚至成为德尼罗那样伟大的演员,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演员比海洋生物学家有前途

很多人把迪卡普里奥称作“好莱坞的刘德华”―努力了半辈子,却总因欠缺那一点天赋而未能达到完美境界。其实这种说法对于迪卡普里奥来说并不公平―他在《不一样的天空》中第一次演技爆发并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时,还未满20岁,而华仔19岁时,连TVB艺训班都没毕业。

迪卡普里奥并非出生于一个表演世家,但他身为地下漫画家的父亲却无形中发掘了他“爱演”的天性。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进入全民搞艺术的黄金时代,老迪卡普里奥在嬉皮朋友圈里属于“反主流文化的旗帜性人物”,经常召集一群长发飘飘、胡子拉碴的“非主流”在家里举办诗歌朗诵大会等文艺活动,并带着儿子参加各种游行集会。“我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那些(嬉皮)文化,”迪卡普里奥回忆,“但我对表演的理解,就是从模仿我爸爸和他的朋友们开始的。我还在学校模仿那些嬉皮士的疯狂举动,为此惹了很多麻烦。”直到十一二岁,有人建议他把表演当成职业去发展,他的回答是:“好吧,我愿意做这一行,总比去当个旅游经纪人―这是我的第二职业选择―或者海洋生物学家要强。”

西科塞斯说过很多次,当你处于一个喜欢冲动行事,并且极易受到各种影响和诱惑的年纪,看电影就很容易变成一种欲望,就像在你心中形成一个黑洞,永远都无法满足。年轻的李奥纳多就陷入了这样一个黑洞,前辈们的伟大表演让他觉得既兴奋,又恐惧。他在22岁那年拒绝了一部关于詹姆斯・迪恩的电影,因为他觉得《伊甸园之东》里的詹姆斯・迪恩,奉献了他看过的最棒的表演之一。另一个被迪卡普里奥奉为演技之神的演员,就是德尼罗,更准确地说,是《出租车司机》中的德尼罗。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拍一部《出租车司机》那样的独立电影,这个愿望促使他“像变态一样追着西科塞斯要求合作”,甚至创立了自己的制片公司(Appian Way Productions),给自己更多选择。

但就像西科塞斯所说,摄影机爱的是迪卡普里奥的脸而不是他的演技,这注定他要以一种最商业的方式被全世界观众铭记。1997年,当那张混合了德国、意大利和俄罗斯血统的俊美脸庞沉入大西洋海底,“杰克”成了迪卡普里奥的另一个名字,讽刺的是,次年站在奥斯卡领奖台上高呼“我是世界之王”的人,却并不是他―他甚至连一个提名都没捞到。一个立志要迈入实力派演员名人堂的年轻后生,变成了亿万粉丝狂热迷恋的票房巨星。

可惜他生错了年代

有趣的是,迪卡普里奥虽然拥有和小罗伯特・唐尼和约翰尼・德普同等级的粉丝号召力,却从来没有演过超级英雄,也没有接拍过任何商业系列电影,他把自己这十多年积累的影响力,统统转化成了自己作品―尤其是和西科塞斯合作的电影―的投资。《华尔街之狼》就是典型,用西科塞斯的话说,如果没有迪卡普里奥,这样一部挑战审查底线的电影不可能拉到投资。

西科塞斯把迪卡普里奥视为“生意伙伴”,但后者却把前者奉为精神导师、电影之神。事实上,所有伟大的电影人,都是迪卡普里奥心目中的英雄―他甚至希望能见已经仙逝的意大利导演费里尼一面,为他的未来指点迷津。可惜,他生不逢时。西科塞斯谈起德尼罗,总是掏心掏肺:“德尼罗和我是在同一个街区长大的,我迷恋的街头巷尾的文化,德尼罗都懂,所以拍起电影来,我们不用太多语言交流,就可以明白对方想要什么。”而迪卡普里奥成长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一个富足的物质社会,与其说人们对社会文化的感受逐渐稀缺,不如说他们更乐于消费信息化的娱乐快餐―与其像德尼罗那样在电影中快意恩仇,控诉对社会的不满,不如追逐更刺激的特效体验,更苍白的漂亮脸蛋。

因此,迪卡普里奥先天性地缺乏德尼罗的时代优势。

说到底,这位洛杉矶湖人队的超级粉丝、名模杀手、杰克・尼科尔森模仿秀冠军,骨子里流淌的毕竟是20世纪70年代嬉皮士的血液,满脑子尽是对电影和表演的乌托邦式梦想。只是在表演这条路上,迪卡普里奥走得太累,是他自己选择了、精神病患者、瘾君子等这些苦大仇深的角色,近乎偏执地认为远离主流的人物和价值观才是立身之本。或许,“返璞归真”并不适用于可以在纽约街头流浪,也能在五星酒店夜夜笙歌的迪卡普里奥,对于影迷来说,期待的只是终有那么一天,能看到他那拧成“川”字形的眉头,彻底地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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