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诗歌论坛十四人诗选

时间:2022-09-17 09:40:35

“不解”诗歌论坛十四人诗选

余怒作品

木乃伊或加加林(外一首)

不适应飞机,它太快。

A地到B地,一眨眼。

我不是木乃伊,不是

加加林。每天夜里我

倾听房子移动,想着

有一天会被它砸死。

起来撒尿,无心提起

裤子。我吮吸小拇指,

表示不在乎。我有一只

打火机,我将它送给

女儿玩。根据她判断世界。

越来越明白

小时候同父亲去五

里墩看枪毙人的情

景老是在我的眼前

出现。临刑前,那

个人重复着一句话:

行行好,请忘记我。

是的,我也想花点

钱将自己冷冻起来

三百年之后再解冻

睁眼瞧瞧这个世界。

谢谢,亲爱的父亲。

现在,我已经不能

冷静地看待一件事。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能拥有一支枪。

黑光作品

有情众生

想和树换换位置

不是那个料啊

当悲伤袭来

我住进空房间

有人推门

一屋海水

一条鲨鱼

正在波浪中摆尾

沙马作品

夏天漫长(外一首)

夏天漫长,青春容易腐烂

一声叫喊在

刀片上闪光,划开

了注入麻药者的肌肤

血流了出来

太阳集中地照在

一小块疾病上,灰暗,热烈

为了器官的敏感性

有什么自由呢

漫长的夏天

我回避了那个打开门喊我的人

有时候

有时候我感到看见一个人

和看见

一棵树没什么区别

不是说考虑这个问题

就一定很傻。因为拐个弯

看见的就是

另一个东西了

要相信自己随意打出的一个

手势。你想想

如果没看见你

我在路上会向你

招招手说:喂,你好吗?

槐树作品

模仿一条在空中游着的鱼

模仿一条在空中游着的鱼

脱离了巨大的磁场

从一个气泡进入

另一个气泡

2011年2月26日晚上

我呆在一个气泡里

拒绝进入另一个气泡

我说我累了

我不想成为一条在空中游着的鱼

我说我想成为一块空气

那勺作品

中年

坐在石阶上

看着一只蝴蝶与另一只蝴蝶

在水边追逐,很久了

我的内心,却为何总不能

像它们那样

忽远忽近之后,静静地落到草尖

幸有流水

幸有流水才使我

落日里获知纯粹

吴橘作品

像兰花一样

我们并排躺着讨论

窗台上有兰花,便说什么什么也像兰花一样

说兰花,不用文字

不用习惯中的四号字体,而兰花

还是它。含含糊糊地把一类人和事

描述成“花开了一半”

并排躺着,不适宜

讨论其他事情,大蒜涨价了吗

我们的孩子安全吗,关于兰花的文字革命

那样说着说着,红着脸爬起来,真麻烦

才松弛的身体,我们刚刚尝试的

和兰花保持若干联系的幸福生活

耳东作品

如果能像电影里那样

如果能像电影里那样,一晃

十年过去了

二十年过去了

就不用空着寂寞的心度日如年

那时候我深爱的人也已经老了

或者死了

我的心安静下来

远处的炊烟淡淡消失在天空中

夏春花作品

遗己书

我醒得早。

我正在生产一种迷幻剂。

我是母亲、爱人、同志、知己、敌人,

牧马人和自己的路人。

我讨厌这个人,

总是忙于变色,生产

迷幻剂,还喜欢散播烟雾弹。

我讨厌自己,为什么

不是一颗甜莓,

该饱满时饱满,该红艳时红艳;

该腐烂时,绝不会等到

令人生厌的下一秒,

哪怕结实的竹篮已经备好,

哪怕你们比我,醒得更早。

路顺作品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其实也没那么长

如手中的烟。其中

大部分是在睡觉。当然

也有醒来的时候

睁着眼看。很美

像位穿吊带的女人

凹凸的地方,总让我

多窥几下。也没什么可看

大象还小,蚂蚁很大

我拿着哈哈镜。在跷跷板上坐着

日子在另一端。它向上

高高在上。我力气不够

在它里面,我是一件

一文不值的东西

黄涌作品

三十而立

每天都是一种冲动

他在要求着自己的成长

然而长大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他看见了别人的微笑

他在自己的灰烬里吸烟

他堕落着

不知所措

他的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还年轻。”

他猛一回头

胡须就这样爬满了他的脸庞

憩园作品

移花接木

有时,我会静下来

它也静下来。我们

的关系,像老年人

手面上的血脉。

懂得移花接木

当然好,和植物

在一起,叫它想不到

发生的花花绿绿。

我选择在晴天

藏起它

也是对的。人很多,

我有理由。

广子作品

我为什么不默哀

――写在5・12汶川地震一周年

此刻。我宁愿接受你们的指责

让你们成为道德的。也绝不允许自己默哀

我不默哀。不是因为不哀

而是我不能沉默。又发不出你们期待的那种

声音

我当然不会忘记那些岩石的低泣

伤疤犹存。生活也还没有历久弥新

在祖国疼痛的部位。孩子们成为

回忆的镇痛剂。是他们的眼神和笑脸

安抚了苍老的家园。教会了我们成长

我不默哀。是怕我轻薄的哀伤辜负了这教

我不默哀。是因为阴霾过后

混账的乌云和雷暴并没有得到清算

我的眼泪还可以忍住?在报纸上

或者电视机前,我的坏脾气还没有改善

不想去触及那个带三点水的

我一直读半边音的字眼。我不默哀――

我知道,即使我的头颅垂得再低

也不能抬高那些亡灵的尊严

胡子博作品

院子里

他们围在一起

悄悄地说着一些事

身边的土墙很高

楼房很矮

我把手指捏得紧紧的

还把掌心不断冒出的汗

一遍遍抹在裤子上

我知道他们所说的事

可能与我无关

骖鸾路路口的几株大树上

上万只鸟的鸣叫也与我无关

我待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练引体向上

一下,两下……

那是被地球引力拽住的身体

被时间之刃解构的身体

被流言之手重新结构的身体

各种锻炼之后,喘息……

利用身体,大口地喘息

是身体让我感到的一件畅美的事

是我抚摸身体,犹如

抚摸一具温热的皮革制品时

内心的感激

李双鱼作品

萤火虫

其时我幼小,常食蜗牛

小昆虫也不失为一道清凉宵夜

得一时口舌之快。

夏至,豆叶低至酥胸

我为自己身体点缀的闪闪水钻

触到悲欣。

年岁渐长,仅食露水及花粉

伴着发绿的农田

山水如同一台老式收音机。

它有蜂蜜般的声音

生命的旋钮

悄无声息地转到了晚年

纵使我饱含浓稠的光液

却不得不在黯淡中怀柔愈坚。

上一篇:卢一萍:寓言的边疆 下一篇:在叙述中重拾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