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12 09:51:00
因为她，我才知道，爱情犹如一只成年的蜗牛，需要有坚硬无比的壳，才能抵挡酸风妒雨。
1
苏曼是一家会计事务所的会计。我第一眼看见她，看见她黑亮的长发，看见她的浅笑，我就知道，她是我想要的女人。
但我知道，在这座有钱人遍地开花的城市里，以我一个美发师的身份，想要得到苏曼，并不容易。
而如何使漂亮的发型尽量保持较长时间，这是绝大多数爱美的女人所关心的问题。恰巧，苏曼属于绝大多数之一。于是，对于有5年发型师经验的我来说，给苏曼提供答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曼一直微笑地聆听我的答案。女人对男人的信任，或许就源于男人愿意为女人解惑。后来，苏曼成为我的老顾客。再后来，一个周日的下午，当苏曼再次来修整她的发型时，我主动约她吃晚饭。
我以为，苏曼会拒绝，但她淡笑点头。于是，晚饭为我们的情爱提供了铺垫。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把苏曼带上我的床。
床上的苏曼，羞涩娇柔，小巧惹我怜惜，她微张着嘴。身体像一张紧绷的弓。如此配合的姿势，如何不唤起我的欲望与激情?我一次次耍她，狂热迷乱。
事后，苏曼蜷缩在我怀里，说，你是有名的发型师，来找你做头发的女人很多，你和她们上过床吗?苏曼问。
我笑起来，想苏曼真幼稚可爱。
我说，我只和我喜欢的女人上床，而你，是唯一一个。
苏曼微笑地看着我，不语，眼里有淡淡的疑惑。那一刻，我的心，微微酸涩。我想告诉她，爱的感觉难以形容，有的人能在相遇的一刹那找到自己的爱人，有的人毕生难寻。但我只说，苏曼，我会证明给你看。
2
我的证明，除了金钱，便是金钱。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花钱，便是爱她的证明。这是我的观点，也尽力用行动表现出来。
名牌皮包、名牌钱夹、名牌内衣，那一晚，我把它们一一递给苏曼。
苏曼没有惊喜，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微笑着，扑进我怀里。她撩起她的长发，用发梢拂我的胸口，然后渐渐往下移，拂到我的敏感部位时，她的发梢尤如一束小小的火苗，刹那间撩燃我的欲望，我的心一颤，一翻身，苏曼轻盈的、嗳味的便在我的身体下荡漾起来
后来很多次，苏曼的头发成为我们缠绵的前奏。事后，总有一种甜蜜如水漫上我的心。
但有一天，这种甜蜜，被一阵手机铃声扰乱。
是苏曼的手机，在她的皮包里一阵阵地唱着歌，彼时，已是午夜一时。
苏曼边咕嚷着说是谁呢?边到离床不远的一张沙发上拿她的皮包。稍顷，她喃喃自语“手机没电了。”
随即，手机关机的声音响起，苏曼一副平静的表情，重新躺回到我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敏感地察觉，苏曼在说谎。这个感觉一直在苏曼沉睡之后，我悄悄拿起她的手机后被证实。
苏曼的手机，其实还有三格电池的容量。而她的手机在午夜一时收到的，是一条短信息。 “苏曼，我想念你，想念你的长发。”落款是“磊”。
那么男性化的一个名字，那么暖昧的语言，嫉妒在一刹那点燃了我的愤怒。
我跟踪了苏曼。
于是，在周末的一个傍晚，我看见那个叫“磊”的男人。
年纪与我相仿的一个男人，锃亮的皮鞋、质地良好的服饰、小平头，在傍晚6时左右、和苏曼一起在超市购物。他们的购物篮里，有几样蔬菜和各种食品。后来。苏曼和他出了超市，有说有笑地步行了大约500多米，进入一个小区。他俩步行时，苏曼的长发在她身后俏皮地摆动，我看见，男人边笑边去抚摸了一下它们。
他摸苏曼的头发?!那么，在床上，苏曼也和他一起做头发的游戏罢!
躲在后面一辆出租车里的我，心碎一地。
我给苏曼打电话：“曼，我想你，你在哪儿?晚我要见你。”
苏曼回答：“亲爱的，我今晚要和一位朋友聊些事情，今晚我没空，明晚好吗?”
冷笑从我的心里窜起，直抵喉咙，又被我硬生生地咽回去，我想，此时的我脸色必定颇为吓人。要当面揭穿苏曼的谎言吗？我暗自摇头。
就给她一个机会罢，我暗想。
第二天晚上，苏曼果然来找我，我问她“你爱我吗？”
苏曼娇声一笑，说，当然，我爱你，否则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呵!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的真心，全付给了一个喜欢说谎、的女人。我不再言语，望向半敞的窗外。窗外，月亮大而圆，在薄薄的云层里安静穿梭，月光如一杯凉水，静静流泻下来，满城飘浮着阴柔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泌入我的心，我突然想流泪。
3
但是，我以为，流泪的男人是因为脆弱。因为失败。
在这场爱情中，我不允许自己失败。
我对苏曼愈发地好，有一天，苏曼问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我吻住她，说，我就想一辈子对你好。
苏曼就笑，在她如春光般旖旎的笑声中，她的身体也如一片叶子，尽情地伸展吐翠……每当这个时候，我除了狂热地占有她，一个念头也会在我的心里疯狂地滋生：苏曼，只能属于我，不能属于别人。
而如何能做到这一点?我想，我能做的，只有更爱她，对她更用心。
每个星期，苏曼会让我为她做头发护理。我也知道，苏曼最喜欢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是小巧的、浑圃的臀部，而是她的一头长发。
我精心打理苏曼的头发，用我所有的专业知识。但渐渐，苏曼开始掉头发，一缕一缕地掉头发，迹象出现在梳子和枕头上。
有一天下午，我们正一起逛街，苏曼的一缕头发突然便掉落下来。苏曼惊慌失措地问我：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老掉头发啊?
