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见到杀父仇人时

时间:2022-09-15 10:36:34

编译/张若愚

英国的约・波丽女士今年49岁,1984年父亲安托尼・伯利爵士死于伯令顿爆炸案时,她悲伤至极。16年之后,她与爆炸案的凶手见了面……

爸爸替撒切尔首相挨了炸弹

你会与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交朋友吗?你会同他一起工作,一起进晚餐,一起分享欢笑吗?你可能对我的问题非常愤怒。你会杀了他!是吗?2006年前,我与你的想法完全相同。

1984年10月12日,我27岁,爸爸安托尼・伯利爵士是爱因菲尔德的议员,当时正在伯令顿出席保守党大会。他与妈妈玛丽・罗杰离婚21年了。

出事时我正住在姐姐安托妮娅伦敦的家里。早上6点钟,安托妮娅冲进了我的卧室。

“爸爸住的旅馆发生了炸弹爆炸!”她尖叫着。在恐怖之中,我们守着电话等了8个小时,最后24岁的弟弟爱德华打来电话说:爸爸死了。在那一刻,我们突然上街狂奔。一位建筑师朋友朝我们喊道:“事情没有那样坏吧。”

我放声哭道,“爸爸被炸死了。”

此后几天里,我像是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人。放置炸弹的凶手企图暗杀玛格丽特・撒切尔首相,报纸上在连篇累牍地讲这个故事。

“托利党搞了伯令顿爆炸”,爱尔兰共和军承认为此事负责。爸爸是五个被害者之一,对于别人来说,他是个议员;但对我,他只是爸爸,是从小教我骑车,给我买冰糕的男人。

凶手判刑,我却无法解脱

爸爸惨死两周后,我们为他举行了葬礼。在做弥撒时,我感觉一股新的情绪冲上心头,那便是愤怒。几周后,我发现自己在伦敦街上毫无目的行走,全然不知该走向哪里,直至最后都无法移动脚步了。我怎么了?

“只要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前面迈动便是。”我告诉自己。挣扎着来到圣詹姆斯教堂附近的书店,我认识店主――29岁的彼得・托弗耐尔。

“帮帮我。”我恳求道。

当我敞开心扉诉说着父亲时,彼得只是静静倾听。我说我计划去印度,用时间冲去心中的悲哀。

“你应该留在这里,”彼得建议说,“帮我管理这个书店吧。”

“那好吧。”我说。这是一个匆忙的决定吗?也许是吧。书店的工作,让我又回到了日常生活中。

我在这里干了整整18个月。但到了1986年9月,那个放置与引爆炸弹的凶手帕特里克・麦吉出庭受审时,我在书店里呆不下去了,直接去了法庭。麦吉被认定有五项重罪,判他8次终生监禁,其中五次与伯令顿爆炸案有关,要服刑至少35年以上。

审判过后,从表面看事情完结了,彼得照顾我的一切,决定晚餐我们吃什么,付帐都是他一手包办。当1990年1月我们结婚时,我仍是六神无主,常常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甚至有了女儿之后,我的心结仍没有解开。有时我依然是痛哭不止,直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来。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为什么是我父亲?为什么?

与凶手面对面,我不知所措

我需要答案,为此我去了北爱尔兰。在那里,我见了与爱尔兰共和军有关系的人们,又出席了幸存者饶恕大会,希望能重新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我仍然感觉,生活如一个没完没了的噩梦。

1999年6月,我看到了一条新闻:凶手帕特里克・麦吉走出了监狱,脸上一片茫然。北爱尔兰和平进程中签署了《友好星期五协议》,他被释放了。他也许自由了,可我却一直没有从苦海中爬出来。我心里急迫地想要见帕特里克・麦吉,当面问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干。

我找过一些人,但他始终躲着不肯见我。大约一年后,饶恕会的一个朋友安妮打来电话,“你可以在我家里见他。”她小声对我说,“就在今天夜里。”

从赫里希德特坐轮渡去都柏林时,我心如刀扎。坐在安妮的客厅里时,仍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听到门铃响起时,我浑身的神经都尖叫起来,究竟该说什么?

终于,48岁的帕特里克・麦吉走了进来。他是那样……平常,短短的黑发已经开始发白了。

“谢谢你能来。”这是我脱口而出的话。

“不,”他说道,一种温柔的爱尔兰腔,“我得谢谢你。”

凶手让我的婚姻出了问题

我们直接了当谈起爆炸与爱尔兰共和军。帕特里克解释说,当时好像除此以外,他觉得没有办法告诉政府自己的不幸。

“暴力是唯一引起注意的方法。”他说。

突然我意识到,我们有共通之处,都有过失去控制的感觉。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怎么能保证我就肯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三个小时后,帕特里克站起来要走了。

“真是万分对不起,我害死了你的父亲。”他告诉我。

我忍住了眼泪,也心怀歉意。从那之后,我对此想得更深了。

安妮有个朋友,他有心要给我与帕特里克拍个文献纪录片,我同意了。拍电影意味着那一年我们得见8次面,从爸爸死后头一次,我能这么近距离地触及过去的伤痛。

让人惊讶不已的是,我越是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我的婚姻也变得越发无法忍受。彼得与我为一切事争吵,我感觉深陷婚姻泥沼之中。我愿意更多了解的人是帕特里克,甚至将他名字缩写成了爱称“帕特”。

现在我清楚了,是他让我与彼得的婚姻出了问题。

“我变了。”我对彼得说。

“你必须做让你感到幸福的事。”他回答。

我与杀父凶手成了朋友

这不是饶恕与忘却的事,我将绝不会饶恕帕特,但我慢慢能理解他。他向我发誓,绝不再次卷入暴力。我们俩开始组织一个“建和平之桥”的组织,帮助人们找到一条用非暴力方式来解决问题的路。我开始将痛苦甩在身后。

自从父亲死后,我一直都需要彼得帮我面对,但现在我不再需要了。我告诉彼得,婚姻完结了。

听起来有些怪,但我真的盼望着我们每月的聚会。帕特是个完美的倾听者,有着极幽默的情怀。有一次,我们为了去吃什么互不相让,我是个素食者,但他爱吃肉,要去炸牛排店。

“我们两个店都去。”他微笑着说。结果我们真的到两家饭店吃了两次饭。

现在已过去五年了,我与他成了好伴侣,事情就是如此奇怪,帕特的行为毁了我的生活,但他的友情又救了我。也许,人们对此会不屑,但我的感觉真的美好,最重要的是,我知道爸爸也会赞同的。

帕特说:“我不害怕会见波丽,因为我知道她有多痛苦。如果我爱的人被杀,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就是为什么我每次都感谢她见我的原因。无论何时见到她,我总会想起我杀了她父亲,让我知道自己的过去是多么荒谬,有她做朋友真是我的运气。”

幸福感悟

《圣经》里有这样的话:“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他人的债。”我们说,一个懂得宽恕之道的人,灵魂一定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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