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莫里森小说中的城市书写

时间:2022-09-11 04:42:29

托尼·莫里森小说中的城市书写

摘 要:20世纪70年代,文学批评思维转型聚焦于“空间转向”,纵横交错的立体化空间解构了传统思维,赋予时代一种全新的空间体验。“城市”作为最直接立体事物和虚拟思维的承载体,迅速成为文坛作家笔下着力表现的元素并作为一种极具视觉色彩的文本符号参与文本构建。“城市书写”隶属于空间批评。城市作家通过抓住城市中在特定社会历史语境下所呈现出来的独特的空间地域特征,解读出其所蕴含的复杂的社会背景,并融入其自身的城市理念,表达出文本作者的城市关怀。莫里森在其小说中,运用不同的空间叙事策略,在展现文本“城市景”观碎片化的同时,再现了当时城中人焦虑的无根性的“内心景观”。城市书写作为莫里森小说中表征人物命运、表达其城市关怀的重要技巧不仅还原给读者一个独特的时空体验,也为莫里森研究提供了一种全新视野。

关键词:城市书写 城市景观 文化身份

20世纪以来,“空间”聚焦渐从地理学领域投射至其他非地理学领域并被赋予其隐喻性的含义,尤其是人文社科领域。“空间批评”以其悖论于时空二元对立的多维空间体验开启了整个学术界思维书写方式的新转型。“城市”作为包容性的极具空间特质的产物,在营造“城市景观”等重要资源的同时,也被融入浓厚的社会历史记忆,从而使其具有一种独特的城市空间意识。而文学是人类历史境遇的直接表征,社会文化构建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不可避免地被学术界加以关注。文人学者特别关注“城市”作为文学文本的书写研究,并综合社会城市与文学城市的共通点,剖析城市景观并书写城市记忆,共同构建出了一种独特的城市空间体验。托尼・莫里森小说中融入许多具有非洲历史记忆的空间景观,在描绘城中人苦难生存空间的同时,也折射出人物异化乃至疯癫的心灵空间。这种莫里森式的城市书写,呈现了时空与人物既依赖又悖论的关系,推进了情节的发展,完成了对小说文本意义的构建。

一、“城―乡”式叙事

美国是一个多元文化共存的高度城市化国家,于1960年始先后经历不同阶段开始了从社会向城市社会的大转变。历代美国移民在此安家落户,共同创造了各具特色的繁衍之城。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愈来愈多的文人作家将“城市空间意识”融入其文学创作中,将作品立足于城市,参与文本构建。城市,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是一种静止、凝固的地理空间,而是充满变化与想象的灵动的社会空间。“城市”伴随故事的发展和主人公的成长,被融入作者的审美与态度;而作者运用“城市书写”,不仅还原给读者当时的城市记忆,也呈现了城市背后的社会风貌,生活气息和人性的本质。城市化的发展必然带来乡村空间结构及社会容貌的改变。自古以来,城乡二者共存共荣。文学之城――乡,呈现一种二元对立面的同时,也存在一种互为“乌托邦”的关系:城市关注城中人现实具体的“世俗乌托邦”,而乡村关注其理想抽象的“灵魂乌托邦”,二者不断在寻求一种文化的共融,情感的互补。

托尼・莫里森生平十分关注非裔美国人的生存困境,她的很多作品都用大篇笔墨来描写黑人的生存空间,最为突出的就是其北方城镇与南方乡村、工业与农业的二元对立的空间结构。《最蓝的眼睛》中,小说故事发生于两大地域空间,北方俄亥俄州洛兰城镇和南方肯塔基州、佐治亚洲,这种南北的二元对立空间结构也正是黑白两种文化最直接的权力表征。从地理学上讲,美国北方各州以工业为主,相反南方各洲却以农业种植为主,充斥大量黑人与贫民窟。而与故事发生地相关的俄亥俄河却是关联南北的重要地理分界线。而对于黑人来说,它的意义却不止如此,它更像是一条身份的鸿沟,将他们与美国主流社会隔离。

就像小说中肤色上的黑白二元对立,城乡地域作为人物重要的生存空间,其南北二元对立也是小说中极具特色的亮点。故事中佩科拉一家就是从南方乡村一路北上追逐来到了他们向往的城市。佩科拉的母亲在南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白人,没有见过工业气息如此浓厚的城镇,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异于南方的城市景观:不同于黑人居住的浅灰色的房子,白人居住的却是连接海岸沙滩的海景房,白人享受着碧海蓝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而黑人却生活于铁厂附近橘红色的天空下。小说中波莉是这种城乡差距的见证者,从南方乡村来到北方城市彻底改变了波莉的人生轨迹,她变得执迷于白人审美直到癫狂,只活在白人为自己设定的场景里,完全白化了自我,失去自我认知的同时也成为女儿佩科拉人生悲剧的始作俑者。