我说，我已经给你的头发做了最好的护理，应该是你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导致你脱发。
或者吧。苏曼略一沉吟，叹口气，说，如果我成了光头，你还爱我吗?
我说当然，就算你成了光头，我也爱你。
苏曼调皮地笑，牵着我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风很大，在我和苏曼之间轻盈地游荡。阳光像匹布密实地铺下来。苏曼的头发拂过我的脸，淡淡的香气轻快地从我的鼻子下稍纵即逝。街上人声沸腾……如此美好又世俗的一刻，我紧握着苏曼的手，只盼能永远与她拥有。
我说，苏曼，我们结婚吧'结婚后，我们自己开一个美发中心，你做会计我做老板。
苏曼停住了脚步。她看看我，又看看周围，稍顷，才说，你是说我们?
我说是的。
立即，苏曼一个熊抱，差点把我扑倒，她的笑声也在我的耳边响起。
4
苏曼的笑声，在后来的一个月里，在我们筹备婚礼的过程中，未曾中断过。
打断它的，是一件事情。
苏曼的头发愈脱愈多。有一天，在我们缠绵时，枕边掉了一缕她的头发。苏曼望着它们，黯然神伤，片刻，她说，或许，我病了，得去医院找有关的医生看看。
我笑说，别多心了，是你的压力太大了，这是正常的脱发。
苏曼半信半疑地看我一眼，说，可是，这样脱发也太奇怪了，我得从医生那儿找找原因，看看出了什么毛病才行。
我以为，苏曼说去看医生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她是当真的。
那天晚上，我下班归来，打开住处的门时，赫然发现，苏曼一脸泪痕，呆坐房内，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支定型水。
看见那支定型水的第一眼，我的身子开始发软。
其实，那不是一支定型水。确切地说，它是一支脱发剂。
是的，我知道，苏曼找到了她为什么脱发的答案。
而我，也知道苏曼为什么脱发的答案。
答案是这样的 就是在我看见磊抚摸苏曼的头发那一刻起，一个念头就在我的心里疯狂滋生。而这个念头的结果，就是，每次，当我为苏曼做发型时，我使用了一种对头发有破坏性的脱发剂，而掩护它的包装，是把它装八一支用完的名牌定型水的瓶子里。一次、两次、三次 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一次又一次地把这种脱发剂作用在苏曼的头发上，所以，苏曼才出现大把脱发的现象。
我找了好几家医院，医生们都说，我之所以脱发，不是生病，而是我使用了一种化学物质，导致头部皮肤上的毛囊干细胞受到损害。我想到了你。后来，我找到了你藏在角落里的这支“定型水”，拿去化验，结果令我很伤心。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苏曼一脸难过地说。
为什么?因为我爱你，因为我怕你被那个叫磊的男人抢走!我喃喃地说，瘫坐在椅子上。
苏曼忽地直了腰，面色青白。
顿时，我像得到某种依靠，我也直了腰，又说，还有，因为你脚踏两只船。
在我说完关于偷窥到苏曼的手机短信，关于跟踪她和磊的事情后，苏曼良久无语。
我以为，我的这个理由是堂皇的，充足的，不仅令苏曼羞愧，也可以从她那儿得到原谅。所以，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曼，我暗自得意，我想，苏曼会因为她做过的错事，原谅我的错的。
但苏曼的答案是，不。
磊确实在追求我，我也曾动摇过，但后来，我想我还是最爱你，所以，最终选择了你。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那么，这下，我们是不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7苏曼淡淡地说，一抹忧伤挂在她的嘴角。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苏曼看了我一眼，从我面前走过。直至我清醒过来，房间里已没有她的身影。
5
我再次见到苏曼，是在两年后的秋天。
那天早上，我在2号线地铁的一个车厢中，意外见到苏曼。
她剪了一头短发，一脸浅笑，站在她身边，时不时与她低头说几句话的男子。气质成熟稳重，苏曼时不时抬手为他整一整衣领，男子便歉然一笑，眼神温柔。
情不自禁地，我唤了声苏曼的名字。
苏曼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的惊讶后，她别过头，没有回答我。
我没有惊讶她的举止。
在我面前的地铁车窗上，映出的另一个我，是一名风尘仆仆的药品推销员。
我之所以告别美发师行业，是因为一个叫苏曼的女子。因为苏曼，因为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我才知道，爱情犹如一只成年的蜗牛，需要有坚硬无比的壳，才能抵挡酸风妒雨。我的爱情不是成年蜗牛，所以，我唯有远离曾经带给我伤痛的一切。但苏曼，显然忘记的比我更快。
车厢里响起报站的声音，一个站点到了。苏曼和那个男子手挽着手下车。
我呆呆地看着苏曼的背影，她的头发很短很短，从后面看，就像一个男人的发型，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初见她的样子，她一头黑亮的长发，她的浅笑…所有关于苏曼的记忆，就在这一瞬间复活，很多很多的痕迹，把往事和今日都串连起来，使我忍不住伤心落泪。
对不起，苏曼。事隔两年后，我终于道出这句话，虽然她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