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经济学”能赌赢吗

核心提示：安倍晋三的几把火能否拯救“沉睡”二十年的日本经济，不仅事关日本未来的发展，也会影响到世界经济格局。

同两年前一样，日本又一次站在全世界各大媒体的聚光灯下。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地震、没有海啸，取而代之的是大胆激进的“安倍经济学”。上任不到三个月的日本新首相安倍晋三，高调主张他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和成长战略，新相“三把火”能否助燃沉睡了二十年之久的日本经济“东山再起”？

“困”字当头

出口需求减弱、海外竞争激烈以及战略失策，是摆在日本巨企面前的艰难困境。

本月内，一座位于纽约曼哈顿麦迪逊大街550号的37层高大厦，将以11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以美国地产巨头Chetrit Group为首的财团。这座大厦是索尼公司的美国总部所在地，出售后还将继续租用。

同时，索尼公司正在削减各类非核心业务，并实行1万人的裁员计划，筹集资金用以偿还外债并加强研发投入。这样“变卖家当”的自救手段听起来确实惨了点，但连续四年亏损的尴尬局面，又使其听起来在情理之中。

这种方式也成为索尼和夏普不约而同的“过冬”之选。

曾几何时，日本电子业叱咤风云，诞生出一个又一个革命性产品，横扫全球消费市场。而今，日本电子三巨头固守着过时的产品，集体掉队于移动装置的新浪潮，业绩空前难堪。加之中日紧张局势带来的持续性“副作用”，原本就已伤了元气的日本电子企业，复苏前景更加迷茫。

其实，日本电子企业的现状只是日本经济困难重重的一个缩影。巨企亏损，缺乏有回报的产业投资；受大地震重创的东北部地区，重建成绩乏善可陈；核电利用存在严重分歧；人口老龄化与社保缺口叠加；财政收入减少且政府加税意愿不强，这些都是日本需要面对的问题。

此外，日本债台高筑，累计政府债务超过GDP两倍，财政赤字超GDP的10%，与饱受欧债之苦的高危国家希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金融泡沫，也许是史上最大的泡沫。在泡沫处于顶峰时期，东京股市的市值超过了全球股市总市值的一半。随后，泡沫的破裂也同样剧烈……20多年后的今天，日经指数正在新的熊市低点附近游走，名义GDP比20年前还要低。

铤而走险

内忧外患，满身沉疴。日本6年内连换7任首相，正是其无力摆脱经济长期停滞的标志。

很多国家都在抱怨物价上涨、通货膨胀，而日本最怕听到的一个词是“通货紧缩”。长达20年的通缩给日本带来的是，消费不增反降、日元升值、出口乏力、产业萎缩。因此，安倍晋三一上台便宣称要扭转通缩的局面，组建了“突破危机”新内阁，制定出2%的通胀目标。

零利率、印钞票、举债修高速，量化宽松对于日本来说早已不是“新花样”，但衡量通货膨胀水平的物价指数始终没能如愿，几乎接近零上涨甚至出现负值。当年无效的药方，今天就能奏效吗？

在经济学家刘忆如看来，安倍经济学是日本最后一招“险棋”。如果的确引发了通胀，但是消费者不但没有加快消费的脚步，反倒是因为担心通胀侵蚀了财富，更加节衣缩食，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留日博士、浙江工商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刘彤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远大的目标，而且在短时间内，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此外，价格能否精准定位在2%的理想水平也存在不确定性，通胀一旦开始，就有可能失控。

分析人士称，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需要看到资产的重新分配，居民和企业的跨期消费和投资调整，价格制定者和接受者之间的博弈等等，通常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到那时安倍晋三还在不在台上，还是个问号。如果换了人，政策是不是也有跟着换的风险？

为全力实现2%的通胀目标，日本政府1月11日公布了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20万亿日元的经济刺激方案。当天，东京股市“动感十足”，坊间盛传的“90日元兑1美元”汇率目标也几乎在一瞬间“到位”。

刘彤指出，大量流动性注入使日元汇率走低，短期内可刺激出口，但若没有结构性改革，错综复杂的日本经济难有长期增长。

前摩根士丹利亚洲有限公司董事长斯蒂芬·罗奇称，尽管在今天这个后危机时代，拿货币政策做实验被公认为是标准的操作程序，但是其功效是靠不住的。且看美联储在推出第二轮量化宽松后，连正常的周期性复苏都没能带来。

“加盟”货币战

实行日元贬值政策，宁愿冒险承担通胀带来的风险，也不愿看到国内制造企业在低迷中挣扎。这意味着“日本制造”更加便宜，却令与其在电子、汽车等领域有直接竞争的韩国等经济体感受到极大威胁。

