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12 09:24:59
2012年12月5日，纽约兰登书屋的圣诞聚会上，总裁马克斯・杜尔宣布，所有员工，工龄满一年者，从高级主管到勤杂小工，每人将获得5000美元年终奖金。会众欢呼雀跃达数分钟。兰登在美国有5343名员工，这笔奖金总额达2700万美元。兰登如此慷慨，全归功于E L 詹姆斯的《五十度灰》。
《五十度灰》原是一部《暮光之城》粉丝小说，2010年在网上免费连载。2011年，澳大利亚的“作家咖啡馆出版社”打破粉丝小说免费的传统，分三卷出版了这部，电子版定价9.99美元，纸质平装版定价29.99美元。“作家咖啡馆”连老板在内仅三名员工，开张才三年，以出版粉丝小说为主，但这类书进不去实体书店，只能通过网站凭按需印刷方式供应纸质版。
至2012年春季，电子版火暴，卖出25万册，纸质版需求同样旺盛，但渠道不畅，供不应求，每卷只售出7000册，詹姆斯眼睁睁流失了大量纸质版销售。这时候，兰登书屋找上门来。
兰登的销售力果然不凡，2012年，兰登版《五十度灰》三卷在美国狂销3500万册，一半是纸质版，也就是说，9个月里，兰登卖了1750万册纸质版，1750万份电子版。
但是，文学人肖恩・柯尼算了一笔账，詹姆斯求胜心切，与兰登合作，搭进电子书版权，其实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先看纸质版。
平装本定价15.95美元，对折批发，每册书兰登收入8美元。纸质版的销售额是1750万*8=1.4亿元。
纸质书有印制储运费用，假设这个费用每册2美元（鉴于兰登的规模，这个费用可能降至1.50美元），计入退货因素，假设兰登实际印制了2000万册，这样兰登的印刷储运费用为4000万美元。
纸质版1.4亿元销售，减去4000万印刷储运费用，兰登的收入为1亿美元。
当然，兰登要支付作者版税。通常平装书版税率是定价的7.5%，假设兰登优待詹姆斯，给她10%版税，每卖一本，詹姆斯得1.60美元。
销售1750万册，詹姆斯应得版税2800万美元。纸质书部分，兰登的纯利润是7200万美元，詹姆斯的收入为2800万美元。
柯尼认为这个分配比例公平合理，因为纸质书出版发行环节多，印刷、储运、发行、销售1750万册图书，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再来看电子书。
兰登电子版定价9.99美元，与“作者咖啡馆”版本的定价相同。兰登按制销售，30%给书店，70%归兰登，即每卖一本，兰登收入7美元。
电子版售出1750万册，销售收入为1.225亿美元（纸质版销售额为1.4亿美元）。
但是电子书不用印刷，不用库存，不用运输。兰登在电子版上的费用仅是电子文档转换，这个花费大约1000美元。不过，假设兰登的电子文档转换费是50万美元，1.225亿元减去50万美元，电子版纯销售额为1.22亿元。
电子书也有版税。兰登的电子书版税率是每本书纯收入的25%，于是，詹姆斯应得版税是1.22亿元的25%，即3050万美元，剩下的75%，即9150万美元，是兰登的利润。
兰登书屋接手《五十度灰》后，至2012年底，纸质版和电子版一共售出3500万册，兰登的利润是1.635亿元，詹姆斯的版税是5850万美元。兰登的利润是詹姆斯所得的三倍，那么兰登为詹姆斯做了什么？
编辑：没有。兰登版89%的内容与当初网络连载的内容一模一样。封面设计：没有。兰登用的是“作家咖啡馆”版本的那个著名封面。营销：没有。兰登接手之前，《五十度灰》的市场营销已经大功告成，2012年3月，《五十度灰》是《纽约时报》电子书畅销书榜第一名，亚马逊畅销书榜第三名。电子书发行：没有。兰登书屋接手之前，此书已在所有的电子书店上卖得热火朝天，兰登只需将自己的标志放上去即可。
只有在纸质书印刷和发行上，兰登做了大量工作，因此，兰登在纸质版上赚的7200万美元，每分钱都理所当然。
有人说，没有兰登的介入，就没有一垛一垛的书堆在巴诺书店展台上，这套书就不会畅销到现在这个程度。柯尼承认，此话有一定的道理，那么，假设3500万册的销售，75%归功于兰登，25%归功于詹姆斯。另外，假设没有兰登，纸质版进不去实体书店，因此只有电子版可售。
在这种情况下，《五十度灰》三卷的销售不是3500万册，而是875万册，且只有电子版，詹姆斯却因祸得福，版税不再是兰登纯收入的25%（每册1.75美元），而是定价的70%，即每册7美元。换言之，没有兰登，詹姆斯自费出版，虽然只能卖出区区875万册，而不是3500万册，她的收入却是6125万美元（7美元*875万册），而不是现在的5850万美元。詹姆斯不仅多赚275万美元，更重要的是，她拥有电子书定价的控制权。
前车之鉴，柯尼认为，畅销书作者今后对电子书版权应三思而行。
（本文作者系纽约佩斯大学出版系兼职教授，本刊特约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