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迎客仪式的民俗学阐释

时间:2022-09-15 11:18:42

侗族迎客仪式的民俗学阐释

传统侗寨迎客方式是以拦截来达到通过和交流的目的,客人进入侗寨要通过寨门、鼓楼门和家门三道拦路仪式,在拦路仪式中以拦路仪礼歌对唱的方式来开门进寨 。本文以黔东南州黎平县永从乡三龙侗寨的中罗村和九龙村为田野调查点,以田野调查资料为基础,结合前人研究的相关史料,用音乐民俗学等理论对侗族拦路仪式以及拦路仪礼歌进行分析研究。

一、拦路仪式产生的民俗语境

任何一种文化模式和民俗事项都是在一定的社会文化背景和民俗语境下产生、发展、传承和演变的,侗族拦路仪式也是一样 。

传统的侗族社会,在农闲时节、岁时节日等时间有举行集体游乡做客联谊的习俗,侗语称之为“维款”( weix kuans,学界有人把侗族“维款”(weix kuans)翻译成汉语的“吃相思”) ① ①本文使用的民间术语多以汉字记录侗音的方式来记录侗族民众语言体系里的民族词汇,在汉字记录侗音的同时,后面附有记音符号的侗文,每个侗文最后一个字母为侗文的音调,前面几个字母为记音部分。 ,在集体游乡做客联谊活动中,必须要举行拦路仪式,集体游乡做客也是拦路仪式产生的民俗语境。根据参加集体游乡做客联谊双方的关系和参加对象不同将“维款”分为 “维贺”和“维定”两大类,这两大类下又可以分成八小类。

这八个类型分别是:一、寨与寨间的集体做客联谊(侗语称之为“维贺”即weeks heev);二、可以通婚的异宗房族间集体做客联谊,因为传统的侗寨是一个房族建一座鼓楼,因此,这类联谊也叫鼓楼联谊(侗语称之为“维款楼”即weex kuans louc、或“贺楼”即heev louc);三、异地同宗族认祖归宗式的集体联谊(侗语称之为“贺队诺”即heev deih nuongx);四、姑嫂等妇女间的集体做客联谊(侗语称之为“维姑巴”即weex gul bas),其中包括姑嫂间的偷被子、嫁出去的姐妹庆贺兄弟新建落成的房屋或者娘家村寨新建落成的风雨桥、鼓楼、戏台等公共设施;五、家庭间结识熟人和认识新朋友的做客(侗语称之为“维客”即weex kedp);六、未婚青年男女间的集体游乡做客(侗语称之为“维定”即weex dingh),其中有以对歌为主的集体做客联谊(侗语称之为“定嘎”即dingh gal)、以表演侗族戏曲音乐为主的集体做客联谊(侗语称之为“定戏”即dingh xil)和围绕糯禾来举行的集体做客联谊是约定做“扁米情” (侗语称之为“维定耦冒”即 weex dingh oux maos)。以上是六种集体游乡做客联谊的“维款”民俗语境承载的六类拦路仪式。除这六类拦路仪式之外,还有订婚、结婚时亲家母之间的拦路仪式和迎接上级领导、专家、学者等外来宾客或者游客的拦路仪式两类;以上八种民俗语境所所承载的拦路仪式至今仍在三龙侗寨传承发展。

二、拦路仪式的象征意义

因为“维款”最为关键的环节是拦路仪式,拦路仪式使客人由具有危险性的外人转变成熟悉而尊贵的客人,这一认同和接纳的转变过程不仅既有娱乐功能,更重要的是有深层的社会隐喻功能。这就决定了集体游乡作客联谊最重要的一部分是拦路仪式以及仪式中的拦路仪礼歌对唱 ,可以说如果没有拦路仪式集体做客联谊就是失去了直接交流、娱神娱人和拦截时候那种更深层的、严肃的社会隐喻功能,这种隐喻功能就是拦截客人行路过程可能遇到的一些“污染”等不吉利之物,拦路仪式也体现了侗族民众的传统禁忌和精神信仰。反过来说,拦路仪式既聚集了娱乐、信仰和禁忌的功能,也让主客双方在拦路与开路的对歌当中满足心理愉悦的需求,给禁忌的心理找到一个合理渡过的仪式。但在整个民俗活动过程中,拦路仪式只是一个切口和进入的节点,拦截的目的是为了进入,是为了拦路仪式后更好的进行文化情感交流。

具体的拦路仪式现场是客人快到主人寨子时,主人把日常生产生活使用的长凳子、农耕和纺织用具、草标(即草结)、水桶(或水盆)以及水牛等等与侗族生产、生活有密切关系的拦路标志物摆放在寨门口,来阻拦客人进寨。当客人来到寨门口时,主人和客人就隔着这些拦路障碍物站在寨门内外对唱拦路仪礼歌。进寨之后有时还要在鼓楼门前举行拦路仪式,通过鼓楼门的拦路仪式之后,到主人的家门口,还要在家门口举行拦路仪式。这是传统侗家人接客的三道拦路仪式,现在一般只有寨门拦路仪式。

在拦路仪式中把生产、生活用具放在拦路仪式的“场域”中作为的拦路标志物,而这些拦路标志物,在这样的民俗仪式中可以看着是一种“民俗符号”。因为拦路仪式场景不是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拦截,而是在主人和客人这些民俗主体之间还有拦路标志物这些民俗符号。而且拦路仪式场景的位置一般选择在寨门、鼓楼门和家门等具有区隔内外象征的神圣位置。之所以要举行拦路仪式,是因为侗族民众的观念中认为日常生活常态下的村寨,突然有新的群体性客人进寨会给村寨带来灾难,就算是邀请来村寨做客的客人因为他们离开自己村寨前往主寨做客的途中,这一行路过程就是一个接触污染与不洁净之物的过程,这是侗族民众“万物有灵”观念作用的结果。也是因为各个村寨保护神不同,可能会给对方带去灾难。因此就必须要举行拦路仪式,通过仪式来度过危机,通过拦路仪式来驱除客人进寨前可能带有的污染。而且这种污染还不能用人直接接触,要用具有象征意义,没有生命的生产、生活用具(即民俗符号)挡在前面或者用生命力强、气势无比强大的水牛挡住客人带来的凶气,人要站在物的后面,主客双方隔着拦路障碍物交流。

这些拦路标志物,一方面起到拦截污染和不洁之物直接冲击人的作用(和“泰山石敢当”的功能一样);另一方面这些民俗标志物也起到分辨内外的作用。只有当客人也认识这些拦路标志物的现实功能和工作原理,而且能用拦路仪礼歌来形容这些拦路标志物的现实功能和工作原理,通过开路歌将这些拦路标志物拿走之后,才能接近主人进入主人的村寨,才被认为不具有危险性的自己人,这是客人获得认可的过程,是文化认同和民族认同的象征,因为认识这些民俗符号,就可以证明客人与自己有共同的生产和生活常识,因为有共同的生活方式,才能理解和认识这些民俗符号在现实中的隐喻,才知道这些作为拦路标志物的民俗符号的工作原理和工艺流程。

总之,仪式象征中的不洁净与污染是侗族集体做客举行拦路仪式过程的一个深层的民俗象征意义。拦路仪式中拦截的肮脏不是认为客人本身的肮脏,而是在仪式场域背后那种仪式性的洁净相对应的肮脏象征着的危险。而这种危险又源于肮脏对日常平静、有秩序、吉利生活的破坏,也就是说肮脏象征着一种对日常平静、吉利生活秩序的破坏。因此新人也就象征着一种肮脏的危险,而且这种肮脏的危险不是进寨的新人本身而是一种交感传染肮脏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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