韩国央行行长金仲秀警告说，如果日元汇率大幅下跌冲击到韩国出口和实体经济，央行将采取干预措施。

毫无疑问，本币贬值无疑是各国经济增长乏力期刺激出口最有利的杀手锏。不仅日本的“印钞机”在紧张工作着，很多国家的央行都受到政府压力，压制本币汇率以提振经济。

美联储高管普洛瑟指出，这种“以邻为壑”的货币政策是一种不健康的现象，对于全球贸易和相关经济体都是不利的。

此前，美联储、欧洲央行都上演了不同版本的“量化宽松”，到目前还丝毫没有终结的迹象。候任的英国央行行长Mark Carney表示，鉴于英镑的情况并不乐观，也在考虑进一步放宽货币政策。

事实上，新一轮的货币战早已打响，日本的加入让火药味越发浓烈，声称将比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更猛烈。

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王今朝表示，量化宽松的有效时代已经过去，日本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做法对国内需求的增长没有任何意义，长期来看，注入的资金不会平均分配到国民头上，会促使国内矛盾的产生。

王今朝称，日本此举还会给其他国家造成损害。受日元贬值影响，东南亚、拉丁美洲的一些新兴国家将会活得很艰难，出于自保，他们都会被迫卷入货币战当中。

发达国家一轮接一轮的宽松货币政策，导致全球货币战愈演愈烈。刘彤认为，日元的持续贬值会首先招来美国人的反对，如果美国经济没有好转，其不设上限的量化宽松会使这场战争不得平息。

“式”的经济增长方式

除宽松货币政策外，安倍晋三还推出一项名为“日本国土强韧化计划”的财政扩张政策，加大公共项目支出，加强国家基础设施建设，以此刺激经济复苏、增加就业。

刘彤指出，这种做法潜伏着一个最大的危险，就是钱投出去了不见利益回收，未来的养老、医疗保险等高福利以及巨额利息支出都将对日本政府构成考验。

对于目前财政收入只占国家预算不到一半的日本政府来说，一味地搞宽松财政却没能增加收入，恐怕将陷入“入不敷出”的恶性循环，落得破产境地。

因此，安倍晋三的财政政策被指是一种“式”的经济增长方式。赌赢了，他将成为拯救日本的英雄；赌输了，他将成为葬送日本经济的“罪人”。

面对经济复苏、民生危机、核能争议以及最为棘手的外交政策等巨大挑战，他主张经济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事宜，雄心勃勃地承诺将日本带出萧条期。就算是赌，安倍晋三的“筹码”也实在不算多。

颇具新意的是，日本政府还寄希望于摆脱单纯依靠“贸易立国”的旧有模式，通过在国内创造新的附加值，谋求“产业投资立国”和“混合能源经济立国”。

上海证券研究所研究员王伟力认为，未来5年内，这两个方向是否能够成为日本经济新的增长点，还要看全球经济是否有合适的新兴产业出现以及日本自身的能源挖掘能力。日本如果在能源问题上想得到更多的话，将会冒更大的政治风险。

外交“破冰”

在安倍晋三拯救经济的要务清单中，重建外交同样占据着重要位置。打破僵局、在四面楚歌的外交中寻求“破冰”，是日本政府与邻国恢复经济领域对话、兑现选民承诺的必选项。

1月22日，日本公明党党首山口那津男携安倍晋三亲笔华，希望通过政治对话迈出改善中日关系的第一步。

此外，安倍晋三借2月25日韩国总统朴槿惠就职之机访韩，并举行首脑会谈，这也旨在推动两国关系的改善。

有专家称，这些“动作”只不过是“烟雾弹”，能否成为日本政界的主流，还是个问号。

韩国总统朴槿惠认为，中韩日三国之间的经济依赖度已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但“因为历史、领土纠纷、军备竞赛、核威胁和缺乏信任而受到严重阵痛”。她认为大和解、负责任的东北亚、三方合作可以解决这一“亚洲悖论”现象。

去年11月20日，中日韩三国经济贸易部长在柬埔寨首都金边宣布启动自由贸易协定谈判（FTA）。中日韩合作机制的进一步发展和深化，有助于东北亚地区的经济稳定与繁荣。

刘彤指出，与中日之间互补型的贸易关系不同，美日之间更多的属于竞争型贸易关系。因此，日本在中日韩FTA中“有利可图”。而由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对于日本来说是一把“双刃剑”，与美国搞好关系的同时，日本未来经济政策的自主性将得不到保障，难免沦落为美国的“小老婆”。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称：“中国和日本都是重要的经济推动力，全球经济难以承受中日对抗。”

在王今朝看来，日本如果一直在美国的指挥棒下，不实行对华友好战略，这个国家将是没有前途的。

为处理好日本经济和社会内部的诸多挑战，早日交出令选民满意的“成绩单”，安倍晋三应以“专心致志”的姿态，与邻为善，尽早把岛屿争端收回“潘多拉魔盒”。耗过多精力在外交博弈上，最终只能是失信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