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squit天使也分干邑一杯羹

被夏朗德河蜿蜒流经的干邑市，在数百年的时间里孕育着干邑白兰地。这种烈酒在发酵的葡萄汁中通过两次蒸馏提取出来，进入橡木桶中陈酿数年以后，才算是标准的干邑白兰地。橡木桶里的酒精被称为“生命之水”，在被酵母驯化的过程中，酒精会通过橡木桶的细密纹路挥发到空气里，这个过程既会让生命之水变得柔和圆润、充满风味，也造成酒液的损失。挥发掉的那部分，邑的酒农们称为“Angel’s Share”。每年过百万毫升的挥发量让整个干邑区充盈着酒香，不仅天使要聚集在这里分一杯羹，对于爱酒的旅行者来说，这里也可以和苏格兰斯贝塞河流域、法国波尔多河流域并列为三大理想河域旅行地了。

在我等酒徒眼中，来到干邑区，再好的美景都要丢到一边去了，去酒窖里喝几口从橡木桶里取出的生命之水才是正经事，如此美差岂能让天使们专美？因此我们一行也直奔这次的目的地——百事吉干邑（Bisquit）的蒸馏厂而去。

为什么选择这里，也有段故事可说：1849年，也就是清朝的通商口岸刚开放不久，这个酒厂的创始人亚历山大·百事吉就和他那位酷爱瓷器的女婿Adrien Dubouche来访中国，让百事吉干邑成为最早进入中国的干邑白兰地之一。

今天，在干邑区的百事吉总部里，专门辟有一间小“博物馆”，里面陈列了各种与百事吉历史有关联的物件，其中就有纪念亚历山大·百事吉及Adrien Dubouche中国之行的瓷器，也有印上中文“百事吉”字样的出口到中国的古老干邑。看到瓷器和干邑，分别代表东西方文明与智慧结晶的两大瑰宝，在百事吉的牵线下达成了联姻，再喝这百事吉干邑便觉得分外有亲切感。

总算听完了故事，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开始品尝百事吉干邑了，结果总酿酒师Denis看着垂涎欲滴的大家，把关子卖到底：“去酒窖之前，当然还要先参观葡萄园和蒸馏厂了。”大手一挥，我们驱车离开酒庄总部，顺着延绵迤逦的大片葡萄园，开往百事吉那面积在全干邑区里也排得上号的蒸馏厂。

在干邑区，葡萄在每年九月底开始收割后随即进行压榨，我们正赶上收获季中期，只是雨水时而来袭，让收获作业变得不能连贯进行，因为葡萄粘上了雨水再去压榨发酵，会影响品质。而负责收割的工人们却习以为常，把雨天当休息日。

Denis告诉我们，收获的葡萄会榨汁然后酿造成葡萄酒液。百事吉酒庄的干邑蒸馏期大概从每年十一月开始，到次年三月结束。由于百事吉的蒸馏厂房面积庞大，在数十个蒸馏器同时日夜运作的期间，蒸馏技术员甚至要用自行车跑遍现代化蒸馏设备。即使在圣诞和新年，双蒸蒸馏工作依然日以继夜进行。按照规定，两次蒸馏都要在夏朗德铜制蒸馏器里蒸馏，第一重蒸馏出酒精度达28%到32%的酒液，被称为“粗酒”，会用于进行第二次蒸馏，把第二次蒸馏的酒液截头去尾，留下的酒心部分，就是生命之水，也就是白兰地原酒。

期待已久的尝酒环节终于到来，却不是天使那一份，而是还没有进入橡木桶的、“原汁原味”的生命之水：酒精气极重、香气粗糙、有隐隐约约的果香，但进入喉咙以后像刀子刮一样。很难想象经过多年的橡木桶陈酿以后，它会变成柔和、细腻、层次感丰富的白兰地。让人不由得对接下来的酒窖之行十分期待。

我们又跟着Denis继续上路——在干邑区，很多酒庄的办公室、蒸馏厂和酒窖不在同一处。终于来到陈放生命之水的酒窖，这又是另一番体验了：橡木桶分门别类码放，不同产区、不同年份的生命之水都有专门的区域，但每个桶上都写着一串特别的编号，只有酒厂内的人才看得懂，据说这是为了防盗。我的疑问是，敢到酒窖偷酒的小偷，还用得着看编号吗？鼻子一嗅舌头一舔就知道哪一桶是什么产区和年份了吧？也顾不了怀疑那么多，赶紧开喝吧，2008年的生命之水还年轻；2000年前后的风华正茂；1985年的色泽深沉，香味丰腴；1949年的……天啊，我们竟然喝到了1949年的生命之水！精致的结构，柔和的口感，复杂的风味和悠长的余韵，我感到天使的翅膀正在头顶使劲扇动。

在干邑区，大部分干邑酒厂也像百事吉一样，欢迎游客的参观，有的大酒厂甚至会设有专门的游客接待处，你可以在里面了解到干邑生产的全过程，并品尝他们大部分的产品。至于野外的景色，一望无际的葡萄园看久了可能略显单调，但是如果你在丰收的季节过来，找一个葡萄园打几天工摘葡萄，那又是一番好体验了。

作为法国两个最重要的干邑产区之一（另一个是雅文邑），这里还有干邑博物馆可供参观。但实际上，每一幢老建筑都记载了历史的痕迹。而且你还可以溯夏朗德河而下，去另一个对干邑有重大意义的港口小镇La Rochelle，那里曾经是干邑出口海外的重镇，经历过辉煌，因为空运和陆运的逐渐发达又衰落下去，变成一个安静的三流法国小镇，只有依然伫立的老建筑和教堂彰显它曾经的荣耀，让人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