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念奴娇?赤壁怀古》看苏轼的“多情”人生

时间:2022-09-14 02:18:32

《念奴娇・赤壁怀古》是元丰五年(1082)七月苏轼谪居黄州时作。作者按照怀古诗“临古地――思古人――感慨自己”的写作思路,描写了三个对象:赤壁、周郎、“我”。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赤壁之石形状怪异、强度大到直刺云霄,赤壁之江水色如白雪、强劲有力、惊心骇目。总体而言,起笔高唱入云,气势足与“黄河之水天上来”相敌,而且词境壮阔,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写赤壁之景,紧紧围绕赤壁江水来写。这里的江水不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恬静,也不是“碧水东流至此回”的秀美闲适。这里的江水波涛汹涌,奔放不羁,不仅冲破时间,而且还穿越空间;不仅搏击江岸,而且引无数英雄为之竞折腰。在这奔放壮丽的赤壁,我们似乎看到一个精神振奋,欲一展宏图的士子振臂高呼:“江山如画,如此多娇!”

所以,通过对赤壁的描写,可见诗人对强盛壮丽的江山的赞叹之情。

词人把眼前的乱山大江写得雄奇险峻,写景是为渲染出古战场的气氛和声势,让我们好似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年代。同时亦是为了写人,只有这样的赤壁才能千呼万唤出英雄豪杰周郎。《三国志・周瑜传》:“是岁,建安三年也。策亲自迎瑜,授建威中郎将,即与兵二千人,骑五十匹。瑜时年二十四。”24岁周瑜就担任将领,可谓是年轻有为。建安十三年,年仅三十四岁的周瑜,统率孙刘联军,在赤壁大战,打败了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曹操,为三国鼎立局面的形成奠定了格局。写到周郎时,首先从称呼来看,称周瑜为周郎。“郎”在古代是指年轻英俊的男子。例如古代称丈夫为“郎君”表亲密,又如像唐明皇这样的风流天子,则亲近者俱呼其为“三郎”。由称呼上可见词人对风华正茂的周瑜表现出的亲切、热情。第二,赤壁之战,周郎与小乔已经结婚十年,但词中却说“小乔初嫁了”,即刚刚结婚。我们常说女人最美是做新娘的时候,就连徐志摩在表达对康桥的眷恋时深情地称赞“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何况小乔又是江南美女。以虚衬实,衬托周瑜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第三,装束上。三国时期正是魏晋风骨大肆流行的时期,士人均以峨冠博带、羽扇纶巾为时尚。词中周瑜身为主将却非敛声屏气地严阵以待,而写他戴着青色的头巾,微微摇着扇子出现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这更能显示出他面对曹操八十万雄兵时的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第四,战争过程潇洒自若。史料记载赤壁之战,周瑜采纳了黄盖的火攻计策,并让黄盖向曹操写信诈降,以接近曹操战船等等方法,最后得以艰难取胜。词人写战争一点不渲染士马金鼓的紧张战争气氛,而只着笔于周瑜的从容潇洒,指挥若定,这样更能突出他的将兵才能。总之,词人不惜用夸大事实、以虚写实的手法,来凸显风流周郎的英雄豪杰形象。从中我们可见词人的热情,以及对少年功名,英气勃勃的英雄豪杰的倾慕、向往之情。

“学成文武艺,报于帝王家”,这是每一个有志之士的毕生愿望。同样,苏轼曾经在词《江城子》(密州出猎)写到“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抒写了渴望报效朝廷的壮志豪情。表达了自己渴望一展抱负,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但与周郎相比,我却早生华发,一个“早”好似说这头发白的不是时候。其实这种责备背后,有词人怀才不遇的悲愤。苏轼这一年四十七岁了,不但功业未成,反而一莫须有的罪名遭遇“乌台诗案”,差点要了小命,最后多方求情才待罪黄州。同三十多岁就功成名就的周瑜相比,不禁深自感愧。壮丽江山,英雄业绩,激起苏轼爽迈奋发的感情,也加深了他的内心苦闷和思想矛盾。周郎风华正茂,年轻有为,但那是我们“遥想”的周郎,他“固一世之雄也”,但是“而今安在哉?”滚滚长江,自强不息地流走过去,流着现在,也将流到将来,而先人呢,早已随水而逝,灰飞烟灭。所以词人面对浩浩汤汤的长江,联想多舛的人生,不禁感慨“人生如梦”“世事一场大梦”。至此,我们好似看到赤壁矶上一个衣冠博带的苏子老泪纵横。这是我们心目中那个一向旷达、豪迈的苏子吗?悲哉!悲哉!

“一尊还酹江月”与月对饮,这是一种快意山水的诗酒人生啊。时空不可置换,人生各有所遇,人的肉体可以成为过去,而人生的事功却是不可磨灭的,同祖国的壮丽山河一样永留在后人的记忆中;人生是短暂的,但短暂的人生也可以大放异彩。“人生如梦”,除了追求功名之累,难道不应有一些生命享受之乐吗?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说过“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人像苇草一样的脆弱,不堪一击,“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但是思想可以弥补人的缺陷,形成人的伟大。用心思考的苏子发现,人除了追名逐利外,其实还有更丰富多彩的生活,人生是多情的,何必偏执于一情,何必深陷一情不可自拔呢?看看吧,身边的自然就有无穷无尽的宝藏。“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这些我们可以共同的享受。

如果说“人生如梦”一定饱含沧桑、落寞的话,那么“一尊还酹江月”就是明于人际关系后的一种释然之语了。诗歌至此,我们看到赤壁之上,一轮明月,苏子把酒对月而笑,这笑容里有落寞、伤怀,但更多的是几许淡定坦然。所以,在对“我”人生的喟叹中,我们可以体味到苏子对如梦人生的执着、坦然之情!

苏子一生得意不足一二,坎坷八九之多。在四十二年地官宦生涯中,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下放”中度过,“试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但是苏子能在“枝上柳绵吹又少”的时候,乐观自信“天涯何处无芳草”;能在荒芜人烟的惠州“日啖荔枝三百颗”,并且“不辞长作岭南人”;能在晚年谪居之地写下“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能为儋州三间茅屋取了个文雅的名字“桄榔庵”,并兴致写下了《桄榔庵铭》;能在一折再折的情况下还胸怀鸿志,想为国民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徐州任上,他率民抗洪,劝民耕桑;儋州下车,传播中原文化,倡导发展农业生产……

蒙田在《热爱生命》中说过“生活乐趣的大小是随我们对生活的关心程度而定的”。苏子以他对生活的关心、对人生的热爱,能够以得之淡然,失之坦然,一切任其自然的旷达心胸,活得自在,活得有味。多情的苏子为我们撑开了一把遮蔽人生风雨的“伞”,撑出了一片笑对人生的晴朗天空。但愿我们也能像他一样品味生活,旷达一生、多情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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