《最蓝的眼睛》中这种城乡式的二元对立的书写模式,对照鲜明也充满张力。乡村始终怀有对城市的憧憬与向往之情愫,而城市也始终怀有对乡村退隐的还乡情结,二者相互映衬构成一种极具张力的空间,塑造出一种城乡之间似有似无的荒原感,深刻地反映出故事人物身心落差的迷茫,也体现了莫里森所呈现文学城乡的价值。

二、“道路”式叙事

城市是一个复杂的有机体,它以房屋钢筋建筑为主体,拓展延伸所产生的空间环境为辅体,二者相互融合,共同构成了地域范围内的城市景观。“景观”作为视觉性极强的消费性空间,不断成为主流生活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景观是一种在场,它不仅仅是一种影像聚集的呈现,更是一种带有影像的社会关系的立体表征。构成“城市景观”的基本因素有道路、边界、区域、节点、标志物,而“城市意象”是城市景观最基本的构成元素之一,也是人们感知城市的关键因素。其中街道又是城市意象中的核心因素。

地理学上的街道是城市景观的直观表象,它纵横交错连接整个城市,形成立体的多维空间,并给城中人提供明确的方向性。而文学中的街道直指城市的内涵,折射城中人的生活经验和社会关系,随故事的主人公和小角色共同见证了社会的发展,昌盛兴衰汇聚于此,街道无不成了最直接的体验者。英国评论家布莱恩・哈顿将街道称为“人与物的中介”,一切商品交换与价值的产生都产生于此,在街道上,充斥着主观与客体的互动,一切都在街道上不断交替。

“街道”作为小说构建过程中最重要的文本资源,为故事的发展提供了极大的叙事张力。街道不仅承接着小说故事发生空间场景,也影响着城中人的文化身份认同。在莫里森的笔下,无论是白人城市还是黑人社区中的街道,它都是黑人身份追寻的见证者。《所罗门之歌》中,主人公奶娃的故事贯穿于北方的城市和南方的乡村之间,奶娃的人生蜕变之旅就发生在路上,他穿梭于不同的街道,经历着和以往不同的风景,正是依靠道路对空间联连接作用,奶娃找到了民族文化之根,最终确立了自己的黑人文化身份。与此同时,“街道”在小说也具有其独特的隐喻意义,很多文学创作都将人生道路作为最直接的隐喻,人物脚下所走的道路实则也就是人物人生经历的真实写照。而莫里森笔下的黑人,他们在美国主流社会扎根立足的道路总是艰难的,他们独特的历史背景是他们不能自由选择人生道路的枷锁,一旦做出选择,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代价。《所罗门之歌》中,奶娃走在那条“不叫医生街”的街道上驻足,这条街道上唯独他与别人背道而驰。一个简单的场景,折射出奶娃迷茫的内心。大多数的黑人都远离家乡北上寻求机遇,寻求生存,只有奶娃却南下寻根,寻求历史,开启一段孤独之旅,在整个旅途中,奶娃南下人生道路的选择也正是其精神成长最好的隐喻证明。

“道路”式意象不只局限于街道,还包括一些河流,航线,铁路等空间意象。《宠儿》中的主人公塞丝,对她来说俄亥俄河是其人生蜕变的重要场所,塞斯在河边生下了女儿丹芙,二人在白人的帮助下,乘着小船横渡了俄亥俄河,而这条河不仅连接了两个地理空间,孕育了生命,也改变了塞斯的人生。莫里森将“道路”式景观融入小说文本的构建中,使其参与了小说人物的形塑,随之形成的立体空间也给小说带来极强的叙事张力。

三、结语

城市书写是小说家将地理城市中的一些重要构造如街道、河流、高楼、房屋等融入文学的创作中,使其作为新的文学符号参与文本的建构,从而使小说呈现一种新的文学景观。文学中的城市不再是静态的环境的呈现物,而是蕴含有诸多社会历史背景的见证者,它浓缩了历史记忆,见证了社会变迁,并伴随主人公的成长,揭示出在如此城市景观笼罩下的人物内心的困顿,挣扎与彷徨。莫里森的小说聚焦于黑人生活的美国南北两大空间场所,这些地理空间场所直指城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重构了一种表征权力的空间,揭示了黑人无根焦虑的内心景观,进而呈现了黑人与白人之间权力控制与反权力控制的博弈状态。城市书写也成为后现代语境下揭露精神危机重要的叙事技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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